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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顿饭吃得我直打嗝,每一次打嗝脑袋就“嗡”的一下,我记得我出院的时候大夫曾经嘱咐我,打嗝打喷嚏咳嗽都要小心,不要猛起猛坐,上厕所大便一定不能使劲,还保持大便不要干燥等等。以为怕这样的振动会引发脑溢血。我想,如果我要是打嗝死了也不错,省得这么多事纠缠我了。可是万一没死瘫在床上不是给宋茹君找罪?


  想到这我尽力控制着,可是好像故意似的,越控制打嗝越厉害。我听人说用牙签捅一下鼻子眼打个喷嚏能消除打嗝,可是打喷嚏也是要注意的。后来一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豁出去了,总比这样打嗝强多了,尽管打喷嚏好像也有危险,哪么巧就打死了呢?可是这嗝不断的打也许真的出事。


  我找了跟牙签捅了一下鼻子眼,打了一个喷嚏果真打嗝就好多了,可是这喷嚏却接连不断。好容易停了下来,那嗝果然就不再打了。


  门铃响了,我正要站起身来,宋茹君从卧室走出来:“别猛的站起来。”


  宋茹君开了门,老黄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有茶快给我倒一口喝。”老黄说着坐在沙发上。


  宋茹君给老黄倒了一杯茶,老黄仰着脖子一口气喝光。


  “你这是从上甘岭来的?”宋茹君又倒上茶说。


  “渴死我了,我把水杯落在老四那儿了,那水杯可是好几百呢。”老黄说。


  “落他那又丢不了,怎么样呢?”宋茹君问老黄。


  “别提了,都乱了套了,咱们的招工启事里写的明明白白,要二十至二十五岁左右高中学历的。你猜怎么着,四五十岁的大老娘们也来了,非要找个杂工的活儿,怎么解释都不行,光老四就带来好几个亲的热的,这还不说,乡里也找我要名额,一张嘴就是十个。我考虑这些人一定是有背景,倒时候来了咱们管不了不行,管严了得罪乡里也不行,真是让人头疼。我说就不如不找本地的,人还不有的是?找点儿外地的,花钱少还听话。”老黄说。


  “我们去那和乡里谈的时候就有这个先决条件,要招本地的人员,杂工岁数可以大一点儿呀?”宋茹君说。


  “头发都白了咱也要啊?”老黄说。


  “后来呢?”宋茹君问。


  “人是招齐了,我赶紧回来找人联系培训的事。小宋,这也就是你,换个人他给我一万紫金我也不干。”老黄说。


  “你劳苦功高,将来咱们的敬老院开业你是开国的功臣,就跟你唱的徐彦召似的。”宋茹君说。


  宋茹君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老黄说:“你拿着这张卡,人员培训费,吃住和交通费都需要钱,完了事你给我开张发票。”


  “我这有钱不用你。”老黄说。


  “你有钱是你的,公私是要分清楚的。”宋茹君说。


  “今天得管我顿饭吃吧?”老黄说。


  “老祺病了我哪有心思做饭?”宋茹君说。


  “那咱们外边吃去,你们家附近我看就是饭馆多。”老黄说。


  “你们去吧,反正我也是陪不了你们。”我说。


  “算了,老黄,委屈你一次,吃饭的时候多着呢。”宋茹君说。


  老黄听了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说:“没听说我受了这么大的累连顿饭都不管的,我还得烙饼卷手指头,自己吃自己。”


  “哪那么多说的?”宋茹君看了老黄一眼。


  “得,我走了,今天我得好好的犒劳犒劳自个儿。”老黄说。


  尽管我知道宋茹君和老黄有交情,可是我还真的没注意他们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现在看出来了。


  老黄刚要走顺芳进了门:“妈,您回来了。”


  人要是说瞎话必须要有所准备,编不圆全就容易前言不搭后语。宋茹君虽然听到我说不在家的话,她并不知道是顺芳来的电话,现在顺芳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压根儿哪也没去呀?”宋茹君说。


  “你不是出去买菜去了?”我赶紧提醒宋茹君。


  “哎,那不对呀,我刚才来电话老祺你也说她出门儿了,这会儿又说买菜去了,既然小宋说没心思做饭买什么菜呢?合着你们是不乐意管我饭吃呀?”老黄说。


  “黄叔,招工的事怎么样了?”顺芳打破了僵局。


  “我这不刚跟你妈汇报完吗,我再跟祺经理汇报汇报?”老黄说。


  “您跟我妈说了就行了,我都得听她的。”顺芳笑着说。


  “你说,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喂青草,你妈连饭都不管。”老黄说。


  “黄叔,我请你吃饭,您说您要吃什么吧?”顺芳说。


  “争出来的不香了,我还是找地方自己吃去吧。”老黄说着朝门口走去。


  “想着抓紧把培训的事办了。”宋茹君说。


  老黄答应了一声走了。


  顺芳坐下来说:“妈,李晴到店里来了,”


  “不就是退股吗?”宋茹君说。


  “妈,这回可能还不是光退股的事,李晴可能是遭难了。”顺芳说。


  “怎么了?”宋茹君说。


  “就是光哭不说话,我把她弄到我们家去了,现在葛群在那看着她呢。”顺芳说。


  “你看着你爸爸我去看看。”宋茹君说。


  “我不用看着,你们走你们的。”我说。


  “老祺,这没当着外人我得问问你,这两天你是怎么了,你跟谁赌气?”宋茹君说。


  “我这怎么是赌气呢,我能动弹能自己照顾自己,我干嘛要人看着?”我说。


  “你能照顾自己,那厨房米的是谁撒的?”宋茹君说。


  一件事就怕听一半儿,顺芳自然是听不明白宋茹君的话,以为为了撒点米宋茹君生了气,到底是自己的闺女,她听了心里有点不平,何况,顺芳一直就担心宋茹君的强势我受委屈。


  “妈,我当是多大的事,就是撒点米,爸您以后注意,妈您也犯不着生这么大气呀?”顺芳说。


  我听的出来,顺芳的话有劝解的意思,但是更大的一层是对宋茹君态度的不满,因为这是出于她自己的判断。


  宋茹君是眼睛毛都是空的人,她当然听了出来,可是怎么解释这个过程她已经没有了耐心。


  “老祺,听见了吧,我那个《开门大吉》没说错吧?”宋茹君说。


  “妈,要不然我把我爸爸弄到我那儿去,反正那个店我暂时也是离不开,我家又离着近,我来回跑着您也歇歇,这些日子够您呛的。”顺芳说。


  “好啊,你照顾你爸爸是一定能尽心的。”宋茹君说。


  我现在觉得,事情可能要朝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赶紧说:“我不去,我就在家哪儿也不去。”


  “别,老祺,你这不是疼我呢,你让我也休息休息。”宋茹君说。


  “爸,跟我走吧,让我妈也歇歇,她身体也不好。”顺芳说。


  想到在家里的紧张气氛,同时也真的考虑到我这个样子连累宋茹君,我只好穿好衣服。


  “妈,李晴在我那您也跟着我们去吧。”顺芳说。


  “不着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宋茹君说。


  顺芳开车拉着我回到了她家,进门看到葛群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看见我们站了起来。


  “祺叔来了?”葛群说。


  “李晴呢?”看到屋里没有李晴顺芳问。


  “在屋里睡觉。”葛群说。


  原来李晴因为开店已经退掉了她自己租住的房子。


  我脱了外衣顺芳给我沏了茶放在茶几上说:“爸,您跟我妈到底因为什么?”


  仔细想起来,从住院到现在,我和宋茹君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矛盾,如果只是叙述发生的事简直是鸡毛蒜皮,可是真正的原因我怎么说呢?我只好把从在家喝药到熬粥撒米的事说了一遍。


  “就这些?”顺芳听了奇怪的问。


  “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原则问题,还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说。


  “那也不至于呀,看我妈的样子她好像是挺生气的。”顺芳说。


  “祺叔,您身体不好最好少生气,您这个病是最怕情绪激动的,或者说这也许就是病闹的。”葛群说。


  这倒让我想起来,我也听说过脑血管有毛病的人容易闹脾气,或者这真是病闹的?


  “您喝了茶到我那屋休息去。”顺芳说。


  我也的确真想躺会听了点了点头,喝了茶我去了顺芳的屋里躺下来,心里不住的折腾。今天的事或者这几天的事到底怨谁?另外,宋茹君虽然对孩子们不错,可是她的心里有那个继母难做的想法,今后和孩子们相处还是困难。因为人们生活在一起不可能不闹矛盾,宋茹君是大度的,满雨那么混蛋她不是也忍了,可是忍耐不是性格而是一种心态。既然是心态谁能保证总能保持?还有就是,我虽然一直就对她和老黄之间有我的看法,为什么以前我能劝解自己,过去我能相信宋茹君现在为什么不能了呢?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见门铃响,宋茹君说话的声音:“我把你爸爸的药锅和中药,洗漱用具和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按说这药锅是不能随便往别人家里拿的,可是没得用啊,你们也不能再买一个吧?”宋茹君说。


  “看来您是打算我爸爸在我这常住了?”我听得出顺芳有另外的想法担心起来。


  “这要看他和你的了。”宋茹君说。


  宋茹君这个你有来言我有去语的能耐岂是我那笨嘴拙舌的姑娘能够低档的?


  “李晴呢?”宋茹君问。


  “在屋里睡着呢,好像挺累的样子我去叫她。”顺芳说。


  “不忙,我先喝口茶,让她睡。”宋茹君说。


  宋茹君进门并没有问我而是先问李晴,足见她的火还是没消下去,是出门去跟着她坐着呢还是继续躺在床上忍着?对我来说,这两样都挺难受。


  我躺在床上决定不出去,耳朵却听着外边的动静,宋茹君正在说着招工的事,顺芳和葛群在一边应和着。


  “顺芳,等着人员培训完毕,还得去看看,准备开业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另外开业得有个仪式,要请点有头有脸儿的人,比如他们地方政府的官员,这件事要老四联系。”宋茹君说。


  “我为业务上的事,曾经为民政局打了一场官司赢了,他们的领导跟我挺熟,我能把他请去参加咱们的开业典礼。另外,可以和电视台打个招呼,看看他们能不能报道一下?”葛群说。


  “那好啊,前三脚要是踢出去对后来就有好处。”宋茹君说。


  “你起来了,你看是谁来了?”顺芳说。


  我想这应该是李晴醒了,我想如果我不出去不好,李晴并没招惹我,如果知道我在这不出门再误会了,我爬起来穿上鞋也走出门外。


  李晴看见宋茹君眼圈儿红了,宋茹君笑着说:“可到好,你每次看见我都要哭,看来我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不长了。”


  “干妈……”李晴喊一声。


  “过来坐到我跟前儿让我瞧瞧。”宋茹君拍着沙发说。


  李晴转眼看见了我说:“干爹,听说您病了,我这正要看您去呢。”


  “我这个病不要紧的。”我说。


  顺芳给我倒了杯茶我也坐在沙发上。


  “我听顺芳说你自己开了一家店,怎么样呢?”宋茹君问。


  李晴听了没说话,宋茹君接着说:“买卖就得慢慢养着,着急不行。”


  原来,李晴自己开了店,可是生意清淡,每日的收入都不够房租,她心里着急。肖悦虽然经常去她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李晴催促他给想个办法,肖悦答应了。此时李晴有些着急,这样下去这十万块钱就非打了水漂不可。原因是这个地方离着城里太远,另外,在这居住的大多是外地人,经济条件也不算高档。做的一些活无非是理发烫头,其它的项目很少有人做。加上不赚钱,李晴连雇人都没舍得只是自己扛着。一个人自然是转悠不开,有的时候好容易活多了,可是又因为等候时间长客人走了。


  李晴咬着牙挺着,心里后悔起来,想跟顺芳求助又张不开口,因为她觉得是自己把自己的退路给断了。


  一天,肖悦来到店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三十多岁,穿着打扮时髦,肖悦介绍说这是他的一个朋友的妻子叫刘月琴,也是开美容店的。


  那个女人是东北人,李晴听了乡音觉得挺亲切。


  肖悦请客,把两个人叫到一家饭馆,席间那个女人说:“大妹子,你这买卖做死了。”


  “怎么?”李晴问。


  “剃头烫发能赚多少钱?SPA虽然能赚钱这儿的人又都是穷鬼。要我看你不如添个足疗啥的好使。”刘月琴说。


  “那玩意儿我不会,我也讨厌那种东西,总给人一个不正经的感觉。”李晴说。


  “四联(北京老字号的理发店)正经你有那么大的名声吗?你我都是外地人,来北京就是为了挣钱,咋能挣钱咋整,你考虑那么多干啥呢?”刘月琴说。


  “那你说咋办?”李晴问。


  “你这样,我跟肖老弟是朋友,和你又是老乡,我没有看着不管的道理。我家有个店,只是因为现在整治拆墙打洞给关了,我手下也有几个服务员,她们的手艺也挺好,这个店咱们俩用,白天你忙你的,晚上这个店归我用,我给你租金,这样房钱你先省了一半儿,生意好了我也不亏你,都是朋友你看呢?”刘月琴说。


  “李晴,我看刘姐说的行。”肖悦说。


  “可是我的执照上没有足疗这一项。”李晴说。


  “老妹儿啊,你咋这么老实,谁看你是不是给谁做什么?”刘月琴说。


  此时李晴因为不赚钱已经急晕了头,听到刘月琴的话虽然将信将疑但是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这样,白天李晴干她自己的活,晚上刘月琴干她的活儿,一个月下来真的给了李晴租金。李晴白天干一天活已经累的不行,晚上下了班就回家躺在床上。李晴白天上班,刘月琴昼伏夜出白天在李晴这睡觉,肖悦也来的少了。李晴有的时候给肖悦打个电话,有的时候干脆连电话也懒得打。


  对于刘月琴,李晴说不出的反感,首先就是这个抽烟,弄的一屋子的烟味,李晴每次回来都要打开窗户。再有,李晴发现刘月琴老是有没完没了的电话,有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让李晴都觉得脸红,更让李晴接受不了的是,这个刘月琴抽烟喝酒五毒俱全,夜里不知道在哪喝了酒,早晨回来浑身酒气,脱光了连被子都不盖就开睡,刘月琴体态很胖,白花花的一堆肉摊在床上,李晴看见就想吐。李晴知道,她是碰到社会混混了,让李晴奇怪的是,肖悦怎么会认识她呢?


  李晴有意的和刘月琴聊天才知道,刘月琴原来认识的人是肖悦的老乡叫唐宇,也是在北京做买卖的。经常光顾刘月琴原来的店,就这样两个人厮混在一起,唐坤家里有老婆,和刘月琴不过是姘居而已,后来两个人闹翻了,各自分道扬镳。


  “那肖悦你是咋认识的?”李晴说。


  “他跟唐坤有业务关系,有的时候吃顿饭啥的就认识了,那个时候肖悦有的时候也去我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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