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时间越久,官道村人心里越怕。一片阴影蒙在人们心头。

  几个年长的凑到刘继祖家议论,几只大烟袋熏得人睁不开眼。

  刘继祖在炕沿上磕了磕烟袋说:“咱们成天这样坐着等也不是个办法,鬼子不来咱村要粮,怕是从官道村要的比粮更金贵。”

  有人问:“比粮食更金贵的就是人命了?”

  刘继祖说:“是啊,还有比命更值钱的吗?”

  “命?”

  几个人不由地停住了正在抽烟的嘴巴,睁大了眼。

  “要咱们的命!咱村死的人还少吗?”

  “咱也没得罪他小日本啊?”

  “咱中国得罪日本人啦?还不是找上门来打。”

  “那咱不是坐着等死啦?”

  刘继祖说:“咱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暗地里和鬼子干!俺不信日本鬼子有三头六臂,其实咱这一带也没有几个鬼子,没必要怕得要死。”

  大家都望着刘继祖。

  刘继祖又说:“反正咱不能坐着等死。”

  几个长辈互相望望,觉得刘继祖识字多,有学问,估计听他的没错,就都附和着点头。

  正说着,汉龙进来了:“俺听说你这个维持会长当得很滋润啊?”

  刘继祖一听火了:“哪个王八蛋想当这个维持会长。”

  汉龙说:“说你是王八蛋你就是王八蛋,你看那个西田多看重你,老跟你客客气气的,那他对别人怎么老是魔鬼脸呢?”

  “你……”刘继祖气得直发抖。

  汉龙哈哈大笑:“逗你玩呢,还当真啊。”说着突然把衣服拉开,露出怀里别着的两把盒子枪,人们一见愣了。

  吴大仓过来要拔下来瞧瞧,汉龙一把把他推开了,说:“别动,这是地道的真枪,走火会伤人的。”

  吴大仓说:“看看,你这是在哪儿弄的?”

  汉龙得意地说:“发的!俺自个儿发的。告诉你们,我这些天没干别的,除了找鬼子弄枪,就猫在家里练瞄准,现在呀,不敢说百发百中,也可算弹无虚发了。”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不信咱到大清河边打给你们看看。”

  “看看就看看。”

  人们感觉新鲜,就簇拥着汉龙来到大清河边,汉龙让大家闪到一边,两支盒子枪左右手各持一把,就见他把机头打开,让人走出百步以外在一棵枯树枝上挂起两个用线绳拴着的砖头,汉龙瞄了瞄,待量距离的回来后,就见他一屈身,马步姿势一摆,还没来得及看他怎么搂扳机,就听“乓乓”两声,两块砖头应声落地,人们顿时一片欢腾:“好枪法!”

  吴大仓、刘继祖都竖起大拇指:“行!好,汉龙你小子除了会武术,这枪法还真有点功夫呢。”

  汉龙也笑了:“我现在告诉你们一件事,从现在开始,我不种地了,专门打鬼子!”

  刘继祖脸上迅速改了模样:“啊!好,好,需要我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

  吴大仓也笑了:“好小子,有出息。你干吧,用钱用物我算一个。”

  汉龙说:“我只求有人给口饭吃就行,别的你们都不用管。”

  “那行,全村你随便,想在谁家吃就在谁家吃,不过你可得小心加小心啊。”刘继祖关切地说。

  说完,刘继祖招呼大家到他家去,让汉龙教大家怎么开枪。

  大家正在兴头上,突然,后院吴大仓家的花狗在门口咬起来。侧耳细听,有脚步声“噔噔噔”地直往刘继祖家的门前赶。

  大家惊得脸都变了,赶紧把枪藏在床底下,瑟瑟地抖着,连大气都不敢出。那脚步声停在隔壁顺三奶奶的院门前,推门,有锁。顺三奶奶晚上一般都和刘耀勋妈睡。

  脚步声来到院门前停下了,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俺是刘耀勋!”

  人们听是刘耀勋,又惊又喜。

  刘继祖上前开了门。刘耀勋带着一身寒气闯了进来。

  点上灯,但见刘耀勋身穿黑上衣,头戴破草帽,背了一条破布袋,如赶集回来的农民。

  村里人见刘耀勋如此打扮,既惊讶又发愣。

  刘耀勋也愣了一下问:“你们在干嘛?”

  汉龙似笑非笑地:“没事,没事,摆弄枪玩呢,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刘耀勋喘了口气,喊道:“快给俺倒碗热水,天冷得紧,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喝完水,刘耀勋接着说:“从咱俩杀了歪脖鬼子后,俺又去找别的鬼子算账了,可转悠几天都没得手。”

  汉龙拍拍他的肩头:“耀勋,你小子不够意思,说好了咱仨一块儿干的,你怎么单独行动啊?”

  “我是想找机会单独杀个鬼子,找点底气。”

  “嗯,记着,以后不许再跑单帮,要干咱就一块儿干,有事也好有个照应。”耀勋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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