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八路?”

  松本三步并作两步移到明子跟前:“你的,土八路的干活?”

  大伙儿紧握着拳头,手心儿里攥满了汗!

  “呵……呵呵……俺……俺……”

  “松本队长问你是——不——是土八路?”万福来张开那片儿油了吧唧的嘴,唾沫星乱飞。

  “俺……俺是……”

  “土八路?”松本上前挪了一步开了口。

  “他是明子,不是土八路!”明子他娘紧赶着拽着明子喊了一嗓子。

  “他不是土八路!万福来,你怎么瞎了眼啦?”顺三爷实在看不过去了,瞧着鬼子那撮儿胡子和万福来那张臭嘴,顺三爷心里就发恨!

  “顺三爷,我看你是活够了不是?小心我叫你把今儿个做了祭日!”万福来冲顺三爷吹胡子了。

  “你敢!俺剁了你个大汉奸!”顺三爷抡着镰刀就要找万福来拼命,倒被明子拉住了。

  “你别搭理他。”明子扯着顺三爷说。

  “哼,俺不信他还杀了俺不成?”顺三爷挣着手臂喊。

  “八嘎!他的!捆起来,死啦死啦地!”松本发令了。

  乡亲们有些忍不住了拥着慢慢聚拢,鬼子用大枪顶着还是挡不住。

  “统统地,不许动!动一下,死啦死啦地!”松本见了这阵势,忙发了话。

  这时大伙儿已离得近了。

  顺三爷被鬼子圈了起来,挪到了万福来近前,顺三爷瞪着万福来,万福来却仰头瞄着天空,不知在算计嘛。

  松本紧盯着明子,又撇了嘴:”你的,土八路?土八路的干活!说!什么任务地干活?”

  “爷……爷,爷……你……爷……”明子愣了半天,蹦出这么些词儿。

  “小鬼子!俺才是土八路!要抓抓俺!他是个傻子!”顺三爷心一横,开了嗓门儿,要舍了命!三十年后俺又是一条汉子!

  “别听他的!俺才是土八路!”明子插了一杠子。

  ……

  “俺是土八路,来抓俺!”

  “抓俺!”

  “狗日的,俺就是土八路,有种的就来抓你爷!”

  ……

  鬼子今儿个开了眼,见了这么多土八路!乡亲们前推后拥地向前挤着,挥着拳头,喊破了嗓子,瞪红了眼!鬼子还真就后退了。

  “俺……俺是土八路!”明子憋着半天的气终于提了上来。

  “对!明子是土八路!俺是他娘,俺也是土八路!小鬼子!你毙了俺吧!”明子他娘拽着栓柱儿更有劲儿了。

  “呦西!呦西!统统地,抓起来!全部地,死啦死啦地!”

  “啪!”

  一声枪响,有人倒下。

  几个鬼子上前拉人,要把乡亲们分开。

  乡亲们挥着拳头和镰刀,喊着,挤着,推着,敲打着……

  鬼子开始发疯了!

  “噗……”

  “二婶子!”

  “鬼子杀人啦!”

  “咚……”

  “妹子!”

  “王二叔!”

  心里烧着一团火儿,满眼血和泪!

  顺三爷破了嗓门儿:“豁了命啦———!”一头撞上狗汉奸那张驴脸!

  乡亲们也发疯了,一齐冲向鬼子!

  日本鬼子欺负咱,咱就宰了他!

  “啪!”

  “啪……啪啪……”

  “噹——!”

  “噹噹——!”

  “哧——!”

  “哧!”

  乡亲们跟鬼子搅在一起,乱作一团。

  “开枪,开枪,统统地,死啦死啦地,死拉死……”

  顺三爷一头撞向万福来,还没撞到万福来,他就感到肩头被人猛地推了一下,火辣辣的疼!

  另一个鬼子也在朝顺三爷打枪,顺三爷眼前一黑,就见有人挡了过来。

  顺三爷抬眼儿一瞧:——明子!

  明子的胸口已经流着血。

  “明子!明子!”顺三爷摇着明子,眼泪哗哗地说,“明子啊……”

  十几辆鬼子征粮的车走了。

  把浸满人们血汗的粮食全都拉走了。

  官道村人连种子都没留下。

  官道村人红着眼找维持会长刘继祖,红着眼去炮楼。

  万福来说:“按西田太君上报的粮食估产,还不够呢。西田太君说还要找官道村要粮。”

  吴大仓说:“要屁,都拉走了。”

  最后鬼子挨家挨户又清了一遍,把官道村陈年的粮食也拉走了。

  临走,又把官道村街口十几家的房子烧了,村民的家园一日之间就毁灭了,有的角落里余火未烬,还在冒烟,空气里焦煳之味儿刺鼻,景象凄惨。

  人们悲愤沉痛之心与胜利的喜悦交织在一起,没有人哭泣,也没有人去熄灭余火。

  烧吧!

  大家聚拢在一起,猛抬头向前看,突然发现十几家的屋顶都坍塌了,但那些烟囱却无一倒塌,高高地挺立在废墟之上,直冲蓝天,分外醒目,就好像是十几位高大英勇的卫士,十几位久经沙场顶天立地的好汉,顶撑起官道村的天,这种奇观,象征着官道村人是不会被大火吓到的,不倒的烟囱就是官道村人英勇精神的化身。

  官道村人的英勇就表现在敢于主动地向日本正规军队发起进攻,敢于夺取敌人的重武器。

  官道村人能叫东洋鬼子流血,能叫侵略者在官道村的土地上丧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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