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星稀,伸手不见五指,幽深的山谷,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几个蒙面黑衣人,手执寒光凛冽的钢刀,扑向米勒,密集的刀影,将米勒团团罩住。这些都是武功高强的冷面杀手,江湖人称“无影夺命杀”,使出一套密不透风的刀法,招招狠毒,欲置人于死地。米勒使出那套德国长拳拼命搏击,几个回合下来,渐感体力不支,明显处于下风,情势十分危急。

  “崔茗,快逃!”

  马莉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了,她一个冲天云舒卷,立住了身子,挡在杀手和米勒之间。

  “赶快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马莉雅玉颜冷酷,怒目圆睁,厉声命令米勒赶紧逃命。

  “你来干嘛,这不是添乱吗?”

  面对这帮残暴凶狠,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马莉雅不但帮不上忙,还平添了凶险。米勒心里直叫苦,迅疾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长啸一声,两人飞鸟一般腾空而起,朝山顶上飞去。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他们如同飘落的树叶,朝山崖坠落下去。

  “燕子,危险!”

  米勒舒展长臂,试图抓住什么。四周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抓着。

  嘭------嘭----!

  两人摔倒在地上。马莉雅身子扭了几下,气绝身亡了。

  啊----啊----!

  米勒惊叫着弹了起来。

  四周一片昏暗,米勒揉了揉眼睛,慢慢清醒过来。

  自己又做梦了?

  胸口还在咚咚地跳,浑身都湿透了,他感觉四肢乏力,相当累。在床上静静地躺了一阵,心绪渐渐平息下来了,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米勒一直很少做梦,到长川投资集团任职后,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不觉梦多了起来。这个梦奇怪而惊险,他经常梦到,每回都令他惶恐不安,总想破解这个稀奇古怪的梦幻。那些蒙面杀手,刀光剑影,拼命追杀,将他逼向死路。这个情形到底在给自己暗示什么?想了好多回,始终没弄明白。马莉雅频频出现在他的梦里,几乎如影相随,把生命置之度外保护他,每回都是他的累赘,这里面到底是什么蹊跷?

  马莉雅看上去光鲜靓丽,实际上是个苦孩子,她的身世遭遇,很容易触碰到他的软肋。那天傍晚,在马莉雅家里,两人面对面坐着,她给他讲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她边说边哭,哭得非常伤心,把他的心彻底搅乱了。

  马莉雅经历过一次人生的巨大痛苦,令她一辈子刻骨铭心。就在十七年前的那个冬天,她刚满五岁。南方罕见下了一场的大雪,山野,田园,河流被厚厚的大雪覆盖着,满眼白雪皑皑。雪地上一溜大小不一的脚印。爸爸缩着头,独自走在前头,他的后背全是积雪。

  妈妈脸色忧郁地牵着她的小手,一路上滑滑溜溜,摔了好几跤。不知走了多久,一家人来到街上靠东的两层楼房。一个胖阿姨正就着炉子烤火,听爸爸妈妈说明来意,眼睛眨巴了几下,满脸忧郁地看了看小莉雅说:“孩子还这么小,挺可怜的,你们不想再考虑考虑?”

  爸爸妈妈像鸡啄米似的点头,妈妈的眼睛是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孩子的事情安排好了没有?”

  爸爸先点头,妈妈迟疑了一下,跟着点头。

  “看来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我也就不劝了!”

  胖阿姨站起身,往手上哈了口气,拉开抽屉,取出两个绿颜色小本本,往上面写了几行字,啪啪两声盖上印,给爸妈一人一个。

  “你们的女儿多漂亮呀,一家子就这么散了,可惜啊!”

  胖阿姨一边摇头,一边锁抽屉。一阵风吹过来,马莉雅打了寒颤。爸爸瞧了她一眼,一头走出屋子,消失在茫茫雪夜里。

  妈妈抱起小莉雅,将脸贴住她冰凉的脸蛋,泪水不停地流。

  马莉雅后来才知道,那叫离婚。爸爸喜欢上了别的阿姨,骑走了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两轮摩托车。

  次年春上,镇西河边杨柳树发芽的时候,家里来了个胡子拉碴,五大三粗的汉子,给围过来的左邻右舍发了糖和香烟,便将妈妈和她领走了。

  妈妈要她管那人叫爸爸,她怔了半天直摇头。这是个烧锅炉的,说话粗声粗气,脾气糟透了。他喜欢喝酒,喝多了就撒酒疯,对妈妈拳打脚踢。她不明白,为啥妈妈每晚都要哭泣。只知道继父一回家就把妈妈往里屋拖。妈妈哀求继父,说她身子弱,实在受不了。继父根本不听,像头疯狂的野兽扑在妈妈身上。几年下来,妈妈被折磨得就剩了皮包骨。妈妈给她生了个弟弟,是个早产儿。生出来的时候全身乌紫,没抱出产房就夭折了。妈妈的身体越来越差,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终于,在她上初中那年死了。

  妈妈的去世马莉雅伤心欲绝,她搬到学校去读寄宿。继父不给她钱,就靠捡破烂和好心人帮助勉强度日。她的功课都很好,一直是年级前三名。

  高一放暑假的时候,马莉雅回到了继父的家里。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将房前屋后涂抹一层暗红的色彩。醉醺醺的继父一见亭亭玉立的继女,两眼顿时放光,扔了酒瓶,饿狼般扑过来。

  此时,马莉雅已获得全校跆拳道比赛冠军,她一闪身,迅速躲了过去。淫心荡漾的肌肤哪里会放过她,转身再扑。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马莉雅像头发怒的狮子,使出跆拳道功夫,一连串横踢、侧踢、推踢、后踢、摆踢,将禽兽不如的继父踢翻在地,连夜逃到了姑姑家。姑姑住在农村,家境并不宽裕,一咬牙,将存栏肥猪卖了,给侄女儿凑齐了学费。

  马莉雅学习非常刻苦,获得了国际奥林匹克数学大赛二等奖,全省中学生作文竞赛一等奖,省级三好学生等一系列荣誉,被上海一所高校免试录取。

  大学几年,马莉雅享受全额奖学金,并入围亚洲小姐,成为某文化刊物的代言人。收入所得,支付学业没什么问题。

  名冠上海滩的佳丽让人盯上了。有物质利诱的,开出的价码到了七位数。有匿名信威胁她,如果不从,小命难保。还有人上门骚扰,晚上堵到寝室门前,硬逼去她陪宵夜,吓得室友们惶恐不安,纷纷抗议,要她搬出去。

  马莉雅陷入深深的苦闷之中,成天精神萎靡,郁郁寡欢,患上轻度郁抑症。不得已,选择休学。复学后,这个局面没有丝毫改善,考试挂科很多,最后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感谢董事长的大恩大德,在她人生迷茫,几乎绝望的时候给了机会,聘任她为董事会秘书,后来提拔兼任行政部主管。在她的眼里,董事长是慈祥的长辈,不是父亲的父亲。

  可是,公司一度流言蜚语泛滥,令她相当不安。但她坚信,身正不怕影子斜。

  马莉雅说,人要有尊严地活着,我绝不会为了几个钱而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她相信爱情,相信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最神圣的情感。说这话的时候,马莉雅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米勒。

  忽然,屋里响起了《蓝色多瑙河》音乐,惊了他一哆嗦。原来自己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莎拉打来的,刚接通就急不可耐叫喊起来。“哥,你们那儿该到起床时间了吧?”

  米勒脑袋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嗡嗡叫了起来:莎拉什么时候学会说中文了,而且说得一点也不比自己差?

  莎拉在电话里咯咯咯笑,告诉哥哥,她在课余,上汉语培训班学习一段时间了。汉字难写,难认,难读,难记。其实,只要用心,并没有那么难。她还说,自己练习用筷子吃饭了,研究中国菜谱及生活习惯。

  她想干嘛?

  米勒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莎拉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轮不上米勒插嘴,手机轮番贴着耳朵,两只耳朵都听麻了。大约说了半个小时,谢天谢地,她总算歇气了。

  “我说莎拉,你说这些什么意思呀?”

  电话那边一片沉静。片刻,莎拉期期艾艾说:“哥,我要去中国,跟你一道到中国生活。我喜欢中国文化,更离不开你。哥,你难道忘了妈妈临终前说的那些吗?”

  米勒听出莎拉鼻子抽息的声音,估计掉泪了。这个姑娘性格泼辣直率,心里怎么想的,绝对不藏着掖着。这几年,莎拉变了,变得有些神秘。在他跟前总是小心翼翼的,说话吞吞吐吐,眼神扑朔迷离。

  米勒懂妹妹的心思,始终不让她这种情感蔓延。在他心里,莎拉永远是自己的亲妹妹。

  “我的好妹妹,你当务之急是完成学业。这是正是,也是大事。听话,千万别拉下功课了。我要上班去了,哥哥挂了!”

  跟往日一样,超快的节奏。洗嗽,穿衣,打领带,几分钟搞定所有事情。住宅附近有家早点摊,瞧上去卫生状况不错,米勒往摊上装钱的纸盒里扔了三块钱,抓起两个馒头就走。入乡随俗,这一忙乱起来,他就顾不上德国绅士风度了。

  往日都是马莉雅接他,这会儿她肯定来不了。他向着疾驰的车流不停地招手。嘎的一声,一辆浑身脏兮兮的出租车停在跟前。米勒瞧了眼,没有坐的意思。

  司机摇下车窗,一张口,露出满嘴的黄黑牙齿。“走吧,这会儿车紧,打不到出租公司车的。”

  公鸭嗓音,蓝色圆帽,右手缠着的纱布。米勒心口一阵狂跳。马莉雅说过,当时,她狠狠咬了嫌犯的右手一口。

  米勒沉住气,不紧不慢地拉开了司机的车后门。

  “先生,你去哪儿?”

  米勒脱口而出:“南正街8号。”

  那天,他开马莉雅的车,细心察看了导航,南正街离北辅道街一条马路之隔,派出所就在附近。

  车子启动,米勒若无其事地啃馒头。右手悄悄给派出所男警留下的手机发短信:“我是马莉雅的男友,正坐在嫌犯的士车上,目的地南正街8号,请火速过来!

  目的地到了,米勒下车,付给一百元钱。埋伏附近的便衣警察,趁的士司机给米勒找零钱之际,蜂拥而上,一把将他铐住了。

  无巧不成书,一场噩梦梦出个嫌犯来,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举拿下了。米勒长长地了口气。

  嫌犯供认不讳。他是惯犯,专门在夜里蹲守在酒店附近,伺机对独行女性下手。据他交代,最近几个月,强奸妇女8人,对遭受其性侵对象实施了抢劫。

  这件事悄无声息过去了,马莉雅不停地贴面膜,用人参汤洗面,休养了几天,面部完美如初,清脆的笑声依然回荡在办公大楼。所不同的是,米勒感觉跟马莉雅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两人见面的时候没了过去的自然,没说几句耳根发烫,心跳加速。马莉雅变得更加娇美柔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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