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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宋茹君进了院子张玉琴迎了出来:“怎么才回来?”


  “去吉祥里转了一圈儿。”我说。


  “我师姐呢?”宋茹君问。


  “在厨房里做饭呢,我说不让她做说什么不干。”张玉琴说。


  我和宋茹君走到厨房,师姐腰上围着围裙正在做饭。


  “师姐,你怎么上灶了?”我问。


  “我怎么不能上灶,在云南就是我自己做饭吃,我吃不惯饭馆的东西。”师姐说。


  “师姐,你快别忙和了,进屋和他们喝茶说话去,剩下的我来。”张玉琴说。


  “差不多了,锅里炖的鸡关了小火儿,你看着点儿别让它干了锅,等会再炒菜,东西我也准备好了。”师姐解下围裙说。


  三个人走到屋里,茶几上早就沏好了茶摆上了水果。


  “茹君,怎么样呢?”师姐坐下来问。


  “我和老祺去吉祥里转了一圈儿,很多老人情绪不稳定,我们得挨着个的做工作,这不就耽误到现在?”宋茹君说。


  “这个很正常,中国人有养儿防备老的观念,一下子怎么能想得开。”师姐说。


  “师姐,这怎么样?”宋茹君问。


  “好,空气,景致都好,这个院子也干净豁亮。”师姐说。


  “那就跟我在这住些日子呗?”宋茹君说。


  “好啊,我一个人儿在哪儿不是待着?跟你们在一块我还不闷得慌呢。对了,我就想,要是我也老了能不能也住在吉祥里呢?”师姐问。


  “师姐,你就是乐意康健也不乐意啊?”宋茹君说。


  “我的事我还做不了主吗?”师姐说。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开这个敬老院是替那些无依无靠的老人着想,可是我自己都觉得,如果能够和孩子生活在一起,敬老院就不是一个首选了。”宋茹君说。


  “师姐,你上什么敬老院,在我这住着就行,你乐意住多长时间住多长时间,不走了也行。”张玉琴走进来说。


  “谢谢大妹子,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师姐说。


  “那你就跟老祺和我似的,找个后老伴儿多好?”张玉琴说。


  “哈哈,我这半拉身子的人谁会跟我,再说了,我一个人过了多半辈子,我心里也容不下人了。”师姐说。


  正说着,老黄和老四进了门。


  “老伴儿,饭得了吗?”老四问。


  “早就弄好了,这回是大师姐的手艺。”张玉琴说。


  “哎老四,你那开着饭馆跑这起什么哄?”我说。


  “我也是这么说,他可倒好,一顿都不能饶了我。”张玉琴说。


  “老哥哥,实话跟你说,我那的饭不见得比我老伴的好吃,吃家里的饭养人。”老四说


  “快给我口水喝,嗓子都冒烟了,这一天忙得我晕头转向的。”老黄说。


  说了会话,到了吃饭时间,师姐坚持进厨房炒菜张玉琴打下手,不一会儿饭菜上了桌儿。


  野蘑菇顿柴鸡,锅塌豆腐用的是柴鸡蛋。香芹豆干炒肉片。张玉琴又炸了一盘小鱼,老四介绍说,这个小鱼就是敬老院前那条河里的,当地人管它叫白条子,别看长不大特别的好吃。


  天气很好也不凉,桌子就放在院子里,这让我想起了那年的八月十五,我们就是坐在院子里吃的饭,一晃好几年过去了,就好像是在昨天。


  老黄和老四早就混的挺熟,俩人又都好酒,在宋茹君的允许下,我也倒了一小杯。


  “师姐,上哪儿找这么痛快的地方和吃食去?你多吃点儿。”老黄说。


  “对了老黄,这些日子你住哪儿呢?”宋茹君问。


  “吉祥里那么多房子我还没住的地方?”老黄说。


  “那不行,办公楼里不是有员工宿舍,如果乱住让人家觉得咱们不正规。”宋茹君说。


  “老黄,今天你就住这,我和你一屋,我老伴儿跟师姐一屋。”我说。


  “对师姐,咱们俩睡那个火炕,晚上让老四别烧的太热,暖暖咱们的老腰。”宋茹君说。


  “好啊,我可是多少年没摸着睡火炕了,还是小的时候回三河老家睡过。”师姐高兴的说。


  老黄和老四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喝的不亦乐乎。


  听了睡火炕老黄说:“我也应该睡睡火炕,我的腰也不行了。”


  “哎,兄弟,这你可就起不了哄了,今天是师姐和嫂子睡那,你往后排排吧。”老四笑着说。


  “要不你们睡,我和师姐睡那屋。”宋茹君说。


  “别介,这个规格是给你们的,我反正是没人疼惯了。”也许是喝了酒,老黄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可是表情有些伤感。


  “兄弟,这有何难?就你这条件,找个老伴儿那还是问题吗?你要是不嫌弃,我们村有个人原来是妇女队长,人长的不错还是个养殖专业户,口袋里也有的是钱,我给你介绍介绍,他们家也有火炕。”老四说。


  “没正行呢你,人家老黄会来这找老伴儿?你当是我呢。再说了,人家是找老伴儿还是找火炕。”


  “哎!老伴儿,你找我还亏了你了?师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现在还有什么城里城外高低之分?找个好人不就得了。”老四问。


  “那个妇女队长是养什么的呢?”师姐问。


  “梅花鹿,每年光鹿茸就能卖十好几万,更不用说鹿皮和鹿肉了,咱们农家院里的鹿肉都是从她那进的。”老四说。


  “这下好了老黄,你吃了鹿腰就不疼了。”宋茹君笑着说。


  宋茹君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师姐拿着筷子指着宋茹君笑着说:“我说你这张嘴能杀人你还不乐意……。”


  “我呀也别找什么妇女队长妇女主任的,我还是一个人凑合着过吧,这回有吉祥里托着,我心里更有底了,”老黄说完仰起脖子喝干了杯中酒。


  “老黄,别光喝酒,吃点菜呀?”我说。


  “老祺,万事有一利就有一弊,你看有老伴儿,你想多喝点都不行,你看着我们大口的喝酒你就不馋得慌,可是馋了没办法,这有压阵的你不敢呀?我就不一样了,我想什么时候喝,想喝多少没人管。”老黄说。


  “谁说没人管你,你要是也管我叫师姐,你就得听我的,岁数大了喝多了酒容易出毛病。”师姐说。


  “哎!这回可来一个辖制你的人了。”我说。


  “好,我听师姐的,再喝一杯。”老黄说。


  老黄说完拿起酒瓶子发现,酒瓶子已经空空如也,老四站起身来说:“我再拿一瓶去,酒咱们家有的是。”


  “老四,不拿了,老黄不是听我的吗,今天就这些了,也不是没有明天了。”师姐说。


  “得,这我可就没辙了。”老四摊着俩手说。


  张玉琴端上主食,葱花饼棒碴粥,师姐看见高兴的说:“我就是爱喝这个棒碴粥,可惜云南没有。”


  “师姐,那你也不能喝多了,你的胃口不好。”宋茹君说。


  “我这棒碴粥熬的烂糊着呢。”张玉琴说。


  吃了饭又喝了会儿茶,众人各归各位进屋休息,我和老黄到了屋里。


  “老祺,吃了这么多东西出去走走怎么样?”老黄说。


  “好啊!”我说。


  我和老黄穿上衣裳出了门,外边月光如水,路看的很清楚,一阵微风过来感到非常的凉爽。


  老黄喝了就听兴奋,仰着头看了看月亮唱了起来:“扶大宋,锦华夷,赤心肝胆。”


  “怎么还唱上了?”我说。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老黄说。


  老黄嗓门好,加上这里的夜里静,这几句《探阴山》的导板在山里回响显得特别的好听,不由得给他叫了声好儿。


  老黄唱戏,屋里惊动了师姐和宋茹君。


  “这是谁还唱呢?”师姐问。


  “除了老黄还有谁?”宋茹君说。


  “老黄有副好嗓子,堂音儿亮底气足,是个唱花脸的料。”师姐说。


  “对了师姐,他不是还说要跟你排一出《霸王别姬》吗?我看你不如就试试,你跟他搭档我看是绝配。”宋茹君说。


  “我从退了休就把这行撂下了,也不知道还捡的起来捡不起来,特别是老康走了以后,我听见胡琴儿想就难过。”师姐说完伤感起来。


  “师姐,咱们都是经历过来的人,咱们自己不咬牙谁能帮咱们?再说咱们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发愁的?”宋茹君说。


  “是呀,所以我就答应了你回来。”宋茹君说。


  “老黄为什么一个人呢?”师姐问。


  宋茹君把老黄的经历告诉了师姐,师姐叹了口气:“夫妻总有一个先走的,可是剩下的这个人怎么受得了?慢说是剩下咱们一个人,就是夫妻双全的,老了也是无奈。看看这些吉祥里住着的老人,虽然也算是有了归宿,可是哪一个是倾心乐意的?”


  “师姐,你身体不好不用想那么多,康健这孩子不错,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宋茹君说。


  “茹君,咱们俩是师姐妹,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咱们不能说凡是把老人送到这来的都是不孝子孙,可是,有些事他们即使想帮忙也帮不上,老年人也不是有吃有喝就混日子的。”


  俩人正说着话,就听到老黄和我进了门。


  “我告诉你老祺,你还真小瞧我了,就那座山,我爬上去没问题。”老黄说。


  “那也不能爬,黑灯瞎火的摔着这么办?”我说。


  “这俩二百五回来了,师姐,咱们睡觉吧。”宋茹君说。


  老四听见动静跑出来关上了街门。


  “你怎么还没睡?”老黄问。


  “给你们等门呢?”老四说。


  老黄转过头来一看,宋茹君和师姐的屋里也亮着灯走了过去。


  “你干嘛去?”我追过来问。


  “她们也没睡呢,这么早谁睡得着,不如找他们聊会儿,顺便问问她们睡火炕的感受。”老黄说。


  我知道,老黄这是酒劲儿还没过来,不然他不会这么讨扰别人说:“人家万一要是睡了你闯王似的进去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一个是你老伴儿,一个是师姐谁不认识谁呢?”老黄说。


  我跟老黄正说着,屋里传来师姐的声音:“进来吧没睡呢。”


  “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个岁数哪来那么多的觉。”老黄说着进了屋,我也跟了进去。


  老黄进门摸了摸火炕坐在炕上说:“真热乎,我先烫烫屁股。”


  老黄说这些话有些粗糙,宋茹君瞪了他一眼说:“酒还没醒呢吧?”


  “这有什么呢,师姐,你不嗔着我吧?”老黄说。


  “不嗔着,我看你也是个直肠子人。”师姐笑着说。


  “你算说对了,就是不会拐弯儿,为了这个得罪不少的人,包括老祺。”老黄说。


  “哦?我倒要听听,老祺这么能容人的人你怎么能得罪他呢?”师姐问。


  “别瞎说!”宋茹君说。


  “不让说。”老黄说。


  “没事的,一起聊天儿这有什么呢?”师姐说。


  老黄把怎么在我们家吃涮肉,我怎么住的院和师姐说了,师姐听了笑的前仰后合。


  “老祺,你还有这么一段儿公案呢?”师姐说。


  “师姐,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宋茹君说。


  “这有什么?这说明老祺爱你,世界上顶数爱这个字值钱。我倒想有个人吃醋呢,没地方找去呀?老黄,这你应该理解,换个角度说,如果你是老祺你会不会吃醋?”师姐说。


  老黄听了一撇嘴说:“我?哼!……也备不住。”


  老黄这个抖包袱的说法叫大家又乐了起来。


  “师姐,你看咱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多好?”我说。


  “天太晚了,师姐也得休息,咱们也得睡觉了,明天还得上班呢。”宋茹君说。


  “对对,想不到老了老了又上起班来了。”老黄笑着说。


  “这多好?人家香港七十岁还有没退休的呢,人活着就得有事情干。我还说呢茹君,你那要是需要人,我还乐意帮忙呢,我不要工资。”师姐说。


  “你就是给我钱我也不敢用你,你的身体吃不消。”宋茹君说。


  “我看不见得,瞧着师姐的气色没大问题,只要注意按时吃药,按时体检心情一好也许身体恢复的还快呢。”我说。


  “那师姐你来个二总管怎么样?”老黄说。


  “别,要封就封个大官儿,师姐来大总管,你去动嘴儿的,我去跑腿儿的,有你这个鼓老儿量着板眼把着尺寸,我唱着心里有底,老伴儿,你说呢?”我说。


  “师姐到那转转可以,不能给她工作。”宋茹君说。


  “那我明天就跟你们一起上班。”师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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