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出生才四个月,妈妈就去做结扎手术,妈妈把弟弟寄到奶奶家,奶奶带了十来天,有天晚上打来电话,说弟弟病了,哭过不停,前天晚上差不多哭了一晚,要爸爸快回老家去看看。

爸爸回家一看,弟弟没有感冒也没有发烧,没有任何病灶,就是不停地哭,连嗓子也哭哑了。爸爸把弟弟翻来覆去检查了几次,也没有找到病因,后来就干脆把弟弟的衣服脱得光光的,这下真相大白了,原来弟弟的脚踝上面的小腿处箍了一个橡皮筋,是奶奶给弟弟穿袜子的时候穿的,因为袜子老是掉,就顺手弄个橡皮筋箍了,那个橡皮筋有些紧,爸爸看的时候已经深深的掐到肉里面去了,因为血脉不通,橡皮筋那里的肉肿得高高的红红的,爸爸立即找把剪刀小心地剪开橡皮筋,橡皮筋一松,弟弟就不哭了。

后来爸爸说如果再晚一天剪开,弟弟只怕没有命了。妈妈知道后心疼极了,休完产假,也不敢放在奶奶那里带,再说奶奶的孙子孙女成群带不赢呢。于是,妈妈把不到一岁的弟弟带到了学校。

在学校里带小孩,下课是最好玩的,那么多的学生,叽叽喳喳,像个鸟林子,弟弟的眼睛好奇地转着,总透着兴奋的光。问题是上课怎么办?学校里考虑到妈妈带着小孩,课就少了几节,而且可以让妈妈调课,这样就可以趁弟弟睡觉的时候去上课,实在调不开了,妈妈就把弟弟放到没有课的老师那里带,这样一来,差不多全校的老师都带过弟弟,弟弟被老师们戏称“公家的崽”。

公家的崽很懂事,很少哭闹,哪个老师带都可以,好像特别明白这个时候随遇而安是多么重要。老师们在课余带着个小把戏,又带的时间不长,当个玩具一样,也很乐意。

老师中有个没有结婚的老姑娘叫高老师,有一次妈妈要上课,弟弟还不到睡觉的时候, 就把弟弟塞给没有课的高老师。下了课,妈妈急急忙忙去接崽,只见高老师神情有点异常。

妈妈连忙问:“是不是我崽尿在你身上了?”

“不是,不是,可能是要吃了。”

“哦?是吗,可能是的,你怎么知道啊?”

“你不知道,刚才他老是往我怀里钻,用嘴巴拱我这里。”高老师指了指自己的胸,脸羞得红红的。

妈妈听了哈哈大笑:“你看我崽啊,有奶就是娘啊!他刚刚断奶不久,也难怪。”

“你崽几好玩的!”高老师脸上竟飘起一层母性的红晕。

“是吗,那你也赶快生一个!”

后来,高老师真的不再挑三拣四,找了个对象,第二年做了妈妈。我妈妈后来老是笑,说是弟弟的那次拱怀敲开了一个女人做母亲的心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公家的崽会说话了,会走路了,对学校的老师也熟悉了,自己常常跑到别的老师那里玩。哪个老师家里有好吃的,公家的崽准能吃到,常常在自己家里吃了半碗饭,跑到别的老师那里又吃半碗,再换一家又会吃点,好像别人家的饭好吃些一样。

公家的崽成了全校的开心果,在外面认了一串的干爸爸干妈妈,叫得甜甜的,回到家却冲自己的爸爸妈妈“强强,爱爱”地叫,然后掠起左边衣袖子给我看他手上画的手表:“十二点钟了。”接着又掠起右边的衣袖子:“这边还有一只!”

有时候,公家的崽扯着裤子上的洞对妈妈说:“东东要穿新衣。”那时候,弟弟穿的衣服一般都是我先穿,再妹妹穿,最后才弟弟穿,到了弟弟这里一般就难免有点缝隙或者洞洞,老师们常常逗弟弟,这个一扯,那个一拉,小洞就变成大洞了。要是妈妈又把那些洞补好,老是不给公家的崽做新衣,就会有干妈妈买了送来,式样自然是最好的,这个时候公家的崽就抱着干妈妈使劲亲,把口水都粘到干妈妈的脸上去了。至于干爸爸,他们是不做新衣的,只负责把公家的崽的衣服搞坏,搞脏,还负责带着他玩。每天晚饭后,几个男老师就一字摆开,把公家的崽做篮球传,公家的崽一点也不怕,格格格地笑,如果停住了,还不乐意。

也许是因为公家的崽从小就调皮,喜欢跟那些活泼好动的男教师玩。年轻的明老师喜欢打球,跑步,爱运动,又常常搞些新奇的玩意儿,弟弟就特别喜欢他。明老师常常给他画手表,给他画猫胡子,夏天在他的肚脐眼上方画脸谱,弟弟就乖乖地和他合作。弟弟喜欢明老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明老师会武术,常常嗨哟嗨哟地打拳,弟弟就在旁边学,偶尔学到半个动作,就喜滋滋地,所以,弟弟不叫明老师干爸爸,而是叫师傅。弟弟只要看见明老师没有课,就常常屁颠屁颠地跟着跑。有时候,即使不练拳,弟弟也喜欢在明老师房间里玩,明老师的房间总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单是那些杂七杂八的抽屉里,就有很多好玩的,弟弟没事常常在里面翻来翻去,有时候很晚了,弟弟还不回家,明老师就逗他睡在那里,他自己也闹着要跟师傅睡觉。

一回,妈妈在备课,弟弟在旁边玩,妈妈也许是太认真,写完一节课一看,弟弟不见了。妈妈也没有在意,又洗了半桶衣才去找他,首先就去看明老师那里有没有,一看明老师在教室里上课呢,就去其他没有课的老师那里找,也没有。这一下,妈妈有点急了,老师们都去找,厕所啊,食堂啊,菜地啊,都没有。最后上课回家的明老师回到宿舍一看,弟弟正香香地睡在自己的床铺上呢!

妈妈在弟弟的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弟弟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大家,好像责怪妈妈吵醒了他的瞌睡。

“崽呀,你怎么要跑到这里睡觉啊?”

“昨天干妈妈说,只要跟师傅睡觉就会练功夫!”

妈妈又气又好笑,举着手准备再打一巴掌:“你啊,你干脆做别人的崽算了。”

弟弟一看要挨打,躲在老师们的身后很委屈地叫:“我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崽,我是学校里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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