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姆卫佐和父亲


  曼德拉出生在姆卫佐,姆卫佐是南非东南沿海的一个小村庄。这个小村庄所在地区位于乌姆塔塔市的姆巴谢河边。乌姆塔塔是特兰斯凯的首府。

  特兰斯凯距离开普敦一千五百公里,距离约翰内斯堡八百八十公里。特兰斯凯北靠德拉肯斯山脉,东临印度洋。是南非东南沿海一个美丽的、群山连绵起伏的地区。特兰斯凯曾经是南非最大的行政区划区之一,占地面积有瑞士那么大。三百五十万科萨人是特兰斯凯人的主体,另有少量其他民族的非洲黑人和白人。

  特兰斯凯是泰姆布人的家园,泰姆布人是科萨民族的一部分,曼德拉属于科萨民族。

  科萨民族是一个富有自豪感的父系民族。他们崇尚法律、教育和礼节,组成了一个平衡而和睦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人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每一个科萨人都属于向上追溯到一个祖先的氏族。曼德拉是马迪巴氏族的一员。马迪巴氏族是以一位泰姆布酋长的名字命名的,这位酋长在十八世纪曾经统治着特兰斯凯。

  马迪巴是人们对曼德拉的尊称。在曼德拉的葬礼上,美国总统奥巴马在颂词里就是将曼德拉称为马迪巴的。

  科萨民族是一个有英雄主义情结的民族。人们一代又一代口耳相传着祖先的英雄故事。曼德拉也是听着这些英雄故事长大的。

  曼德拉的父亲是姆卫佐的酋长。从管辖地域上看,曼德拉父亲这个酋长有点像村长或者乡长。但非洲部落的酋长决非一般村长和乡长可以同日而语。酋长决定着他所管辖范围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甚至包括一些家庭琐事。凡事没有得到酋长批准是不得操办的。一切争端的是非曲直只能听从酋长的裁决。村民对酋长必须毕恭毕敬,服服帖贴。

  酋长是世袭的。酋长在非洲被视为“天然的统治者”,他们的政治地位和经济特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个地区或一个部落的酋长,如同一个小国王一样,拥有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的绝对权威,酋长的话就是“圣旨”,只能照办,不能违抗。

  不过,曼德拉父亲当酋长时,南非早已经在英国的统治下。英国统治者给每个黑人部落都派来了行政长官,酋长的尊严和权力被大大地贬低了。

  酋长也分等级。曼德拉父亲是泰姆布部落大酋长(也叫泰姆布国王)任命的,管辖一个村子的小酋长。曼德拉父亲不是一般的小酋长,曼德拉父亲是辅佐过两代国王的资深参事,他经常伴驾外出。每当国王有会见英国政府官员的重要活动时,曼德拉父亲往往陪伴在国王的身边。有人认为曼德拉父亲实际上是泰姆布部落的首相。

  非洲很多地方实行一夫多妻制,酋长一般都是多妻。国王当然更多妻。这种民俗至今未有改变。习近平主席上任后首次出访就去了南非,彭丽媛首次以中国第一夫人的身份亮相于世界。全球媒体对中国第一夫人的风采多有赞美。我从电视里惊奇地看到,陪同彭丽媛参加不同活动的南非第一夫人竟然是不同的女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后来,我为自己的孤陋寡闻和大惊小怪而惭愧。原来,南非当任总统祖马有六位妻子,同时在任的就有四个。祖马每一次出访之前,南非 媒体也都会兴致勃勃地讨论他们的总统会带哪位妻子出行。祖马首次访华时就带了两位第一夫人来,引起国内媒体一片热议。我的惭愧感减轻了点。中国媒体,甚至南非媒体也和我一样大惊小怪。

  父系民族的酋长继承权按惯例属于大王后生的大儿子。中国的说法就是“传位于嫡长子”。这种惯例当然会有例外情况,比如大王后无子或者大王后之子过于幼小等等。曼德拉父亲辅佐的泰姆布国王去世时就出现了这样的例外情况,大王后生的儿子幼小,其他王后生的三个儿子为王位继承问题起了争执。

  这样的情节对中国人来说并不陌生。中国历史上,为争夺王位,兄弟相残甚至爆发战争的故事比比皆是。

  泰姆布王室征求曼德拉父亲的意见,曼德拉父亲推荐了一位母亲相对地位较低但受过最好教育的王子继承王位。曼德拉父亲的提议当然是有道理的,但争议也一定会有。曼德拉父亲坚持自己的意见,并联合几位开明的酋长支持自己。这个开明的意见最终被泰姆布王室和英国政府采纳。

  曼德拉九岁时父亲就去世了。新国王成了曼德拉的监护人。曼德拉住在王宫里,被国王和王后视若己出,和王子同吃同住,接受同样的教育。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泰姆布国王的监护,曼德拉的人生道路将会怎样。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曼德拉父亲是一个开明且正直的人,也是一个重视教育的人,虽然他自己没有上过学。

  新国王对曼德拉的监护在中国人说起来就是一个有恩必报而且是涌泉相报的故事。

  我们都知道曼德拉的名字叫纳尔逊。其实,曼德拉的全名叫“纳尔逊·罗利赫拉赫拉·曼德拉”。曼德拉是他还没出生时就拥有的姓氏,纳尔逊是他上学时老师给起的英文教名。罗利赫拉赫拉才是曼德拉出生时就有的、他父亲给他起的本民族的名字。

  罗利赫拉赫拉在科萨语里是拽树枝的意思,口语的意思是“自讨麻烦的家伙”。曼德拉是个基督徒,但似乎曼德拉并不是个彻底的有神论者,他不相信父亲在给他取名时就预测了他的前途。后来的岁月中,曼德拉的亲戚朋友都认为他的命运是在他出生取名时就注定了的。这算是一笑谈。

  曼德拉父亲有四个妻子,曼德拉母亲是第三个。曼德拉父亲有四个儿子,曼德拉是最小的。曼德拉的三个哥哥从年龄和家庭地位上说都高于曼德拉,但都早早去世。曼德拉成了姆卫佐酋长的唯一继承人。

  曼德拉从小就对历史感兴趣,父亲也鼓励他了解历史。虽然曼德拉父亲既不会读又不会写,但他仍然被誉为优秀的演说家。曼德拉父亲是一位公认的科萨历史专家。这对幼年曼德拉是有影响的。

  曼德拉父亲为人正直,姿态严肃,意志坚强。曼德拉父亲很严厉,对孩子从不娇生惯养。这些也对曼德拉的童年有很大影响。

  酋长按传统是由部落国王任命的,但在当时的南非,酋长的任免同时要得到英国政府的认可。曼德拉父亲不但要服从泰姆布国王的领导,还要服从当地英国政府行政长官的领导。曼德拉父亲因为一次顶撞(或者叫蔑视)当地英国政府行政长官的言行而丢了官。看来,曼德拉后来领导南非黑人开展“蔑视运动”可以从他父亲这里找到影子。

  曼德拉父亲因为这次蔑视和顶撞丢掉了酋长地位。英国政府行政长官认为曼德拉父亲的行为是犯上作乱的大逆不道。曼德拉却认为父亲的行为是在维护他作为一个酋长的传统权力而向英国政府挑战。

  曼德拉认为自己的父亲具有一种富有自尊心的叛逆性格和追求公道的、百折不挠的正义感。并且认为自己继承了父亲这种人格素质。

  丢掉了酋长身份意味着丢掉了权力和地位,同时也丢掉了权力和地位带来的财富。薪金和税收抽头没有了,绝大多数本属于他的牲畜和土地被剥夺,也失去了这些牲畜和土地给他带来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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