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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师姐那出来我和宋茹君买了给亲家过年的礼物,又给小江买了衣服去满雨家。满雨因为饭馆的年夜饭忙得没时间,沈洁在家等着我们。


  按照地址找到满雨的新房,坐电梯来到门口按了门铃沈洁开了门,接过手里的东西小江姥姥迎了出来。


  “哟,这是小江他奶奶吧?”小江姥姥笑着说。


  “亲家,给您拜个早年!”宋茹君说。


  “快进屋,三儿,沏茶了吗?”小江姥姥张罗着。


  进屋坐下小江姥姥眼睛不离宋茹君的说:“我老听我们家三儿说到您,就是没见过,今天见了可真是年轻漂亮。”


  小江从自己屋里跑出来,拉着宋茹君的手非要去看看他的房间。


  “这孩子可是花子拾金了,一天到晚的就泡在他自己的屋里。”小江姥姥说。


  “亲家,这房子可真豁亮。”我说。


  “是呀,现在人都图这三样,房子,车子,票子。”小江姥姥说。


  “爸,满雨那年夜饭订满了忙不开,咱们先待会儿,一会儿咱们一起去他那儿。”沈洁说。


  “亲家,这回好了,这么好的房子您好好的在这享受享受吧。”我说。


  “我也是穷命,房子大了到觉得空的唠的,不如我那个小屋紧实。”小江姥姥说。


  “身体还好吧?”宋茹君问。


  “凑合着吧,都剩下蜡头儿了。”小江姥姥说。


  “亲家,不能这么说,好日子在后边呢。”我说。


  “我听小洁说您和亲家母开了个敬老院?”小江姥姥说。


  “是顺芳弄的,我们跟着帮忙。”我说。


  “亲家,你们可是做了一件积德的事。你看现在越来越多的老人那么孤独多可怜?那天我还和我们家三儿说呢,等我要是老了干不了什么了,我也去住敬老院。”小江姥姥说。


  “妈……!”沈洁看了小江姥姥一眼说。


  “瞧瞧,我一说你们就不爱听,这有什么呢?我那个楼里就有好几个老头老太太,整天一个人没人照顾,要是去了敬老院不就省心了?也省得给孩子们找麻烦。”小江姥姥说。


  “儿女要是在跟前儿还是在家里好。”我说。


  “在跟前儿他们也照顾不过来,这时候的日子虽然说是好了,可是张心哪,都得去奔去哪有时间照顾老人?特别往后就更难了,都是一个,小两口照顾四个老人还要养活孩子你说谁有这个本事?我瞧着敬老院是个方向。”小江姥姥说。


  “您现在住在这帮着照顾一下小江,他们小两口上班不就放心了?”宋茹君说。


  “这个只要我还能动没问题,可是我不住在这儿,我还是回到我的老屋里去。”小江姥姥说。


  “对了妈,正好您跟我爸来了,就劝劝我妈,我们嘴皮子多磨破了说什么也不住这儿。”沈洁说。


  “你们没到我们这个岁数体会不出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我和你爸爸在那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怎么舍得离开?”小江姥姥说着难过起来。


  “好啦不提了,过年了就高兴。你妈乐意住哪就住哪随她的心思,反正离着不远你们勤照顾着点儿。”我说。


  大家聊着家常顺芳来了电话:“爸,你们在哪儿呢?”


  “在满雨的新房这呢。”我说。


  “我一会和葛群开车去接你们。”顺芳说。


  不大会儿顺芳和葛群进了门,给亲家母拜了年买了东西,接着我们下了楼。我要小江姥姥一起去,小江姥姥说什么也不去。


  到了满雨那,远远看见满雨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看来等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大家下了车,満雨走了过来我问他:“人都到了吗?”


  “黄叔来了,其他的人还没到。”满雨说。


  “正好,咱们请客不能让人家等着咱们。”我说。


  满雨把我们带进包间,里面摆着两大桌。


  宋茹君看见老黄说:“你到是准时准点儿。”


  “那是呀,我是有名的吃货,我这辈子就是对这个吃感兴趣。”老黄乐着说。


  服务员倒上茶,我站起身来满雨问我:“爸,您干嘛去?”


  “我去看看你陈叔。”我说。


  “陈叔这就来,今天不用他上灶跟大伙儿一块热闹热闹。”满雨说。


  “这件事你小子做的对。”我说。


  正说着陈德旺走了进来:“老祺,给你拜个早年吧!”


  “陈师傅辛苦了,多亏了你照顾满雨。”我说。


  “你儿子是逮着蛤蟆攥出尿来,不让我走啊?”陈德旺笑着说。


  “您老几位先坐着,我还得上门口迎迎他们去。”满雨说着走出门去。


  想起上次票友们来满雨这吃饭满雨的态度,看到今天满雨的做法我想,人是会变的,儿子这回让我觉得脸上有光。


  又过了一会儿大伙陆陆续续的都到了,满雨说:“爸,我看这样。今天咱们人多我预备了两桌,年轻的一桌老人们一桌,这样说话也方便。”


  “由着你,你是老板。”宋茹君说。


  宋茹君挨着个看了一遍,单单就少了李晴。


  “李晴呢?”宋茹君问顺芳。


  “应该一会儿就到吧,我跟她说了。”顺芳说。


  “你们俩怎么没一块儿来?”宋茹君问。


  顺芳听了想起昨天和李晴闹别扭,又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说所以没说话,宋茹君只是看了顺芳一眼也不再问。


  过了一会儿满雨走了进来:“人都齐了吧?齐了我就让他们上菜了,不然等会上了人厨师上菜就慢了。”


  “李晴还没来呢?”顺芳说。


  顺芳话音未落李晴提着东西走进门来,看见我们走了过来叫了一声:“干爹,妈!”


  “你怎么才来?”宋茹君问。


  “我上商场买点儿东西,这人多得跟不要钱了似的,路上还堵车。”李晴说。


  “说好了年轻的都坐那张桌子,这是我们这些老筷子。”我说。


  李晴听了看了看那张桌子,一眼就看见了陆宪转过头来说:“我就坐这,我不去那儿。”


  “好,你就坐在我旁边儿。”宋茹君说。


  “人齐了我上菜!”满雨说着走出门去。


  不一会菜上来了,看来满雨是早有准备,满雨打开一瓶茅台给这个桌子上每个人倒了一杯。


  “老祺,你整两句儿呗?”老黄说。


  我站起身来说:“今天是三十儿,明天就是初一。”


  “你这跟没说一样啊,明天可不是初一吗?”老黄说。


  老黄一句话把大家逗乐了。


  “你等着我还没说完哪,难得咱们大伙凑在一起。我说以后就把这个难得这俩字去了,我们经常在一起。特别是我们这些上岁数的人,我们要活出个精神劲儿,也给年轻人打个样儿!”


  “好!”大伙鼓掌。


  “我还要特别提起陆宪,小伙子好样的,临危不惧舍己救人,这才是做人的根本。我们中国人有句俗话,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如果这个社会人人都是这么想,不愁天下不太平。陆宪,祺叔借着今天过年这杯酒敬你一杯!”我说。


  大家转过身来举起酒杯陆宪急忙站起来说:“祺叔,各位叔叔阿姨,这没什么。我说过,我是开车的,一车人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我是要负责到底的。”


  “好小子!”老黄说。


  酒席开始,李晴从包里拿出两条羊绒围巾说:“妈,这是我给您和我干爹买的,戴上看看?”


  我看了看,一条大红色,一条是白色有淡蓝色图案。


  “这条红的是给你妈的?”我说。


  “不对,这红色的是给您的,围上看看?”李晴不由分说把围巾给我围上。


  “瞧,这老头多精神!”李晴说。


  “老祺,这丫头有眼光,俗话说,绿到三十红到老,越老越应该穿鲜活的颜色。”师姐说。


  大家吃着饭聊着天,不断有人来回敬酒,师姐小声问宋茹君:“这丫头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这是顺芳的一个姐们儿,认了我当干妈。”宋茹君说。


  “眼睛都会说话,是个机灵主。”师姐说。


  “机灵是机灵,就是不如顺芳让人省心。”宋茹君说。


  李晴坐在宋茹君身边,那一桌年轻人聊的很欢,不适传来说笑声。这桌上了年纪的人聊的也很投缘,你说我笑的也挺热闹,唯独李晴一个人坐在那插不上嘴,一时觉得清冷起来。


  对于谢俊良来说,自从和顺芳离了婚,孤身一人过春节已经有好几个年头。谢俊良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又续弦找了个后老伴儿,谢俊良不满父亲的做法,随后不与来往直至父亲去世。


  如果是在以前,谢俊良三十儿的晚上是最忙的,他要和很多朋友聚会,喝酒打麻将。自从破产以来他一人上了深圳,那样的日子就从此告别。


  今年这个年谢俊良觉得特别的难过,想想自己到了今天,和以前比起来不过是没有上街要饭,房屋一间地无一垄,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谢俊良准备合伙和李晴做生意的时候,他的想法只是趁着个机会挣点钱。因为从生意合伙人的挑选上看,无论是顺芳和是李晴都算不上江湖上的人,合伙风险小。他也有想让顺芳看看,他谢俊良还是站起来的想法。但自从得知帮着顺芳打官司的那个律师现在成了顺芳的丈夫,这让谢俊良改变了想法。


  如果说单纯是因为这个律师谢俊良的官司打输了,他谢俊良也只好认头,可是他翻过手来娶了自己的老婆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俗话说,杀父夺妻不共戴天,这一箭之仇是不能不报,可是这个仇怎么报?


  当然谢俊良考虑过利用李晴,但是他知道这绝非易事。如果李晴只是顺芳的一个朋友,那么凭借谢俊良对女人的手段,拿下李晴不是问题。可是李晴是亲眼目睹了他对顺芳的做法,正是因为如此,李晴是不能相信他的。谢俊良翻过来又一想,现在无论如何,李晴和顺芳的钱已经在自己的账里,就这一点还是可以利用的。李晴和顺芳比起来更爱钱,这是谢俊良凭借这些日子和她打交道感觉到的。另外,就凭他被邓豪打了,李晴也陪着他去医院足以说明,李晴也不是铁板一块。更何况,李晴和顺芳在一起更多的是生意上交往以后的交情。即便李晴不能和自己合伙,她们俩的钱是在这个买卖里,无论是顺芳还是李晴,现在她们说了不算了,看来一切还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坏。


  谢俊良站起身来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想当初,顺芳要不是看上自己这副模样,她怎么肯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定了自己呢?现在虽然今非昔比,但是他谢俊良也不比别人差。


  谢俊良想到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说:“哥们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谢俊良一个人在家里自斟自饮,心里想,即使李晴不能跟自己一个心眼儿,要是给顺芳造成他已经和李晴有染她不会无动于衷,给她添堵也让自己心里痛快。他不能咽下这口气,不能让顺芳有好日子过,想到这掏出手机给李晴拨了过去。


  李晴坐在宋茹君旁边,大家都聊的很热闹,特别是师姐和宋茹君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老黄喝得高兴大呼小叫起来,一桌子人说的热火朝天。对桌上的一桌年轻人也是聊得很投入,不是传来阵阵的笑声,一时间李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旁观者。


  这样的感觉让李晴觉得分外的孤独甚至有些伤心,真的如那种自己不是北京人的说法,虽然她在表面上已经融入了顺芳的家庭,现在看起来,她实际上真的还没有融入也许永远也不会融入。李晴甚至想,现在坐在这里的除了自己都是北京人,他们凭什么要看中一个外乡人呢?


  李晴先想起了自己的家,想起了年迈的父母,她后悔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回家,家在现在这个气氛中对李晴的心引起是阵痛。


  但是李晴知道,这一段时间的波折和变动让她险些回到原点,她还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也还没有完全实现自己当初来到北京的梦想。相反,如果不是顺芳一家的帮助,她现在真的不敢想今天是什么样子,也许早就灰溜溜的回到老家去。她还要坚持,咬牙挺过这段日子,她和顺芳店在赚钱,她饭店里的发廊看来也不错,为什么不坚持呢?


  李晴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起来,李晴打开手机看到是谢俊良的号码,她本能地看了看宋茹君一眼,并迅速的挂断了电话,宋茹君正在和大家聊天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李晴拿起电话挂断,这次手机响引起了宋茹君的主意。


  “谁的电话?”宋茹君问。


  “没事,店里的同事。”李晴说。


  “那干嘛不接?”宋茹君说。


  “有几个没回家的店员在一起聚餐,她们来电话大概是问我去不去?”李晴扯了一个慌。


  “你是店里的经理,如果店员有没回家的,你应该去看看他们,必定是过年了。”宋茹君说。


  “我等着这里完事再说。”李晴说。


  “不用,这里除了吃饭就没别的事了,你有事就去忙。”宋茹君说。


  坐在这里让李晴心情沮丧,听了宋茹君的话李晴觉得自己无意撒的这个谎到让自己找到了解脱的理由,真的不如自己出去走走透透气。


  想到这李晴说:“那我就去看看他们?”


  “去吧。”宋茹君笑了笑说。


  李晴站起身正要走就听有人喊“饺子来喽……!”


  包间的门打开,满雨跟着几个服务员端上几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大家都伸出筷子去夹饺子。


  老黄夹起一个咬了一口,看到里面是一个整个的虾肉。


  “哎?满雨,这个吃法可新鲜,虾肉没剁成馅整个的放在里面了?”老黄说。


  “韭菜鸡蛋,每个饺子里放一个鲜虾,这是陈叔的主意,大伙吃着怎么样?”满雨说。


  “好吃!”众人异口同声的说。


  李晴并没有去吃饺子,实际上今天晚上她什么也没吃。


  “姑娘,吃几个饺子再走!”我说。


  李晴听了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说:“真好吃。”


  “真好吃就多吃几个,过年不吃饺子那不等于没过年?”师姐说。


  李晴把剩下的半个饺子放到嘴里说:“我尝尝就得了,干爹,干妈,叔叔阿姨们,我还有点事就不能陪你们了,我先给诸位老人拜个年”。


  李晴说完鞠了一躬,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弯下腰鞠躬的时候,眼泪流了下来。


  李晴急忙扭过头去走出包间。


  “这孩子不对劲儿?”师姐看着门口说。


  宋茹君此时也盯着门口没说话。


  李晴的离开也没有逃过顺芳的眼睛,看着李晴走了顺芳走了过来。


  “妈,李晴干嘛去了?”顺芳问。


  “她店里有几个没有回家过年的员工也在聚餐,她去看看他们。”宋茹君说。


  “她瞎说,店里的员工早就在年前就走了,哪还有人?”顺芳说。


  “也许是她饭店发廊的职工?”宋茹君说。


  顺芳听了没说话。


  李晴走出饭馆,天上飘着雪花,已经接近午夜,不时有零星的鞭炮声和一些烟花在天空上闪过。


  此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李晴打开一看还是谢俊良:“你干嘛?”


  “大过年的这是什么口气?给你拜个年呀,怎么不接电话?”谢俊良说。


  “人多没听见。”李晴说。


  “李晴,咱们都是成年人了,你那套小孩战术能不能不用,不接电话和挂断了电话能一样吗?我知道了,是不是当着顺芳你不敢接?”谢俊良说。


  “我怕她什么?”谢俊良的话加上刚才李晴的境遇叫她一阵恼怒。


  “我也不知道啊?”谢俊良说。


  “你有事赶紧说,我正要回家呢,外边冷着呢。”李晴说。


  “我有事大过年的也不能麻烦你,你们一家人的年夜饭吃完了?”谢俊良说。


  “不知道,我出来的时候还没完事呢。”李晴说。


  “那你干嘛出来?”谢俊良说。


  面对谢俊良刨根问底的追问李晴有些不耐烦:“这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冷着呢。”


  “好,既然你出来了,咱们一起坐一会儿怎么样?反正你也没人陪你过年,我呢也是一个人,咱们是同病相怜。”谢俊良说。


  “我要是有心思吃年夜饭我还出来干嘛?你也早点歇着吧。”李晴说。


  “李晴,干嘛跟自己过不去?俗话说,有狗过年没狗也过年。真的不如咱们俩过个三十儿,我好歹也是你的合伙人呀?”谢俊良说。


  李晴望着天空长出了一口气,想着自己的孤独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万家灯火正是年夜,此时大家都在团圆中,街上没什么车辆行人就更少,只有自己形只影单的走在街上,这是李晴有生以来第一次过这样的春节。她开始有些茫然,现在能去哪呢?回家是一个办法,可是自己已经说了去参加员工的聚餐,顺芳他们的年夜饭吃了饺子大概也就接近了尾声,如果他们回到家里,看到自己会怎么想?顺芳好像还好答对,唯一不好糊弄的是自己的干妈宋茹君。


  想到这李晴说:“你在哪儿呢?”


  “我在一家餐馆里,是个陕西面馆。这大过年的,像样的饭馆都被包了年夜饭没座,我只好找了这么个饭馆,不过东西还不错,你打车过来?”谢俊良说。


  “好吧!”李晴说完挂断了电话,午夜已到,鞭炮齐鸣一时间震耳欲聋,硝烟弥漫,李晴捂着耳朵拦住一辆出租车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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