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我在家里一直都是和爸爸妈妈睡的,因为家里只有一个床铺,那个床铺很宽,睡着还不挤,等妹妹从外婆家回来了,我们才添一只床。

  后来妈妈睡到学校里守校,那个时代是讲究以校为家的,至少要轮着守校,妈妈一守校就带着我睡到学校里,学校的床铺就不宽了,经常是我和妈妈睡,偶尔爸爸也来,爸爸一来可就挤了,所以我心里常常希望爸爸不来。那个时候有几个长期住校的老师,其中有个明老师的,是长沙的小知青,明老师只比我大十来岁,也是我的玩伴,常常和我一起去偷莲蓬,抢小人书看。

  那一回,我做完作业,就和妈妈早早地睡了,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人抬着像飞机一样送到天空,然后我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真的长了一对翅膀,在天上飞呀飞。

  那时候我常常半夜迷迷糊糊地起来撒尿,学校的厕所很远,又没有灯,妈妈在屋里后面的角落里放一个桶子,就是我的尿桶了,妈妈在桶子里放了一些水,这样尿撒到桶子里被稀释了不臭了,每天晚上我都不要开灯,就熟门熟路地在桶子里撒尿。

  那一晚我又要撒尿了,在半睡半醒之间,我的手一摸,摸到一只脚,那只脚好大呀,心想妈妈的脚为什么就那么大了呢?我也没有打开眼睛去仔细研究,就自己下床去撒尿了,拖着一双大人鞋,平常我就是这样拖着妈妈的鞋子的,我照例对准后面的一个桶子,坐在上面“叮叮当当”地演奏了一阵,感觉妈妈怎么这回就放了这么多的水呢?然后又呼呼睡去。

  天亮了,学校里的鸟叫醒了我,我睁开眼一看,感觉有些不对头,怎么盖的不是我的花被子,还有墙上也不是贴的布娃娃的年历,我忽地坐起来一看,天啊,竟然是明老师的房间,我睡的竟然是明老师的床铺,再看看身边一双大脚,那床的另外一头就是睡的明老师啊!我想起他竟然和我的妈妈串通一气,把我转移到他的床铺上了,我恨极了,而他竟然还睡得那么香,我使劲地掐他的脚。

  终于把他掐醒了,他坐起来朦胧着眼问:“干什么?别吵我瞌睡?”

  “就是要掐死你,哪个叫你让我睡到这儿的?我气急败坏。”

  “你还不感谢我收留了你,你妈妈准备把你丢到学校的操场上的,你妈妈肚子里又怀了一个毛毛,她不要你啦!”明老师是有名的懒觉虫,他往被子里一倒又睡去了。

  我知道他是骗我的,妈妈肚子里有毛毛不假,但妈妈一定还会要我的,从那回看电影丢走以后,我就知道我是妈妈的宝贝。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头发傻,后来一想到要是有早到的学生看到我这么小就和男的睡了,多丑啊,我光着赤脚跑到妈妈房里生着气闷坐着。

  妈妈一看竟然笑眯眯地问:“怎么了?”

  “你为什么让我和明老师睡觉?”

  “哦,昨天你爸爸来了,他感冒了,怕传染给你,就把你搬到明老师那儿了。”妈妈还老是笑。

  想到爸爸和妈妈睡了就有了毛毛,我哇地一声哭开了,我呜呜咽咽地说:“那,我,要是,怀了毛毛,怎么办?”

  “我的崽呀,不是睡一下就可以怀毛毛的,你不懂,你快到教室里读书去。”

  听说不会怀毛毛,我擦干眼泪就到教室里早读了。

  过一会儿,妈妈叫我去食堂吃早饭,明老师对我做了一个鬼脸,说我把他的脚掐出了血呢,然后又对做饭的张娭毑说:“张娭毑,这个井里的水越来越差了,我昨天澄了一个晚上的井水还是黄黄的。”

  “哎,我们这个地方的水是团山湖的湖底的水,含鉄比较重,是有点黄。”张娭毑解释说。

  “恩,可能,含鉄重啊,难怪我今天漱口还觉得有点酸酸的?”

  我忽然想到我的尿,也是黄黄的,我问明老师:“你是用哪里的水漱口啊?”

  “就是我房间后面那个桶子里的啊,井里的水浑,我昨天撒点明矾放在水里,放在我房间里澄一下,好今天漱口洗脸啊。”

  我一听,赶快捂着嘴巴跑出去了,我怕一笑把饭喷出来。

  哼,把我的处女睡睡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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