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个人穿好衣服下了楼,沿街倒是挺热闹,西单、王府井、前门大栅栏,这样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清冷。

  一下子走到了砂锅居,我知道这是个老字号,可是我怕拗不过老四他要请客花钱太多,谁想老四就拉住了我说:“老哥,就这儿吧,我听说过这个饭馆就是没进去过,今天你就带着我开开眼。”

  “我要是请客咱们就在这儿吃。”我说。

  “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你这么帮我们,老四请你吃什么都是应该的,快进去吧。”张玉琴说。

  三个人坐定老四拿过菜单说:“老哥,吃我是外行,就看你的了,你想吃什么咱就点什么,别给我省钱。”

  “我也不是内行,要说会吃还得说宋茹君。”我说。

  “看的出来,老祺你可造化了,她可跟咱们不一样,一看就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张玉琴说。

  我点了砂锅白肉,干炸丸子,老四点了一条干烧黄鱼,要了一个烤馒头。

  “老哥,喝点儿什么酒呢?”老四问。

  “既然是吃北京的东西,咱们也喝北京的酒,就来瓶二锅头。”我说。

  “喝是喝,老四,大哥有血压高,你可别逞能。”张玉琴嘱咐着说。

  “请问要哪种呢?有二百多的,一百多的。”服务员说。

  “一瓶二锅头二百多?”我问服务员。

  “二百多就二百多,老哥,不是过年吗?”老四说。

  “不成,我就要那个绿玻璃瓶儿装的红星二锅头。”我说。

  “对不起,我们店里没有这种低档酒。”服务员说。

  “那我们不喝了。”我说。

  “老哥,这是干嘛?”老四说。

  最后要了一瓶一百多的二锅头,要得我直心疼。

  点好了菜张玉琴说:“大哥,应该给嫂子打电话告诉她一声。”

  听了张玉琴的话我猛然想起来,瞧我这记性。

  我给宋茹君打了电话,宋茹君说,她那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叫我跟老四他们先吃着,她回来就直接回家给我们沏茶喝。

  “怎么样?嫂子来不来?”老四问。

  我把宋茹君的话说了说:“她也是有人请客,咱们吃咱们的,一会回家她就到家了。”

  和老四喝了几口酒老四说:“老哥哥,你猜我找你干啥?”

  “干什么?”

  “我准备在我那个果树林子边上开一个农家院儿,先前我没想过,来这玩的城里人净是上我这儿来寻宿的(投宿),我就收拾了几间房子,就这样我一年的住宿费也弄个万儿八千的,我就想,不如就弄个专门伺候他们的地方,省的把我那家祸害得乱七八糟的,可我心里没底,不知道这旅馆饭店的怎么干,想让你给拿拿主意。”老四说。

  “我去过农家院儿,这是个好主意。”我说。

  “那咱们干一个,可我和玉琴做饭怕不行,没有饭馆的味儿人家能吃吗?”老四说。

  “你要是做成砂锅居的味儿,人家跑那么远干嘛,城里头就吃了?你就按照乡下的做法,熬炒咕嘟炖,那才有味道,城里人去了就是为了尝尝新鲜。”我说。

  “要那样儿,我老婆的手艺就足对付了,哈哈哈!”老四说。

  “开饭馆旅店过去叫‘勤行’,这可是受累的差事,玉琴受得了吗?”我问老四。

  “我哪能让她干,我雇几个人就行了,玉琴就给指导指导,挣了钱就全装她的口袋里,她是大老板我是跑堂的还不行?”老四说。

  “我看行。”我说。

  “老哥,有你这句话我就吃了定心丸了,开了春我就盖房,开业的时候你得去给我捧场?”老四说。

  吃完了饭,桌子上还剩下很多的菜,按照我以前的习惯,这些东西是要打包带回家去的。可是今天我犹豫了一下,带回家里宋茹君是不吃的,就是我吃她未必乐意。

  “老哥,这东西都没怎么动,不如带回家去。”果然老四也想到了这一点。

  “是呀,打包你们带走吧。”我说。

  “这么远我带回去?不如你带走。”老四说。

  “你呀,也不想想,宋茹君那样的人儿,人家能吃咱们剩下的?”还是张玉琴想到周到。

  “她不吃老哥你吃呀?”老四说。

  “算了吧!”我咬了咬牙说。

  “哎,怪可惜的。”老四摇了摇头说。

  结账的时候老四脸红脖子粗的非要掏钱,张玉琴也死乞白赖的拉着我,我只好作罢。

  出了饭馆的门老四说:“老哥,天太晚了,东直门到昌平的车最后一班是九点钟,我们得赶紧去赶车,今天就不上楼去了,你给嫂子带个好,我们俩给她拜个年吧!”

  张玉琴是我的老街坊,老四我帮过他的忙,他们俩其实跟宋茹君并不熟悉,不过就是我带着她去过一趟,想到这么晚了怕耽误了他们回家只好答应了。

  “你下了车怎么回家,还有一段路呢,这大雪泡天的?”我说。

  “不要紧的,车站上昼夜都有车和过去不一样了,就是花俩钱儿的事。”老四说。

  送走了老四两口子我回到家里,开了门看到宋茹君正在擦客厅的地,看样子也是刚回来。

  “张玉琴呢?”宋茹君问。

  “走了。”

  “走了?”

  “今天他们要回去,到昌平的车最后一班就到九点。”

  “我这儿都擦了两遍了,一地的泥印子,你怎么不让他们换鞋呢?”

  “大老远来的,乡下人也没这习惯,就是张玉琴也没住过楼房,我不好意思的。”

  “在哪儿吃的?”

  “砂锅居。”

  “哈,你们倒是真会找地方儿。”

  看到宋茹君在擦地我想起了我儿媳妇,为这个可没少生气。想起来也不能怨人家,这么干净的屋子踩的都是泥印子谁不烦呢?

  我脱了外衣坐在沙发上喝茶宋茹君说:“我把老四送的东西都放在阳台上了。”

  “我也没看,都送了什么?”

  “栗子、枣、苹果,还有几只毛茸茸的东西吓了我一跳,大概是野兔子,咱们可不会做这个吃,我看不如给了老黄,他爱鼓捣这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宋茹君说。

  “野兔子跟猪肉炖在一块儿也挺好吃的?”听宋茹君说要把野兔子给老黄我心里有点儿别扭。

  “谁收拾?我看着都起鸡皮疙瘩。”

  “我收拾。”

  “还是算了吧,家兔我都不吃。”

  我把老四跟我说的农家院的事跟宋茹君说了一遍,宋茹君听了没说话。

  其实我早就想,和宋茹君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几乎是没事可做,长此以往也觉得五脊六兽的(闲的),这是她的生活内容,我还真是不适应。人老了就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还有什么意思呢?

  “老祺,你又喝了不少酒吧?”

  “老四来了高兴。”

  “高兴就不要命了?”宋茹君白了我一眼。

  “对了,我不是跟你说去他那住几天吗?不如过了年咱们就去,顺便看看他准备盖农家院的地方,帮着他参谋参谋。”我说。

  “大冬天的去有什么看头,那样的地方就是去个新鲜,老去就没意思了。再说,老黄说过了节票房就开门儿了,你不去了?”

  “票房也不是正经的营生,不就是个玩儿吗?”

  “咱们还有什么正经的营生?”

  “得找点儿事干干,这么待下去也没意思呀?”

  “我去洗个澡,对了老祺,你哪天把你的衣裳都拿过来,你都没得换洗的。”宋茹君说着走进浴室。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东西还放在儿子那儿,虽然这些日子忙的没想起来,宋茹君会不会想,我连东西都没搬过来,这像是跟她过日子的吗?

  其实仔细想想,虽然我和宋茹君结婚了,可是没有进入真正的生活状态,其中有个人的习惯,也有时间短促的原因。很多细节还没有涉及,但这些是非涉及不可的。

  比如我们俩的钱怎么花?宋茹君有多少收入和家底儿?我除了两千多的退休金一无所有。这钱我是交给她还是我自己拿着?交给她怎么说,自己拿着怎么算?依我的观察,宋茹君这样的日子绝对不是我这两千多块钱能过下来的,即使她不说什么,我花的少她拿的多,我在这个家里说话还有分量吗?

  我老伴儿没工作,我挣钱都交给她,我也从没想过以谁为主,因为那时候钱不富裕,能用这点儿水儿把这点儿泥儿和下来就算不错。但钱必定是我挣来的,我虽然服从老伴儿的领导,可是心里头不虚,大老爷们儿是不能指望老娘们挣钱养家的。

  在宋茹君这儿就不是这样儿了,无论是从经济条件上,过日子的方法上,个人的经历上我们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我这两千多块钱在我自己来说是眼珠子,在她的眼里未必算个数,我就是全交给她,按照经济地位的说法,我还是处于劣势。

  那就是说,我从此以后就给她当个跟包儿的,一切都以她为准,一切都按照她的生活方式作为我的生活内容?我有这个决心可我能做到吗?

  老四来的时候说了他的打算,我心里为什么动心呢?我觉得老四的生活比我过的有意思,起码我是羡慕他们的,这是不是不知足呢?

  过去,我除了生气就是受累,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人。我多盼着什么事儿也没有,让我清静清静,可是现在我倒是真清静了,家里除了宋茹君再没有第二个人,过去我特别希望和宋茹君在一起说会儿话,每次有这个机会的时候,我这心里都跟胡同似地痛快,可是现在呢,我和她也没那么多的话了,这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说什么。没有话题,连请教的内容都没有,我把这归结为人不知足。

  初六的时候我和宋茹君上了票房,大家唱了半天儿,虽然是大家唱的多我唱的少。京剧大奖赛让我费尽了力气,而且,那个时候只有唱戏的时候才摆脱了家里的烦恼,所以我觉得唱戏挺好,特别是跟着老康学了很多的东西。现在,我已经离开了那个让我烦恼的家,有了踏实的环境,戏唱的反而没劲了。我觉得,我过去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是在那个家的背景的比对下产生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我有点无所适从了。

  “老祺,你怎么老是愣在那想什么呢?来一段呀?”老黄说。

  “我也发现老祺结婚以后变了一个人儿,总是在那装深沉。”萧琴说。

  “我本来就没你们唱的好,我这不是听着学呢吗?”我连忙说。

  “老没精神似地。”老金说。

  “哎,小宋,是不是缺觉啊?”老黄说。

  老黄这句话招的大家哄笑起来,宋茹君红着脸说:“老黄,我告诉你,你再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别说我跟你翻脸!”

  “瞧,急了不是?大小姐的架势又拿出来了,我也没说别的呀?”老黄说。

  “你还要说什么?”宋茹君真的翻了脸,拿起外套穿上朝门口走去,一屋子的人都觉得很尴尬,一起用眼睛瞧着我。

  “老祺,我可真的没别的意思?”老黄凑到我跟前说。

  “她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别往心里去。”我连忙说。

  “老祺,你走不走?”宋茹君站在门口说。

  我连忙穿好衣服跟老黄和大家道别,跟着宋茹君出了门。

  出了门宋茹君在前边气哼哼的走着,我追上她说:“老黄就那样,嘴没把门儿的,你至于跟他制气吗?”

  “怎么不至于,他那句话多难听,什么叫缺觉,你听不出来?”宋茹君说。

  “我缺不缺觉我自己知道,他说了就算吗?”

  “你也是的,既然来了就精精神神的跟大家一起玩儿,你可到好,扎一旮旯儿不动弹,别人可不就瞎想?”

  “这两天过年过的,油腻的东西吃的太多了,嗓子拉不开栓。”

  “老祺,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在家你也是这样,一个人连话都没有,我怎么觉得我们结了婚你倒变了一个人儿了呢?”

  宋茹君一头说一头生气,我跟着后边不住嘴儿的解释,走了一段路,由于刚下过雪,风一刮还挺冷。

  “回家吃什么呢?”宋茹君问我。

  “道上买张烙饼,回家我给你炒饼吃怎么样?”

  “光吃炒饼干巴呲咧的?”

  “拍一盘儿黄瓜,再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汤,这我都拿手儿。”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顺芳:“爸,您在哪儿呢?”

  “我还能在哪儿?我跟你宋姨出门儿正要回家呢。”说完了我觉得后悔,虽然宋茹君并没要求我的孩子们改口,可是当着她的面儿这样说还是不合适,我偷着看了宋茹君一眼,她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爸,我回来了,晚上过来吃饭吧,叫着宋姨。”

  “还有谁呢?”我怕顺芳再把满雨他们三口子叫来,那我们就没法去了。

  “就我和葛群还有陆宪和李晴。”看来顺芳还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那好,在哪儿几点呢?”

  “六点多种您就上我家来找我,咱们从我家走。”

  我答应着挂了电话,心里琢磨,虽然顺芳请我吃饭叫着宋茹君,没有叫满雨他们,可是过年了,他们姐弟也应该聚一聚,到底是一奶同胞,我活着不能看着他们不来往啊?我得抽个功夫嘱咐嘱咐她,现在是不能说。

  宋茹君并没问我谁来的电话,看来她不打算知道。可是我得汇报,因为这件事里还有她。

  “知道谁来的电话吗?”

  “谁呢?”宋茹君漫不经心的问。

  “是顺芳,他们从欧洲回来了,今天晚上打算请咱们吃饭。”

  “这两天可净吃饭了,吃的我这胃老难受。”宋茹君说。

  “孩子们的一点儿心意,从打过年还没见面呢?”

  “我看他们也不想见我。”宋茹君说。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顺芳还一再嘱咐叫着你。”

  “你告诉顺芳,宋姨身体不舒服,你自己去吧。”

  宋茹君这样说分明是听到我刚才的话,想起在深圳的时候,宋茹君一再叫刘倩改嘴,可是我却从没要求我的孩子们这样做,我即使要求了,他们也未必能改特别是满雨。宋茹君不在乎,但她听着不会舒服这也是事实,究竟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你别嗔着这个,孩子们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嘴也正常,你忘了刘倩一个劲儿的要骑爸了?”

  我来了个以攻为守的办法,宋茹君苦笑了一下说:“我说我在乎这个了吗?我真的不舒服。”

  “那我也不去了,我一个人儿干嘛去呢?”

  “别,你去你的,到底她是你亲生自养的,我可没拦着你们父女团圆,我今天回家什么事也不干,就是想睡觉,老黄说的对,我还真有点儿缺觉了。”

  路上买了烙饼和一颗圆白菜,跟着宋茹君回到家里。进厨房洗菜,切饼丝忙和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在儿子家的情景,厨房做饭是我的事,现在已经多日没干,如今有重操旧业的感觉。

  炒饼看似简单,其实要做好了也不容易。烙饼的饼丝不能太细,那样就会散了成了浆糊,圆白菜切丝不能太粗,否则吃不出菜的香味来。锅中放油烧热,放入葱花炒出香味,放入切好的圆白菜丝炒到断生,烹入酱油翻炒然后放入饼丝,关小火闷上三五分钟,这个时间切点蒜末兑上醋再点上香油,然后把饼丝和圆白菜丝翻炒均匀了倒入调好的醋蒜汁翻炒几下出锅。要是放点肉丝那就是肉炒饼了,但是如果放肉丝就要单独先把肉丝用淀粉抓一下,单独炒好拿出来,然后在按照刚才说的顺序炒饼最后放入炒好的肉丝,这样炒出的肉丝不老。

  炒饼是我老伴儿最拿手的,也是我唯一跟她打听过怎么做的东西,我们一家子都爱吃,尤其是小孙子,说句实话,炒饼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他,好像又听到那天我从儿子家离开的时候他的哭声。

  一个炒饼,一盘拍黄瓜,一个西红柿蛋花汤,全部上桌的时候正好是十二点。

  我把饭菜放在餐桌上,拿出碗筷抬头朝客厅里一看,宋茹君正在打电话,听口气好像又是老黄。

  “本来就是吗?当着那么多人,说这么没溜儿的话我能不生气吗?”宋茹君说。

  老黄又说了几句什么宋茹君说:“我不用你请,老祺给我做饭了。”

  “……”

  “炒饼怎么了?我都闻见香味儿了。”

  “……”

  “晚上?晚上我和老祺串门儿去。”

  我一听宋茹君是打算跟我去闺女那,心里头痛快多了。

  我走到客厅说:“开饭了太太!”

  “不跟你聊了,我们该吃饭了。”宋茹君说完放下电话。

  宋茹君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说:“老祺,你的手还挺利索,这炒饼闻着挺香的。”

  “不瞒您说,这是我的家传手艺。”说完了这句话我想,怎么又往不该提的地方提呢。

  “我很少吃面食,炒饼就更没做过。”宋茹君说。

  俩人儿坐下吃饭,宋茹君不住嘴儿的夸这个炒饼做的好。

  “我听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你要跟我去串门儿,这么说你是打算去顺芳那吃饭了?”我趁机问她。

  “不去怎么着?让你一个人去你为难,其实我跟着你去我也为难。老祺,说句老实话,我只能是这样,瞧着现在的阵势,也只能是一码说一码,我不掺合你家里的事,他们也不愿意跟我来往,两不相干也好。”宋茹君说。

  “不是两不相干,这不是还得有个过程吗?”

  “我发现你的儿女都很自私,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我可不乐意当这个后妈。就拿满雨来说吧,那天你是看见了,孩子在我这多待一分钟都不行非要接走,我还能害了他?小江我少疼他了?”宋茹君说。

  原来,宋茹君对那天满雨非要接走小江的的事还是耿耿于怀。

  想起来这其实也不能怨她生气,儿子的做法的确让她伤心,这可能也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跟我别着劲儿的原因。

  “得了,咱们吃饭不提堵心的事,我也不是非要你去,我想你要是经常的和他们交流不是有好处吗?”

  “哎,真的没想到,我就是没想到我们结了婚以后,难题一个接一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宋茹君说完放下筷子走进卧室。

  我看了看她盘子里的炒饼,基本没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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