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屋子询问的眼睛，我开始竹筒子倒豆子：
“张云蕊妈是我同学，张云蕊妈的妈和我妈也是高中老三届同学，什么是老三届？就是还差一个月就高考，结果文革开始了，没能考大学那拨人。我和张云蕊妈从小就在一起上学，她妈就想让她考清华，结果她没考上好大学，嫁了一个工人，那工人后来还得了精神病，他俩就散了，就张云蕊和她妈她姥仨人过，张云蕊妈就指望张云蕊出人头地，逼孩子学习，挺紧的。但是，谁成想孩子就这样了呢。中考考完，张云蕊妈还打电话问我：她家孩子那分数能不能进咱校的强化班，接着她就夸，她家孩子有多爱学习，准备中考的时候，都学到后半夜，中考考完试也一整天一整天不出屋，就自己学习……报道那天，张云蕊妈给我打电话说，她家孩子分到6班了，上官，你看那孩子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好像是。”上官楚说，“那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张云蕊妈来了，我们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她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等上官楚。上官楚上完课回到办公室，张云蕊妈把上官楚拉到了走廊。
回到办公室，上官楚跟我们说了她和张云蕊妈的谈话：
上官楚急着先问：“小蕊怎么样？”
张云蕊妈：“昨天我带她上医院去看，医生说去做CT，做完，拍出片子，医生看半天片子，也没说出什么，就让我们去沈阳或者北京看。之后，她一直都好好地，没说话，也没吵闹。我想，那就不用去沈阳北京了吧，落下课程怎么办呀？
上官楚：“我不是大夫，也没经过这样的事，说不好，可别耽误了，还是找专家看看比较好。”
张云蕊妈：“哎，专家？专家开了一大堆药，可是也不管用啊。”
上官楚：“你们看专家了？孩子以前也发病过？”
张云蕊妈：“可不是吗，我寻思着，孩子能慢慢地好了呢。中考考完最后一科，回到家，就不说话，谁和她说话，她就“恩”，问多了，就喊“我不知道。”原先，她晚上学习时，我上她屋，她就说“妈，我在学习呢。你别抽查我了。”中考考完后，她一个人一天到晚都在她自己屋，就吃饭时候出来，我一上她屋，她就往外推我。我看她总也不说话，就骗她说去沈阳玩玩，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
上官楚：“可是，开学两周了，她都挺正常的。”
张云蕊妈：“平时就是不说话，吃喝睡还有学习，都正常。这两天，学得比以前晚，我寻思着，高中课程难了，晚点晚点吧，别再落下。也没多想。”
上官楚：“恩，是，是不太和同学说话。”上官楚努力回忆着：军训，开会、评比，上课、训话……居然真没和这个秀气听话的孩子说过一句话。想到这，上官楚眉头微微皱了皱，心想：自己一天天都忙个啥？！
张云蕊妈：“老师啊，我来就是想求你啊：千万别和同学说小蕊这事啊。”
上官楚：“是，我没说。可是，今天，在班级同学都看见了啊。”
张云蕊妈：“对了，忘了问了，小蕊她在班级都干啥了？”
上官楚把班长、辛夷说的和自己看到的，详细地跟张云蕊妈说了。说到一半，她就哭出声来了：
“哎……哎……我咋摊上这么个孩子呀……她那没用的爹，离了，我是眼不见心不烦了……本指望孩子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这病可啥时候能好啊。”
看着张云蕊妈这个样子，上官楚心头一热，眼睛发酸。
“老师啊，别和你班学生说小蕊的事啊……我，我，我明天就带孩子去北京，北京啥专家都有，一定能把孩子看好的。我和我妈就指这孩子活着呢。”
“别急，别急，总会有办法的。”上官楚安慰张云蕊妈，自己的眼睛一热，也落下一滴泪来。
“老师啊，我带小蕊看完病，她就来上学；到时候还得麻烦您：找各科科任给小蕊补补落下的课。你千万别和别人说啊，等小蕊病好了，将来咋地也得上个985大学啥的呢。”
上官楚学完这番谈话后，办公室里，我们唏嘘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