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群这几天神昏意乱,她在家等候公安局的消息。

  9月1日,公安局送来了徐敏的遗物,告诉卢群徐敏已经遇害,她五内俱焚,悲怆欲绝,哭喊着:“我不信,她不会死,她决不会死!我要亲自去找,你们带我去!你们带我去呀!”看此情景,居委会主任跟刘老师讲:“你们有她丈夫的通讯地址吗?赶快给她丈夫发个电报,叫他赶紧回来。”

  刘老师回答:“没有”。

  她转身问卢群,卢群说:“桌上有他过去的一封来信。

  刘老师立即去邮局发了个电报,报文是:“女儿失踪,妻情绪失常,速回。红星小学。”

  发完电报,来看望卢群的人陆续离开了这儿。这一天卢群是精神恍惚滴水不沾,不是要死不活地叫喊,就是默默无言。刘老师一直陪着卢群,安慰劝说,天黑了也不敢离开,直到第二天。

  徐达瑞接到京江的电报,立刻向营部请了假,没有卧铺,买了张硬座就从部队出发赶了回来。他一进家门,卢群第一句话就说:“达瑞,我没命了,女儿没有了,女儿没有了……你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出发,我们亲自去寻找。”

  徐达瑞见卢群身体如此疲惫虚弱,就说:“你在家休息,……我去就是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 卢群坚定地说。

  徐达瑞想,她要一起去就一起去,她一人在家徐达瑞也不放心。他便向公安局提出了派车的要求。因为遗体没有发现,公安局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红星小学也派了刘老师随同,连同警察、驾驶员共五人。徐达瑞换了身便服,他们一起简单地吃了点早午饭就向安徽的砀山出发了。

  一路上卢群无心看车外乡景,她昏昏沉沉地歪躺在徐达瑞身上半醒半睡,不时地惊厥、呐喊:“我的乖乖呀,你在……你在……你在哪儿呀?”徐达瑞除了安慰她,就是向警察和刘老师了解情况。

  汽车到了砀山,警察就与当地公安取得联系,当地公安局随即派了一名警察陪同去了遇害地点。

  沱河,河水浩荡,无声地向南流动,一个个旋涡在他们面前旋圈而去,似乎在告诉他们,这儿是百幕大,你们不要靠近。卢群下车后全身扑倒在河边,口中喊道:“我的好乖乖,你快上来吧!”“天啊,你救救我的女儿吧!”一边哭,一边用双手拍打着地面,哭得叫人心酸泪流。

  随同的刘云老师只有俯身相劝:“我们不是来找了吗?我们会有结果的,你们一家都是好人,你们会有好造化的,你要多保重自己。”

  徐达瑞也来劝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我也不相信,我们家会有这样的不幸。你振作起精神,我们到沿岸的村庄挨个打听一下。

  砀山的警察把京江来的人一起带到小邱寨的大队部,因为这个大队离出事地点最近。接待他们的就是邱书记。京江来的警察先给邱书记说明了来意,并一一作了介绍。他特别强调并用右手示意徐达瑞和卢群,说:“这两位就是被拐儿童的亲生父母,他们现在的心情非常悲痛。出于同情,更出于责任,我们各级政府和地方组织都有义务帮助寻找。更不容许有袒护拐卖或非法收养的行为。不知你们这儿发现什么线索没有?”

  邱书记看到这一对父母的形象端庄正派,是个家境殷实幸福的小家庭。同情当然是值得同情,但他认为你们城里人过的都是好日子,我们农村人就应该过苦日子吗?只该你们幸福,我们就不能追求吗?我这个当书记的小家庭都赶不上你们这些城里人。所以再同情我也不能改变他想为儿子做件好事的想法,何况这事是上天赐予的良机,这一下子就成全了两个家。如果老老实实地把实情说出去,那不是个傻瓜吗?于是他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京江的同志关爱民生的精神很值得我们学习,我是这个大队的书记,我一定会积极配合你们做好这件事的。大队干部这个职位虽不能与你们相比,即便只是公鸡头上的一块肉,太小也能算个冠(官)。我在小邱寨还是个有威信的人,我的眼目还是多的,这儿没有什么消息能瞒得了我的。日后如果发现有什么线索,我会立即向我们的公安机关报告的。沱河你们已经派人寻找过了,罪犯交代说是他亲自推下河的。那天水确实大,估计生还的希望不会大。河两边的水草多少不一,尸体或许会堵在水草中不易发现。你们如果信得过我,我可以再安排两个得力的人帮你们寻找。”

  邱书记说得这么恳切,能不信他吗,再说他还是个党的书记。既然如此,警察等一行人便开着车顺着沱河向南,先东岸,后西岸,回转向北,又一一去了沿河各个大队查询,行程往返50多公里,中途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一宿。当然一无所获。

  邱书记安排了两个寻找的人,到河边胡了一下差就完事了,还得到了20元的工钱。他们走后,邱书记跑到卫生所这边来得意地哈哈大笑。赤脚医生竖起大拇指调侃他:“你真有一把刷子,良心大大的坏!”

  邱书记说:“你们都笨,人家不是说,舌头虽是扁的,话可以说圆嘛。”

  赤脚医生说:“对,俗话还说,明有王法,暗有神灵。你运用得太妙了,我们以后还是选你当书记。”赤脚医生绘声绘色地接着说:“哎!书记大人,我托你的事你可别忘了呵。”

  “什么事啊?神经兮兮的。”

  “你真是贵人好忘事?那,就是我那儿子当兵的事。我儿子去年没去成,他就说你没有出力。这年头不弄个兵当当到哪儿找出路呀?他都急死了。邱书记,今年这个事就全靠你啦!”

  “我说是什么大事呢,知道了!不过到时候你还得提醒我,我只能为你努力努力,我不敢打包票。”邱书记这样说也是实在话,总得留有余地嘛。但办事也不可太爽气,太爽气了麻烦事就更多,同时也就显不出他权力价值的伟大,说白了就是要形成大家都得围着他转的氛围。


  这一天徐敏的烧刚退,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听说京江来人了,邱志荣他们全家都紧张了起来。王华珍一直把徐敏抱在自己的怀里,门边都不敢出,生怕她哭出声惊动了外人。邱志中、邱志荣在外边观察动静随时应变。听说邱书记把京江的来人打发走了,提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他们在心中自然非常感激。邱志中、邱志荣本想请邱书记去陈家寨馆子里吃顿饭,聊表心意,邱书记就是不肯。邱志荣便在家里抓了一只老母鸡送给他,他也作推辞。后来邱志荣将这只鸡背着邱书记转交给了他老婆,他老婆毫不迟疑,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说就笑纳了。

  在没有获得一点信息的情况下,卢群在绝望中提出,要到遇害的地方烧点纸烛。她一面烧一面哭:“我的肉呀,你太可怜了呀。小小年纪就离我而去,叫我怎么活呀,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要为你赎罪,我有责任陪着你。”说完她就向河里穿,被警察一把拽回。

  回到京江后,徐达瑞陪卢群住了半个月医院,经部队领导批准她被提前随军,调到沈阳继续当一名小学教师。临走前徐达瑞陪卢群到学校办了调动手续。老师们都热泪相送,大家委托刘云老师一直送到火车站,希望卢老师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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