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割礼
也许容欣塔巴认识到，他的儿子佳士提斯虽然身高体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能歌善舞，但心智发展比较缓慢。所以，直到佳士提斯二十岁时，容欣塔巴才让他施行割礼。
割礼就是将男孩子阴茎上多余的包皮割掉。这是个很古老的习俗。据说，最早的割礼是用石刀。可见，这习俗在石器时代就有了。
世界上很多地区和民族都有这样的习俗，这习俗被赋予更多的宗教意义。非洲班图人大多将这习俗赋予了成人礼的意义。班图人的割礼一般在十八岁时施行。佳士提斯的割礼是二十岁，所以算晚了。
也许容欣塔巴还认识到，他的义子曼德拉虽然相对沉默寡言，但在心智上是个早熟的孩子。所以，容欣塔巴让十六岁的曼德拉和佳士提斯同时参加割礼。曼德拉的割礼相对算早的。
从手术上说，割礼是个小手术。从仪式上说，割礼是个大仪式。在科萨人的传统里，割礼是男性溶入社会的标志，割礼是男性一生中最重要的里程碑。没有行割礼的男性不被当成男子汉，只是一个男孩子。没有行割礼的男性不能继承其父亲的财产，不能结婚，不能行使部落宗教仪式。
如此重大的意义，让割礼这个小手术逐渐演变成一个冗长且精细的礼仪。每个男人都会对自己的割礼记忆深刻。
和曼德拉同时参加割礼的一共有二十五个男孩，那个冗长且精细的传统仪式主要是为佳士提斯安排的，曼德拉和其他二十三个男孩有点像佳士提斯的“伴郎”。不过这种“伴郎”要和“新郎”做同样的事，这和真的伴郎不一样。
新年伊始，二十五个男孩集体搬进穆巴谢河岸僻静山谷里的两座小草房里。这个幽静的场所给人一种神圣感，男孩们为自己即将成为男子汉而兴奋。
正式割礼前的集中居住和训练也让这些男孩们建立了友谊。传统的割礼训练要求男孩在割礼前完成一次勇敢行为。古时候，这种勇敢行为可能是与牛搏斗甚至参加一次战役。在曼德拉少年时代，这种勇敢行为已经逐渐向恶作剧靠拢。曼德拉他们做的“勇敢行为”是偷了族人家里一头猪。为了不让主人发现，男孩们用酒渣将猪引了出来，然后将猪杀了。在野外点起一堆火，在星光下吃烤猪肉。男孩们在这之前和之后，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猪肉。
割礼前的那个夜晚，举行仪式后，男孩们彻夜尽情地唱歌、跳舞。女孩们从附近的村子里赶来，用歌声和掌声伴随着男孩们的翩翩起舞。
天快亮时，男孩们被送到寒冷的河水中进行沐浴。割礼仪式在中午进行，二十五个男孩各人围着一条毯子在室外空地上坐成一排。远处空地上有一群父母和亲戚，摄政王和少数酋长、参事也在里面。
正式的割礼仪式在咚咚不停的鼓声中开始。割礼是不使用麻药的，小伙子们必须默默忍受疼痛。而且要在完成割礼时高喊一声：我是一个男子汉！感到紧张的当然不止曼德拉一个人。但畏缩和哭叫是绝对不可以的，那是软弱的表现。曼德拉也喊出了那句“我是一个男子汉！”但曼德拉为自己喊得慢了几秒钟而稍感羞愧。
在割礼仪式上，曼德拉被授予了一个割礼名——达利班佳。这是个知道的人不多，曼德拉自认为最好听的名字。也就是说，曼德拉有三个名字，乳名：罗利赫拉赫拉、学名：纳尔逊、割礼名：达利班佳。
割下的包皮被绑在自己毯子的一个角上，伤口用一种植物的叶子包扎起来。等待伤口愈合的日子里也是有仪式的，首先要从头到脚涂上一层象征小鬼的白色赭石涂料。第一天夜里，要在半夜时分去树林里将自己被割下的包皮埋入地下，象征着将孩提时代埋葬。
伤口愈合后，新男子汉们要在清早走进河里，用穆巴谢河水把身上的白色赭石洗掉。身体洗净凉干后，新男子汉的身体还要被涂上红色赭石粉。按传统，新男子汉身体上的红色赭石粉是要用女人身体擦掉的，这个女人就是新男子汉将来的妻子。曼德拉没有女人，他身体上的红色赭石粉是用植物油和猪油的混合物擦掉的。
离开了世外生活的两间茅屋，茅屋和一切用品都被烧掉，意味着和孩提时代彻底告别。男孩们以男子汉的身份重新回到社会，社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大型欢迎仪式。家人、朋友、酋长在仪式上发表讲话，唱歌、赠送礼物。
曼德拉被赠予了两头小母牛和四只绵羊，这和佳士提斯的一整群牛羊相比是微不足道的，但已经足以让曼德拉有了拥有财富的感觉。
曼德拉感觉浑身是劲、满心自豪。走路身子挺得更直、更高、也更坚定，内心充满希望。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拥有金钱、财产和地位。
后来八十年的人生里，曼德拉所拥有的一切大部分是他那天想不到的。
一生中拥有三个妻子能想到。以曼德拉的贵族身份，同时拥有更多的妻子也完全可能，就像祖马那样。当然，这要以金钱和财产为基础。不过很快，金钱和财产就不被曼德拉认为是重要的东西了。一生拥有六个孩子应该比曼德拉当时能想到的少。如果不是从四十多岁就被关进了监狱，一关就是二十七年，曼德拉完全可能拥有更多的孩子。
二十七年的牢狱生涯是想不到的。年过古稀能够活着走出监狱，走出监狱后还能创造人生顶峰级的辉煌，这些都是十六岁的曼德拉当时想不到的。曼德拉当时坚信自己会拥有的地位决不会是南非总统，这个地位大大超出十六岁时曼德拉的预期。即使六十六岁时的曼德拉，也不会期望得到这样的地位。
在我看来，曼德拉拥有的地位主要不是他在世时拥有的。曼德拉终身追求的自由、平等、和平，当今人类还远远没有达到。人类将长期在这条路上继续追求。
到曼德拉一百六十岁、二百六十岁时，人们回头看看，曼德拉在人类心里的精神地位将更加崇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