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和平奖和体育精神


  曼德拉在他的后半生里获得了超过一百个奖项,在监狱里就开始获奖。其中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西蒙·博利瓦尔奖”,第三世界社会经济研究基金会的“第三世界奖”,欧洲议会的“萨哈罗夫思想自由奖”,苏联的“列宁和平奖”,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乌弗埃-博瓦尼争取和平奖”,美国的“国会金奖”,美国费城自由勋章,南部非洲发展共同体“卡马勋章”……等等。

  世界上很多大学授予曼德拉名誉学位,包括中国北京大学一九九二年授予了曼德拉名誉法学博士学位。

  给曼德拉颁发的奖项和参加他葬礼的那些国际政要一样,不分国家,不分地域,不分政治派别,不分宗教信仰,只有一个主题——自由与和平。这是国际社会对曼德拉为人类所做出的最突出贡献的充分肯定。

  在曼德拉获得的所有奖项中,最显著也是影响最大的是一九九三年获得的诺贝尔和平奖。

  诺贝尔奖设立于十九世纪末,一九○一年开始颁发。这虽然是以诺贝尔个人遗产设立的基金颁发的奖项,但它从一开始就是国际性的,逐渐发展成为最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奖。

  诺贝尔奖的自然科学部分一直很少有争议,文学奖偶有争议,和平奖是其中争议最大的奖项。和平奖常常空缺,也有发不出去和得主拒绝领奖的情况发生。曼德拉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至少是政治人物得主中争议最小的之一。按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主席的话说,曼德拉没有向“报复”的念头屈服,其在破除种族隔离方面所取得的胜利,可谓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胜利之一。曼德拉能够代表诺贝尔和平奖的“最高标准”。

  诺贝尔本人的遗嘱中对和平奖是这样规定的:和平奖应该奖给“为促进民族团结友好、取消或裁减常备军队以及为和平会议的组织和宣传尽到最大努力或做出最大贡献的人。”

  按这规定,曼德拉确实当之无愧。

  曼德拉不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南非人。在他之前,一九六○年的鲁图利酋长和一九八四年的图图大主教都获得过诺贝尔和平奖。

  鲁图利酋长年长曼德拉二十岁,年龄上算是曼德拉的上一代人,政治上却是曼德拉的同道,鲁图利加入非国大甚至比曼德拉还稍晚点。鲁图利担任非国大主席期间是非国大的斗争时代,也是曼德拉在斗争中成长为非洲领袖的时代。鲁图利酋长是曼德拉的战友。

  图图大主教比曼德拉年轻十来岁,图图大学毕业后当过教师、牧师,一九七五年担任约翰内斯堡英国圣公会教长,次年任莱索托王国主教,一九七八年任南非教会理事会秘书长,一九八五年二月在约翰内斯堡宣誓就任南非第一位黑人大主教。

  图图一贯支持黑人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抨击南非当局的种族主义政策和镇压黑人的野蛮行径,呼吁国际社会对南非施加压力和实行经济制裁。图图获得过纽约神学院神学博士、伦敦大学皇家学院院士、英国坎特布雷大学教会法规博士、哈佛大学法学博士、哥伦比亚大学博士等荣誉学位和称号。

  图图和曼德拉是不同领域里的志同道合者,是不同组织的战友。图图大主教崇高的国际威望和旗帜鲜明的立场是对曼德拉斗争事业的极大支持。

  和曼德拉分享一九九三年诺贝尔和平奖的是时任南非总统德克勒克。德克勒克是南非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白人。

  三个南非黑人都因为反对种族隔离制度而获奖,一个南非白人因为配合黑人废除了种族隔离制度而获奖。可以见得种族隔离制度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曼德拉本人并没想到自己能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因为当时他的名字还在美国的恐怖分子名单之中。他还亲手创建了非国大的武装组织“民族之矛”。他不认为诺贝尔和平奖会颁发给一个创建反政府武装的人。

  但是,曼德拉还是为自己能够获得诺贝尔和平奖而深感自豪。有人说,曼德拉曾对德克勒克与自己分享这个奖项表示不满。正是德克勒克为和平建设新南非的道路设置了重重障碍,数次让这条道路差一点断在悬崖边上。当时,非国大与政府的和谈也正处在紧要关头,最终能否和平实现理想还是未知数。

  也许,诺贝尔和平奖委员会正是想用这个举世瞩目的奖项鼓励和警示这两位南非和平转型的关键人物。对他们的和平努力表示肯定,同时警示德克勒克:不能走回头路;警示曼德拉:不能再试图以非和平手段实现理想。

  这样的鼓励和警示美国人在五个月前就做过。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邀请曼德拉和德克勒克共同出席美国国庆庆典。美国国庆日当天,曼德拉和德克勒克同时被授予“费城自由勋章”。这个举动估计和诺贝尔和平奖是一个意思。可以见得国际社会的人心所向。

  鼓励和警示对德克勒克是有效的,这位南非白人总统后来确实为南非的和平转型与曼德拉更加紧密地合作。鼓励和警示对曼德拉效果有限,曼德拉为民族解放而斗争,建设民主新南非的意志坚定不移。曼德拉骨子里就是和平主义者,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会为和平斗争而付出百倍努力。不用警示,曼德拉一直在尽最大努力摆平国内的所有不和平因素。

  在接受“费城自由勋章”后的讲话中,曼德拉表示:“我们必须从事从各个方面彻底重建我们国家这项艰巨的任务。我们必须成功地建设一个所有南非人互为兄弟姐妹的国家,患难与共,努力排除从种族和民族的角度来说明自己身份这种可怕的事情。”

  曼德拉是个和平主义者,也是个体育爱好者。曼德拉从小喜欢体育,上高中时迷上了拳击,曾经梦想当世界拳王。曼德拉在约翰内斯堡 时还经营过拳击学校。那时他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当不上世界拳王,但他的拳击学校培养出不少优秀的拳击选手。

  曼德拉在黑尔堡上大学时还专门练过越野长跑。以至他后来在约翰内斯堡独立生活时为了省车费,早上跑将近十公里去上班,晚上再跑回来。这基本就是个职业长跑运动员干的事。

  曼德拉喜欢足球,在罗本岛的监狱里,曼德拉率领狱友向监狱争取到每周半小时的踢球时间,还组织了囚犯足球联盟。罗本岛上的足球比赛也是曼德拉和他的战友们沟通信息和交流情报的机会。曼德拉一直坚持体育锻炼,无论在地下斗争中还是在监狱里,他从没中断过体育锻炼。这也许是曼德拉享有九十五岁高寿的原因之一。

  曼德拉对体育有天赋的热爱,有斗争的需要,也有更高境界的认识。二○○○年,国际足联向贝利颁发终生成就奖,邀请曼德拉做颁奖嘉宾。曼德拉把奖杯颁发给贝利时说:“体育具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体育的力量无与伦比,他能激励人民,团结人民。要打破种族藩篱,体育的力量胜过各国政府。”

  曼德拉将体育与政治相结合最成功的一次运作是一九九五年的橄榄球世界杯。

  橄榄球在南非是种族隔离的象征,甚至具有宗教意义。南非白人极其喜爱橄榄球,南非橄榄球国家队也一直是世界强队。黑人则不喜欢这项运动。喜欢也没用,在南非,别说黑人,非白人一律不能登上橄榄球的赛场。新西兰队访问南非时,曾经因为队伍里有一个毛利人球员而被拒绝。在南非,橄榄球是种族隔离的重要符号。

  曼德拉从小就踢英式足球,也一直不喜欢橄榄球。直到在狱中,曼德拉强迫自己搞懂了橄榄球的规则。搞懂了橄榄球的规则后,曼德拉发现自己对一些白人的行为方式有了更多了解,对南非也多了一些了解。在体育运动的“团结、协作、激励、共同奋斗”的特质上,橄榄球表现得更加积极。

  橄榄球世界杯是仅次于奥运会和足球世界杯的世界第三大体育赛事。由于南非政府实行种族隔离政策,国际社会普遍对南非进行抵制。南非已经十多年没有参加国际体育赛事了,橄榄球也不例外,两届世界杯都没能参加。

  一九九○年,曼德拉和大部分政治犯被无条件释放后,南非政府相继废除了各项种族隔离制度。国际社会也逐步解除了对南非的制裁和抵制。国际体育大家庭重新接纳了南非。一九九五年的橄榄球世界杯赛事定在南非举行。

  曼德拉认为,这是化解种族矛盾的好机会。虽然南非全面废除种族隔离制度已经四五年了,曼德拉也当上了南非第一位黑人总统。但南非黑人和白人之间的隔阂并不那么容易消除。黑人的贫困和仇恨,白人的疑虑和不安,时常还会表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橄榄球还是被广大黑人看成是白人的专属运动,虽然那时南非国家橄榄球队里已经有了个别非白人球员。

  曼德拉以总统身份亲自接见南非橄榄球队队长皮纳尔,激励他为南非而战。皮纳尔在全世界面前亲口许下了为总统夺冠的承诺。皮纳尔后来也成了南非名人,他喊出了“一支球队、一个国家”的口号。南非黑人和白人,第一次拥有了共同的荣誉感。

  比赛期间,曼德拉总统亲自到场观战,身穿皮纳尔南非国家队的六号球衣。越来越多的南非黑人跟随着自己的总统到球场来为自己的国家队加油助威。南非国家队在那届世界杯上一路杀进决赛并最终夺冠。当曼德拉总统亲自将冠军奖杯交到皮纳尔手上时,全场沸腾了。黑人、白人、有色人、印度人……共同为自己的国家队获得世界冠军而欢呼雀跃。南非的各个城市里,人们纷纷走上街头,不分肤色,不分种族,大家载歌载舞、热情呐喊,为了一个共同的国家。

  西方媒体评论:正是在一九九五年六月,橄榄球世界杯那场震撼人心的决赛上,曼德拉真正成了全体南非人的总统。无论黑人还是白人。

  第二年,南非国家足球队在本土举行的非洲杯足球赛上出人意料地获得冠军。说出人意料并不是说南非国家足球队的实力很弱。由于南非实行的种族隔离政策而受到国际社会制裁,南非国家足球队是一支从未参加过国际比赛的队伍。首次参加国际大赛就获得冠军,这无疑大大提振了南非人民的爱国热情。同时,南非国家足球队还是一只多种族混合的队伍,真正体现了南非的“彩虹之国”特质。

  后来,曼德拉以他崇高的国际威望亲自前往苏黎士拉票,为南非争得了举办二○一○年足球世界杯的资格。

  二○一○年足球世界杯又是一次世界盛会,南非人民向全世界展示了种族大溶合的新南非。由于曾孙女突遭车祸去世,曼德拉没能出席那届世界杯的开幕式。但是,曼德拉拖着病弱的身躯,坚强地出现在那届世界杯的闭幕式上。体育场内所有人向这位新南非“国父”欢呼。全世界人民也向这位九十二岁的老人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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