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对中国人来说是一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

  我对南非的了解最早来自于中学课本,最早知道的关于南非的名词是“好望角”。

  好望角在非洲大陆的最南端,差不多处在大西洋和印度洋的分界点上。五百多年前,欧洲探险家们驾船经过好望角来到东方,开辟了绕过非洲大陆的欧亚航线。

  欧洲探险家们的船队绕过好望角到达非洲东海岸的航路算是开辟。从非洲东海岸再向东行去印度的路不能算开辟,因为中国人比他们早八十多年前就走过这条路。只是郑和当年的庞大船队没有绕过好望角当然,绕过好望角在这条欧亚航线上更具有指标意义。

  直到今天,好望角航线仍然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上通道之一,有“西方海上生命线”之称。据当地人说,每年都会有上万艘巨轮从好望角 经过。

  好望角,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不过,欧洲探险家们最初是叫她风暴角的。好望角一带的海域时常暴风骤雨,海浪汹涌。风浪大时,整个海面如同开锅似的翻滚,航行到这里的船舶发生海难的概率很大。因此,这里成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航海地段。

  好望角属于南非开普省,开普(Cape)的本意就是海角。好望角是开普半岛上一个岬,像把利剑般伸入大西洋。

  当年,运气好的欧洲探险家经过了好望角,到达东方。返程时继续运气好,便将令欧洲人瞠目结舌的东方宝贝展现在皇帝的面前。皇帝认为,绕过风暴角就可以带来美好的希望,风暴角便被命名为“Cape of Good Hope——美好希望的海角”。

  “美好希望”,某种意义上是“带来财富”的同义词。

  最早经过好望角奔向“美好希望”的是葡萄牙人,他们的船队沿途在非洲大陆靠岸,和岸上的土著黑人换些吃喝食品。也有“象牙海岸”、“黄金海岸”这样的地方可以换到宝贝,还有“奴隶海岸”这样的地方可以换到活人。

  说换其实有点牵强。欧洲人往往是用镜子换象牙,用小刀换金粒。镜子和小刀也没有时,就只好直接“拿”了。

  葡萄牙人这样做是有“法律依据”的。他们从里斯本出发前,就取得了从西非向南直到印度的一切所发现的土地所有权。这权力是罗马教皇授予的,当然至高无上。土地都是我的,土地上的东西我拿点难道不合理吗?土地上的人都可以拿走。相比之下,大明朝的皇帝权力小多了,他没有授予郑和这样的权利。

  罗马教皇的逻辑估计是:除了欧洲白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低等人,他们没有资格拥有土地。他们现在生活的土地只是没被白人发现而已,一旦有白人发现,这些土地理所当然属于白人。土地上的人民理所当然被奴役或者杀戮。罗马教皇 的逻辑也不是凭空来的,《圣经》上能找到这样做的依据。这大致就是种族歧视的根源。

  到好望角的目的是为了去东方,非洲的象牙和黄金只是顺手获得的战利品,东方和印度才是真正的美好希望。在奔向美好希望的路上,好望角具有无可取代的地理位置。

  欧洲人争先恐后、前赴后继奔向“美好希望”时,中国的大明朝正是严嵩当道、权倾一朝、执政误国的时候。严嵩和嘉靖皇帝讨论为两位皇子办婚事那一年,葡萄牙人顺道将中国的澳门开辟为殖民地。

  葡萄牙人首次经过好望角的一百多年后,十七世纪中叶,荷兰人来了。那时,在中国,大明朝的崇祯皇帝已经在煤山 的歪脖树上吊死,清军入关,占领北京。清朝自盛京迁都北京不久。

  荷兰,这个国土面积比台湾大不了多少,刚刚摆脱西班牙统治的小国,却凭着海上贸易很快发展成世界上首屈一指的海洋大国。当时的荷兰,曾经一度从大明朝手上抢去了台湾,甚至将随后登上宝岛来分一杯羹的西班牙人赶走了,其力量可见一斑。

  当时的荷兰几乎垄断了海上贸易,荷兰商人和贵族联合建立了大名鼎鼎的东印度公司。东印度公司,听上去是个企业的名称。从西非到日本,东印度公司在他们的船队所经之处设立了很多商站。企业经营本应该是商业行为。可是,东印度公司在世界各地的商站都有武装。

  估计那时的非洲土著黑人还不懂商业规则(其实,非洲土著黑人有自己的商业规则,只是没和国际接轨,不被欧洲白人认可罢了)。东印度公司没法跟土著黑人谈生意,便武装占领了开普半岛,在好望角地区建立了殖民点。

  东印度公司在好望角殖民点上做的事倒是商业行为,他们为绕过好望角的荷兰商船提供粮食、牛肉、烟草、淡水等补给。荷兰来的移民在这里建立起了白人社会,他们无偿占有这里的土地,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建起了农庄,在这块原本属于黑人的土地上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以至于,这批欧洲白人的后代认为他们是“南非土著人”。

  农庄要有人干活,生活也要有人侍候。土著黑人中有人脱离了自己的氏族,以替白人畜牧、劈柴、作仆人为生,从而逐渐沦为奴隶。殖民点的白人社会实际上是实行的奴隶制。商业规则只在相互平等的白人之间实行,黑人只能做奴隶。

  南非荷兰裔(布尔人)是南非土地上最早的白人统治者。布尔人多次向内陆地区发动“远征”,将土著黑人驱逐到南非西北部荒凉不毛的卡拉哈里沙漠地区。“远征”进程中,遇上南下的非洲班图族部落,曼德拉所属的科萨人也在其中。科萨人南下到达了南非的东南部海岸,在这里建立了家园。布尔人来了,布尔人强占牧场,夺走牲畜。科萨人奋起自卫,曼德拉的祖先同殖民者进行了持续百年之久的战争。这里现在属于南非共和国的东开普省。

  曼德拉的故乡在东开普省的一个叫库努村的地方,去世后也安葬在了这个地方。

  本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海上霸权是西班牙与葡萄牙。西、葡两牙都是英国人从霸主位置上打下去的。打败了西班牙,英国又陷入了内战。等英国人从内战中腾出手来,国土面积还没有葡萄牙一半大的小小荷兰竟然成了海洋上的新霸主。

  一六五二年,荷兰人在好望角上建立了殖民点。与此同时,规模空前的英荷大战在大西洋上爆发了。几十年的英荷战争打下来,以荷兰人交出海上霸权,沦为欧洲二流国家而告终。按中国人的说法,这叫风水轮流转。

  后来,南非这里的情形大致与英荷战争的结果相同。

  开普殖民地的英国人数量很快压倒了布尔人。英国当局宣布开普殖民地的土地是“皇家土地”,布尔人不能再免费占据土著的土地。英国人实行的是先进的资本主义制度,布尔人原先的奴隶制度受到限制。布尔人对英国人的统治严重不满。

  一八三六年开始,布尔人大举离开开普殖民地,向内陆前进,渡过瓦尔河,在南非的土地上建立了若干个自治政权。这个前进的过程当然是伴随着驱赶和杀戮的。

  这一年,鸦片走私已经在中国日趋严重,道光皇帝对大臣们关于“弛禁”与“严禁”的争论犹豫不决。

  英国人和布尔人都不是非洲的原住民,他们都是殖民者、入侵者。布尔人占领了非洲人的土地,英国人来了又将这些土地宣布为“皇家土地”。布尔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家园”,再去强占非洲人的其他土地。英国人和布尔人在非洲人的土地上发动战争,打来打去。这块土地上的真正主人——非洲黑人却没有发言权。英国人和布尔人都是黑人的统治者,谁打赢了,黑人都要受压迫。

  在南非这块土地上,非洲黑人和欧洲白人之间的种族问题可算是历史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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