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田看到官道村修了炮楼进驻皇军后,村民百姓驯服多了,对皇军为有利,只是皇军的汽艇接二连三在大清河上遭到袭击。

  为了控制大清河这条水上交通枢纽,他命令大量抓民工,沿大清河修建几个炮楼。

  于是,鬼子和伪军便到各村抓民工,凡是能干活的男人,不论年岁大小,一律带走。

  王老转儿扛着他那把比别人大一号的五齿钉耙,随着民工队伍大摇大摆地来到鬼子修炮楼的工地上。

  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无忌惮地撕扯着路上行人的头发,衣衫和旷野中的一切,仿佛要把这个世界彻底地撕裂粉碎,然后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午饭时间刚过,从静海方向开来一队小鬼子。

  看着即将完工的炮楼,鬼子小队长三木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先是让万福来说了几句吉祥话,又说要与民工们“亲善”,旁边还有专门的人拍照。

  三木很高兴,中午吃饭的时候,命令小鬼子用石灰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叫来三个鬼子兵脱光了上衣,站在圆圈中间,又挑出三个民工,一样也脱了上衣,站在圆圈里。

  然后鬼子兵各自挑选对手,手把着手,用肩膀角力,把对方顶出圆圈的就算是胜家。

  民工们没玩过这种游戏,不知道怎么用力,更不敢真的赢了小鬼子,稍作抵抗之后就纷纷被顶出圈外。

  旁边观看的小鬼子欢呼着尖叫着庆祝胜利。

  可能是没有达到小鬼子想要的效果,不过瘾,三木亲自脱光上衣站在圆圈中间:“战胜我的,大大的良民,皇军奖励白米一袋。”

  看到民工们没有反应。三木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你们的不行不行的,皇军的大大的厉害!”

  民工王金友腾地站了出来,三木打量了一下说:“嗯,你的,来,来,来吧。”

  王金友也不答话,几步赶过去,侧身一顶,肩膀头就顶在了三木的肩头,就见三木噔噔噔几步歪倒在圈外,民工一阵欢腾,三木则把那张鬼脸拉了老长。

  人们欢呼着喊:“奖励白米!奖励白米!”

  三木阴沉着脸,突然大声喊道:“八嘎,什么的奖励?中国人狡猾狡猾,再来,再来。”说着又站到圈内,用手招呼着。

  未等三木站稳,王金友又一个侧身猛顶,三木就又“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身子一侧歪,坐在了地上,脸憋得通红。

  民工们又是一阵欢腾:“奖励白米!奖励白米!”

  三木恼羞成怒,站起来,从一个鬼子手里夺过一把上了刺刀的枪,顺势对准王金友肚子就是一刺,鲜血呼地冒了出来,王金友瞪大双眼倒了下去,人们大惊失色,刚才热闹的工地顿时静寂无声。

  三木狞笑着说:“嗯,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这时候,王金友的父亲王老转儿把手中的钉耙放好,缓缓地站起身,一把扯开系在腰间的麻绳,将沾满泥巴的棉袄使劲地甩在地上,坚定地走进那个用石灰画出的圆圈中。

  看到民工中走出一个比自己高出多半个头,肩膀比自己宽许多,厚许多的老民工,三木有些慌神了。

  就在三木慌神的刹那间,王老转儿一个箭步冲到三木面前,迅速地沉下腰,将三木的躯体扛在了肩膀上,转身的同时,一只手抓住三木的裤裆,另一只手掐住三木的脖颈子,将三木高高举过头顶,快步走到自己的钉耙前,大喊一声:“偿命!”

  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小鬼子的身体背朝地,脸朝天狠狠地砸在自己倒放着的五齿钉耙上,钉耙上的五根锋利的铁齿齐刷刷的从三木背部刺入,从胸前冒出,三木连吭都没能吭一声,就回家见阎王去了……

  可怜王老转儿当时就被几个鬼子兵用刺刀捅了几十刀,然后鬼子又把尸体悬挂在炮楼边的路口示众。

  当天晚上,人们去看望王老转儿和他儿子王金友,去和这父子俩告别,但不敢靠近鬼子的炮楼,只能坐在远处的地埂上,借月色望着王老转儿的遗体在风中摇摆,伤心地哭泣。

  到了后半夜,人们发现附近村子里的村民,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走来,他们领着自己的家小,神情肃穆,谁也不开口说话,只是静悄悄地走到地中间,对着王老转儿和他儿子的遗体拜一拜,插上一炷点燃的香火,又静悄悄地离开。

  不一会儿,那块地里便插满了香火,一闪一闪的,像漫天的星星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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