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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黄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举起茶杯喝了一通叹了口气。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宋茹君问。


  “小宋,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工商的,税务的,消防的,卫生的,谁逮着谁咬一口,就跟咱们是银行似的,要是照这样别说是赚钱,不赔本儿就念佛。”老黄说。


  “这个要和乡里沟通,这件事交给我。”宋茹君说。


  “你就拿昨天来说吧,来了几个卫生检查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转了一个够,最后用白手套往门的上沿摸,那还没土?立刻就下了罚款和整改通知单,一张嘴就是两千块。”


  “我觉得这还是咱们自己没做好,苍蝇不抱无缝的蛋,铜壶不漏水不滴。要是咱们的卫生彻底了,我看看他们还怎么找毛病?”宋茹君说。


  “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检查的,就是来找毛病的,你说咱们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哪有万无一失的?”老黄说。


  “所以要加大力度把卫生搞好,这件事……。”宋茹君说。


  “交给我。”我站直了身子说。


  “哈哈,自报奋勇,精神可嘉。”宋茹君笑着说。


  “那是,岂不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黄说。


  老黄的弦外之音又来了,我接受上次的教训没搭茬儿。


  “老黄,你又开始了吧?”宋茹君瞪起眼睛说。


  “你看你,还是那句话,开个玩笑就认真。”老黄说。


  正说着师姐走了进来,宋茹君赶紧让了坐端上了茶。


  “我刚才在餐厅了看了看,这伙食有问题。”师姐说。


  “刚才老祺跟我说了,正琢磨怎么改呢。”宋茹君说。


  我把廖老太太的话说了一遍师姐说:“这个主意不错,你一会找她来,我和她一起去老四那跟他谈。”


  “师姐,让老祺去吧,你身体不好。”宋茹君说。


  “我没事的,现在是非常时期,稳定军心是才能阵脚不乱,这头一炮必须得打响后面的事才好办。”师姐说。


  “那好,咱们分分工,老祺你和师姐叫着廖大姐去老四那,我和老黄去乡里一趟。”宋茹君说。


  宋茹君和老黄去了乡里,我和师姐去找廖大姐,下楼出了门看到一些老人吃了饭正在果园和河边遛弯儿,远远看见廖大姐也在里面,就走了过去。


  “老姐姐!”我走过去打着招呼。


  “哟,老祺呀?”廖大姐笑着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姐,也是咱们敬老院的领导。”我说。


  “哦。”廖大姐上下打量着师姐。


  “廖大姐,我听老祺说您对饭菜很内行,还提了很多宝贵的意见。”师姐说。


  “我就是那么一说,老祺,你还认真了?”廖大姐说。


  “不,您提的很重要,民以食为天,伙食是顶重要的事情,关乎到老人的健康,我有个打算。”师姐说。


  “什么打算?”廖大姐问。


  “我想聘请你做我们餐厅的顾问兼监督员。”师姐说。


  “啊?我可干不了,你让我说说我的想法可以,顾问监督员我可不行,这么多年也没人顾没人问哪?”廖大姐说。


  “就这么定了,我们还想发挥一下老人们的特长,让咱们敬老院的生活更好更丰富。”师姐说。


  “廖大姐,您今天要是有功夫咱们去农家院看看,顺便找给咱们做饭的厨师聊聊,把你的意见跟他们说说怎么样?”我说。


  “给人家挑毛病不得罪人吗?”廖大姐说。


  “不得罪,您就尽管说。”师姐说。


  廖大姐半信半疑的跟着我们来到了老四这,此时老四正在忙和着,看见我们三个人急忙迎了过来。


  “哟,师姐和总管驾到。”老四乐着说。


  “这是廖大姐,是咱们食堂的监督管理员。”师姐说。


  “监督管理员……?”老四狐疑的看来看廖大姐又看了看我。


  “能上你办公室谈谈吗?”师姐说。


  “师姐,我哪里的办公室,后面库房有个小屋是我待的地方,要不咱们上那儿?”老四说。


  “不耽误你的事吗?”师姐说。


  “不耽误,走吧。”老四说。


  来到老四的库房,果然旁边有一间房子,里面除了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床。老四沏茶倒水的张罗了一通几个人坐下。


  “领导们有什么指示?”老四问。


  师姐把事情说了一遍,老四说:“这个我也考虑过,不过您说这早点能做出多少花样来?主食不是牛奶面包,就是熬粥花卷,这些东西做着省事吃着还软乎,正餐咱们丰富点儿不就都有了吗?”


  “老四,看来你在营养学上还要补课,俗话说早吃好,午吃饱,晚吃少。人休息了一夜,就要补充能量,早餐是吸收营养的最好时机。”师姐说。


  “那您说怎么个改法呢?”老四问。


  “这就要廖大姐给你说说了,廖大姐,你跟老四说说?”师姐转身看着廖大姐说。


  “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比如咸菜能不能做些花样,别老是水疙瘩丝儿。拌点时令蔬菜爆腌也行啊?再比如,除了粥以外,面汤,菜汤,面茶,扎点果蔬汁,各种豆类打成的豆浆,还可以上点水果呀?主食呢?摊点儿薄饼,烙个烧饼,炒米饭等等。”廖大姐说。


  “您说的这些好倒是好,可有一样,有些东西太麻烦,您就比如这面茶吧,这地方人没人喝过,我这都是本地的厨师他们也不会做。我听说面茶是糜子面,但就这个东西上哪找去?”来说说。


  “超市里都有卖的,实在不成,磨的很细的玉米面也可以。”廖大姐说。


  “还有,我这的人手少,做早点就一个人,其他的人准备午餐和晚餐,忙不过来呀?”来说说。


  “我和廖大姐帮你怎么样?”师姐说。


  “师姐,这个您别管我来,你身体不好。”我说。


  “这没什么,我们俩人呢?”师姐说。


  “这……。”老四听了犹豫起来。


  “甭犹豫了,从明天开始我们早晨上这来!”师姐说。


  “这位大姐,灶上的活可不轻省,您要是身体不好就别干了,其实这点儿事我一个人就能行。”廖大姐说。


  “话是这么说老姐姐,您上我这来干活我得给你工钱哪?”老四说。


  “我要什么工钱,我在这还花钱呢。”廖大姐说。


  从老四那出来,老四追着师姐拉在一边说:“师姐,就算按照你说的办,咱们先君子后小人。早点的钱你们是有数的,要是增加了成本你可得跟嫂子商量?”


  “这个你不用管,我会跟她去说。”师姐说。


  “得,有您这句话就成,您让我做满汉全席我都干。”老四说。


  午饭过后我去了宋茹君的办公室,想跟她说说今天和老四谈的结果。进门一看,四号院的服务员站在那低着头,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坐在沙发上,老人很瘦,上身穿着一件现在很少有人穿的灰色中山装,下身是一条黑裤子一双布鞋,那双鞋沾满了泥土。


  “只此一次,每天晚上和早晨都要查房,清点人数,这些规章制度都写在你值班室的牌子上,不是光挂上就完事的。”宋茹君说。


  “哎!我刚才跟你们说了你们都没着耳朵听,这昌平县可是有年头了,汉武帝的时候就叫昌平,这多少年了吧,为什么明朝的皇上要把他们的祖坟定到这个地方呢?”老头说。


  “大哥,你出门总要和我们的服务员打个招呼吧?您这样走了我们多着急?”宋茹君说。


  “你们不用怕,我到这来不是养老来了,我是要写一本昌平的书,我是不是得到处考察一遍呢?”老人说。


  看得出来,这老人真的有些不正常。


  “好,但是您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服务员,还有,咱们这也有规定,一般的情况下不能到远处去,除非有人陪同,这个合同里也写着呢,好啦,您跟着我们的服务员回去吧。”宋茹君说。


  服务员转身拉起老人,老人走到门口还再说:“十三陵就找着两个,那十一个呢?我不得找找吗?”


  “这就是那个走丢了的?”我问宋茹君。


  “是呀,我看了看他的情况资料,这个人叫张本清,半生是光棍儿,后来找了一个老伴儿,老伴儿是再婚还带着一个孩子,后来孩子长大了出了国,老伴儿前几年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儿子常年也不回来可能是受了点儿刺激,是他侄子把他送到这来的。”宋茹君说。


  “他是干什么的呢,干嘛要写昌平的书?”我问。


  “退休前是个中学老师,教历史的。”宋茹君说。


  “怨不得呢。”我说。


  我把上午和师姐跟老师谈的情况说了一遍,宋茹君想了想说:“挺好,不过有一点不妥当。”


  “什么?”我问。


  “廖大姐是在这住的客户,本身花着钱,我们不能让她工作呀?”宋茹君说。


  “这个好办,给她减一部分费用不就完了?”我说。


  “这倒也是个主意,师姐呢?”宋茹君说。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我说。


  “师姐的病不是一般的病,虽然养得不错了,可是还是要小心,不然出了事咱们跟康健没法交代。”宋茹君说。


  早点得到了改善,大家都挺满意,我们也按照对用户的调查情况,适当地调整了房间。


  一天老袁看见我说:“老祺,你怎么给我调了一个比我还能打呼噜的?我的呼噜要是250cc的,他就是500cc,这可倒好,俩摩托车撞到一块儿了。”


  “你不是睡的早吗?你先睡。”我说。


  “这小子比我睡的还早,天一黑就睡了。”老袁说。


  “那怎么办?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我说。


  “要不你还把老李给我调回来吧?我保证等他睡着了我再睡。”老袁说。


  “你得问他,我做不了他的主。”我说。


  “那我这就找他去。”老袁说完转身走了。


  满雨的房子装修完了,满雨的意思是先放放味儿,因为装修以后空气里含有甲醛。这些日子满雨就跟沈洁商量,请请家里的人一起到新房看一看,请他们吃顿饭。


  沈洁自从那次碰到了冯勇,每次上班心里都打鼓,以为按照过去的经验,冯勇是还会来的。冯勇自从那次来了以后,再也没有来过,这让沈洁心里踏实了一些。


  这天下班沈洁回到家里,满雨也回来了。母亲做好了饭,一家子坐在那吃饭。


  “我给爸打电话了,爸他们在昌平呢。”满雨说。


  “昌平,他们上昌平干嘛去?”小江姥姥问。


  因为没人跟小江姥姥说过敬老院的事所以她并不知道。


  “我姐在昌平开了个敬老院,他们都去那帮忙。”满雨说。


  “这敢情是个好事,三儿,等我老了你们也把我送到那去。”小江姥姥说。


  “妈,您说什么呢?”沈洁说。


  “这怎么了?人总是要老的,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我可不想拖累你们。”小江姥姥说。


  “妈,您别这么说,上那儿去的人都是没有办法,您有仨闺女还至于让您去敬老院?我这还说呢,等我们搬到新房子去的时候,您也跟着我们一起过,我给您预备了一间呢,最朝阳的那间卧室是您的还带一个卫生间。把这房子租出去,房钱归您。”满雨说。


  “你们的好意我领情,可是等我不能动了是不是就是个拖累呢?我可不上你们那去,我还是在我这个窝糗着吧,我在这住惯了。”小江姥姥说。


  大家正说着,沈洁的手机响了起来,沈洁站起身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是陈放。


  沈洁走到窗前接了电话:“喂?”


  “沈洁,明天晚上有时间吗?”陈放问。


  “干嘛?”沈洁问。


  “看看,忘了?明天我们一起聚聚,你参加吗?”陈放说。


  “我哪有时间?下了班还得给孩子弄作业。”沈洁说。


  “又不是天天如此,孩子的作业少弄一天怕什么的?我跟大家说了我碰见了你,大家特别高兴,让我联系你,说什么也要叫你来,我也答应了他们,你还是来吧。”陈放说。


  “你那太远了。”沈洁说。


  “不在我这,咱们相互照应一下,取了个中间地带,我一会给你发个地址。”陈放说。


  沈洁放下手机回到饭桌前坐下满雨问:“谁呀?”


  满雨问了这句话有点儿后悔,因为这几乎是对过去的重复。以前因为沈洁和冯勇那段公案,沈洁在满雨面前接电话的时候,满雨都要这么问。可是现在不同了,自己有了短处。


  沈洁并没有任何反应说;“同学。”


  “同学?”满雨听了狐疑的问。


  “怎么了?”沈洁抬起眼睛看着满雨。


  “哦,没事。”满雨说。


  “你都上班这么多年了,怎么同学还找你,这又不是上学?”丈母娘问。


  “高中的同学,多少年不见了想在一起聚聚。”沈洁说。


  吃了饭,满雨去刷碗,沈洁带着小江回屋写作业。


  “妈,这个同学聚会可不是好事儿。”满雨一边干着活一边对走进来的丈母娘说。


  “怎么?”小江姥姥问。


  “过去我们单位就有一个同学聚会最后聚到一块儿去了。”满雨说。


  “怎么个聚到一块儿法儿?”小江姥姥问。


  “聚到床上去了。”满雨说。


  “满雨,你们俩这刚好点儿,你也别瞎猜,小洁不是那样的人,要真是那样她干嘛还痛痛快快的告诉你?”小江姥姥问。


  “这您就不明白了,我不是个有前科的人吗?”满雨说。


  “年轻人这是怎么了?不说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过日子,整天瞎咧咧这些没用的。”小江姥姥叹了口气走出了厨房。


  小江姥姥听了满雨的话不放心起来,走到沈洁和小江的房间里。小江正在写作业,沈洁坐在床上拿着手机看微信。


  “三儿呀,要我说那个同学聚会不去就不去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小江姥姥说。


  “您听满雨说什么了?”沈洁看了小江姥姥一眼。


  “满雨跟我说什么?我就是觉得,都这个岁数了孩子都老大的了,还什么同学不同学的干嘛呢,你上一天班儿了,回来早点歇着好不好?”小江姥姥说。


  “一定是满雨跟你说了什么,还告诉他,让他少脏心烂肝的,本来我真的不想去,他要是这样我还是非去不可。”沈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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