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没听说过他喜欢足疗啊?”李晴说。

  “他能说吗?除非他不想要你这个美人儿了,哈哈哈!”刘月云说。

  “足疗有啥不能说的?”李晴问。

  “老妹儿啊,你来北京几年了?”刘月云问。

  “七八年了。”李晴说。

  “你还是没活明白,咱们这些外乡人到了这就是无根草,哪股风都能给咱们吹倒了。”

  “啥意思?”李晴问。

  “咱们干吗来了?你想成为北京人是永远不可能的。咱们到这来唯一的目的就是赚钱,只要赚钱的事咱们就干,咱们在这负了这么大的辛苦,北京人从头到脚都得让咱们伺候,可是他们拿咱们当自己人吗?我算是想明白了,除了赚钱就是享受,不能白活一辈子。”刘月云说。

  “那后来你说的那个姓唐的不再和你来往了,肖悦还去你的店里吗?”李晴问。

  “去的少了,我还寻思呢,肖悦做足疗比唐坤都有瘾,怎么唐坤不来了他也不来了?这算是仗义?后来我才知道,敢情他是找了你这么块小鲜肉哈哈,叫我也不去了。”刘月云说。

  “肖悦以前有过女朋友吗?”李晴问。

  “咋,你没问过他?”刘月云说。

  “没有。”李晴说。

  “那看来你是不想和他混长了,这不要紧的,这小子口袋里有俩钱儿,你就多蒙他点儿。”刘月云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有女朋友?”李晴说。

  “还啥女朋友,他老婆原来是开花店的,现在也混成了大老板,一脚把他给踹了,现在他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刘月云说。

  刘月云的话李晴听了如同五雷轰顶,为了盘问详细强忍着继续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他媳妇把他踹了时候肖悦跟殃打了似的,整天喝酒,我那个店离着他的单位挺近,喝完了他就泡在我的足疗店里。”刘月云说。

  “你没安慰安慰他?”李晴到底不是吃素的。

  “我那个时候正好也是跟唐坤吹了,我俩是同病相怜。”刘月云说。

  李晴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了,从此不再给肖悦打电话。肖悦连日接不到李晴的电话跑了过来。李晴本来性烈如火,三句话说不来两人吵了起来,无论是肖悦怎么解释李晴就是不理。

  正在冷战时期,一天早晨李晴来上班,看到店门帖了封条,一辆警察停在门口。门口还围着人。如果李晴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时溜了也许就逃过这一劫,可是李晴偏偏就不知就里,到了门口警察走了过来。

  “你是叫李晴吗?”警察问。

  “是。”

  “是这店的老板?”警察问。

  “是,怎么了?”李晴问。

  “跟我走一趟吧。”警察不由分说把李晴带上了警车,旁边很多人围着看热闹。

  李晴到了公安局才知道,原来,刘月云在这里晚上以足疗为由,从事的是卖淫活动。李晴虽然不知情,但是也属于连带责任,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除了吊销营业执照,罚款还要拘留。李晴在里面哭成了泪人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时候她想起了和顺芳在一起的日日夜夜,慢说盼不到他们来,就是自己翻了脸的肖悦也不见了人影。幸亏警察调查以后,除了李晴把店租给刘月云以外,自己并没有参与她的违法经营,交了罚款三天以后李晴从公安局走了出来。

  李晴回到租的房子里,哭了整整两天,水米不进一口饭也没吃,看看身体已经软的不行,左思右想没有办法。回去见顺芳李晴觉得她不会拒绝她,干妈他们也不会拒绝她,可是她怎么有脸见他们?看来北京是混到头了,她最后咬牙想到,好歹自己现在在顺芳那还有点儿股份,不如撤了回老家去,北京她是不打算再来了。

  李晴想了半天到底应该跟谁提这件事,于是想到了我,在李晴眼里,干爹是好说话的人。何况是顺芳的父亲,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李晴给我打了电话。我的回答让李晴为难起来,原本她想叫我转告顺芳,把钱打到她的账号她就买票回家了,现在听我说要李晴自己去找顺芳,万般无奈只好给顺芳打了个电话。

  顺芳听了一个劲的问李晴到底碰见了什么难事,李晴死活不说,顺芳最后说,你不来我就不给你钱,原来,这是宋茹君安排的顺芳,宋茹君曾经对顺芳说过,这个事先放一放,李晴如果有难事还得找你,到那个时候就一定能问出来。

  李晴一边说一边哭,由于几天没有吃东西,加上伤心透顶,李晴有的时候说话断断续续几乎没有了底气。顺芳听了心如刀绞,李晴哭她也跟着哭,弄的宋茹君也掉眼泪。

  “孩子,这个时候干妈不能埋怨你,我们大家都不埋怨你。人这一辈子说不定赶上什么事,现在从头开始还来得及,我们大家都是你的亲人,你怎么会往窄处想呢?你回了家能怎么样?你在北京奋斗这些年岂不就付之东流了?”宋茹君一边给李晴擦着眼泪一边说。

  “我觉得没脸再见你们,没脸再见干妈,我不如回去嫁个人算了。”李晴说。

  “谁埋怨你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去店里上班,这个店我以后就交给你了。咱们的敬老院要开业,我以后就没时间顾及这里了,这就全仗着你,你是这个店的老板,我只是你的股东。”顺芳说。

  “李晴,我看这个主意不错,你还回来和大家在一起多好?”葛群说。

  “我怕我做了这件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万一以后提起来呢?”李晴说。

  “胡说,谁会提起,谁还不犯点错误?”宋茹君说。

  安慰了李晴,宋茹君说:“难得今天人这么全和,顺芳,今天我请你们吃饭。”

  “我还是看家吧,我也吃不了什么。”我说。

  “那我先给您做点什么吃。”顺芳站起身来说。

  “不用,你们吃完饭给我带点儿来就行,我现在就想睡会儿,李晴回来了我就踏实了。”我说。

  宋茹君并不说话,看来是和我还别着劲。

  “也好,我们快去快回来。”葛群说。

  几个人站起身来,穿好衣服走了,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我为李晴伤心,挺好的一个姑娘这不是被人骗了?又想起了陆宪,如果这个时候李晴见到陆宪她还能那么抵触他吗?可是话又说回来,陆宪还能接受李晴吗?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屋里乱哄哄的,门开了,顺芳走了进来说:“爸您醒了?”

  “几点了?”我问。

  “快六点了您起来,我们给您买了素馅饺子还热着呢。”顺芳说。

  我穿鞋下地出了屋门看到,除了顺芳没有别人。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我问顺芳。

  “李晴吃完饭跟着我妈回家了,葛群回去了。”顺芳说。

  吃了饺子喝了点茶,我准备去洗澡,顺芳说:“对了爸,我问问您,您跟我妈到底怎么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说。

  “今天吃饭的时候,我妈说让李晴跟着她回去,我就问她我爸爸回去不回去,她没说话。今天又给你带来药锅和换洗的衣服,我看是打算让你在我这住一段时间了。”顺芳说。

  “住一段时间就住一段时间,我在哪儿不是待着,我也干不了什么帮不了谁的忙。”我说。

  “可是,我怎么就觉得我妈的眼神和以前就不一样。”顺芳说。

  “假如我以后得了大病,你妈把我推给你们你们接着不接着呢?”我。

  “当然接着了,您是我爸呀?”顺芳说。

  “老人为什么要有个伴儿,这就好比走在冰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滑到,有个伴儿就能相互搀扶着。无论是原配还是后续,总有一个人是先走的,假如她先走了,你们能接着我这个我相信,可是假如先走的这个人是我,她你们能接受吗?如果是你的亲妈自然没说的,可是如果不是你们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吗?”我说。

  “爸,您今天怎么想起这么多来?”顺芳说。

  “我们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人老了多想一些是必然的,因为他所想的都不是遥远的将来,也许很快就会发生。”我说。

  “没有那么邪乎,您先洗澡我给你熬药去。”顺芳说。

  “看来你是有远见的,你弄个敬老院,我看首先受益的是我。”我说完拿起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我在顺芳这住了一个星期,宋茹君那仍然是没有动静。

  一天中午的时候顺芳回来给我做饭。

  “爸,李晴今天上班了,在我妈那养的又白又胖的哈哈。”顺芳高兴的说。

  “哦。”听了顺芳的话我心里想,李晴上班了,家里就是宋茹君一个人,她怎么没来看我呢,还是生我的气?其实我已经反省了我的不对处,如果这个时候宋茹君要是来,我们当然会很快和好,不用让孩子们觉得我们发生了多大的事。可是宋茹君没有来,她是怎么想的?那好,你既然不来我就绷着,这回我可不能认输。

  顺芳炒了一个鸡蛋笋片,蒸了米饭做了一个丝瓜汤,爷儿俩坐下开始吃饭。

  “李晴上了班情绪怎么样?”我问顺芳。

  “好多老客户看见她都争着找她,她当然高兴。”顺芳说。

  “这次李晴回来了,你能腾出手来顾到你那个敬老院,眼看就要开业,人员培训你黄叔不知道弄的怎么样。”我问顺芳。

  “我打电话问过黄叔,黄叔说请了专业的培训师去了昌平,现在正在培训。”顺芳说。

  “我得回去了。”我说。

  “为什么?”顺芳抬起头问我。

  “你看,李晴来了给你盯着店,你得顾敬老院,我在这一个人也是待着,再说了,李晴回来还要住在这,你要是去了昌平这屋里剩下我们爷俩不方便。”我说。

  “再等两天,那边暂时还没什么事,等您好点儿的。”顺芳说。

  “我已经好了。”我说。

  “爸,您别嫌我贫,这次您跟我妈到底是怎么了?按照您刚才说的这些事,我妈是绝对早就想到了,可是为什么她就没有安排?”顺芳说。

  我想了半天,这是自己的闺女,跟她说心里话不寒碜,于是我就从吃涮肉开始直到后来的事和心里的别扭都告诉了顺芳。

  顺芳听了捂着嘴乐了起来。

  “你乐什么?”我问他。

  “爸,您年轻的时候,我林叔跟我妈那么开玩笑您都没往心里去过,怎么老了老了您到吃起醋来了?”

  顺芳说完还是大笑不止。

  “这老黄就是不像话嘛!”我让顺芳笑的浑身不自在。

  “这说明你对我妈太在乎了。”顺芳说。

  “我当然在乎,你也看见了我们俩是怎么走在一起的,有多难?”我说到这心里有些难过。

  “我想也许我妈看出你吃醋来了。”顺芳说。

  “所以她生气啊?”我说。

  “不见得吧,我想她在享受这个过程,希望别马上结束。”顺芳说。

  我听了有些不懂了,吃醋是很丢人的事,特别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怎么会还有人享受呢?

  “吃醋还有人享受?”我问顺芳。

  “爸,你不是女人,在女人的角度考虑,男人吃自己的醋就是在乎自己,女人最需要的是男人在乎自己。”顺芳说。

  顺芳的话让我想起了老黄那个“缺觉”的典故,宋茹君当时除了生气老黄嘴没有把门的,也生我的气,她嗔着我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破例的提到她的前夫,并且说如果是她的前夫听到这样的话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吃醋也好,喝酱油也罢,你知道你爸爸这个人是个粗人,我跟你妈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混这几张嘴,我哪儿懂得这么多?”我说。

  “爸,我原来的妈和现在的妈不一样,因为我原来的妈和我现在的的妈性格和想法不一样,所以您得学着适应,我怎么觉得我说的有点儿像绕口令了?”顺芳笑着说。

  “你原来的妈妈和现在的妈妈虽然不一样,但是她们都有一颗慈母的心,她们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豁出命来,你说是不是呢?”我说。

  “当然,我当初虽然改不了口,但我心里是承认了她。”顺芳说。

  “她为了咱们家做了这么多,生了这么多的气,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我心里就一直觉得对不起她,所以我就真的有点看不起自己,你爸爸无能啊?闺女,爸爸跟你说句真心话,我都巴不得她不要我了,要不然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假如当初是我先走了把你妈剩下了,和我先走了把你现在的妈剩下了,你们能一样对待吗……?”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爸,你别伤心,不管您和我妈将来剩下谁,都是我的父母,我一定接着你们。”顺芳说。

  闺女的话让我就放心了,我这个病我不怕,死我也不怕,我就怕我走了我老伴儿怎么办?想起来,我原来的老伴儿还是造化的。这让我想起了宋茹君那次在咖啡馆对满雨说的话,人是前半生好混,后半世难活。

  “对了爸,我还忘了跟您说了,小雨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事跟我商量,我让他说他说要当面说,他会有什么事呢?”顺芳说。

  满雨和沈洁叮叮当当的过日子,顺芳早已习惯,关于最近闹别扭的事顺芳也只知道个皮毛,我知道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没跟她说详细,现在听说满雨要来找她我知道一定是和离婚这件事有关系,即使我想瞒着满雨来了也就瞒不住了。

  “你弟弟最近又捅了个大娄子。”我说。

  “什么娄子?”顺芳问。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顺芳听了说:“这小子真能作,那现在怎么办,就真的离婚了?”

  “沈洁是铁了心了,满雨看来也好像虱子多了不怕咬的态度,我这些日子就因为这个上火。”我说。

  “那他现在在哪儿住呢?”顺芳说。

  “他说是在店里,可是那个周晓在宾馆里满雨给她开了个房间,他说的话能信吗?”我说。

  “沈洁本来就是个狠角色,不是我向着小雨,要不是她过去把小雨管的笔管条直,他怎么会看见别的女人动心?”顺芳说。

  “这怨不得人家沈洁,想当初你为什么从阳台上跳下去,哪个女人能容忍这样的事?”我说。

  “我妈是什么意思呢?”顺芳问。

  “说起来真是难为她了,没黑夜没白日的跟他着急,可是现在她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事谁管的了?”我说。

  “爸,我今天就叫他来这,咱们听听他的打算。”顺芳说。

  “我要是在这他一定是藏着掖着,跟你他就不会,可我躲到哪儿去呢?我现在可真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了。”我说。

  “那我约他上外边找个地方?”顺芳说。

  “也只好是这样,你说你妈这些日子怎么就没动静呢?”我说。

  “想回家了?”顺芳说。

  “我在这你也是个累赘。”我说。

  “爸,您可别拿我说事,您要是想回家我可没轰您。”顺芳说。

  “你妈不来我怎么回去,总得给我个台阶儿下吧?”我说。

  “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让她来接您?”顺芳说。

  “别,好像我绷不住了似的。”我说。

  “您本来就是绷不住了呀?”顺芳说。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