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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娟子本来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要不是这些日子终于在床上睡觉,她早就醒了。现在躺在床上没什么可干,她有早上上厕所的习惯,现在觉得肚子有点疼。娟子坐起身来,穿好了衣服蹑手蹑脚的下了地。她把门轻轻的拉开一条缝,隔着门庭正对着她这个房间的是大芹他们的卧室,娟子昨天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这房间的格局。让娟子万万没想到的是,大芹的卧室的门是开着的,两个赤条条的人在床上翻动着,那男人把大芹压在身下使劲的晃动,大芹断续的呻吟着,就好像遭了什么罪。

  娟子不敢看了,急忙转过身子关上了门,心里“嘭嘭”的跳着。想着自己那天在县城里那个可怕的夜晚,沈忠对自己做的也许就是这样,不同的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想到这娟子觉得一阵恶心。如果男女之间就是这样明目张胆又粗野难耐,这有什么好的呢?娟子决定,过一会跟大芹说,赶紧给自己找个活离开这。

  娟子又回到了床上躺下,门外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停了下来。过一会听到拖鞋在地上走路的声音,从脚步上听来,这是那个男人,因为很沉重。男人上了厕所,过一会传来了马桶冲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大芹同样的重复了男人做的事,大芹的脚步停在了娟子的门口不动了。

  “娟儿呀,醒了没?”大芹在门外喊道。

  娟子应了一声大芹推门进来,大芹此时穿着一件粉色缎子睡衣,胸前敞开着,腰间松松的系着一条带子,里面什么也没穿,整个胸脯暴露无遗。显然大芹是随意披上睡衣走出来的。

  “睡的咋样?”大芹坐在娟子的床边上问。

  “挺好,就是这床太软了,睡的腰疼。”娟子说。

  “等你睡习惯了,家里的炕你就睡不了啦,睡了才腰疼呢。”大芹笑着点上颗烟卷说。

  “姐呀,给我找个活儿呗,我心里老着急了。”娟子说。

  “这不是着急的事,你姐夫是个开饭馆的,他那饭馆开的老大了,在南城这带有名,我跟他说了,叫你上他那先干着。”大芹说。

  “那今天能上班吗?”娟子一听有了活兴奋起来。

  “得寻思让你干点啥合适呢?”大芹说。

  “不管是啥活能挣钱就中,姐,你快跟他说说去。”娟子急不可待的说。

  大芹听着娟子的话说:“你着啥急,现在这踏实几天,等你姐夫给你看看咋安排你。”

  娟子说:“姐,咋不着急呢,早一天挣钱,早一天帮我婶子,你可千万得上点心。”

  大芹站起身来说:“好好,可也得容个功夫呀,我今天就和你姐夫上他那饭店里去,看看给你安排个啥活,你现在家待着。”

  娟子虽然心里着急可也没办法。

  娟子在大芹这里就这样待着,从每天坐在那无事可做,到帮着大芹做饭洗衣服,晚上打牌的时候伺候茶水。几次问大芹都说没安排好,娟子当起保姆来。

  在这当中主任秦二正来过两次电话,问娟子怎么样,娟子由于当着大芹的面只能说很好,娟子听的出这是婶子要他打的,因为秦二正只是问了问就挂断。娟子有的时候真想用这个电话给家里打一个,可她知道长途电话很贵怕大芹埋怨。娟子多希望大虎给她来个电话,这样她就能知道婶子和妹子她们怎么样了,可是大虎没打过电话,娟子想,大虎应该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娟子也怕大虎打电话,因为这叫她想起了沈忠。

  天冷了,虽然北京的冬天没有老家冷,可是娟子来的时候只穿了很单薄的衣服,每次出门去买菜,她都很冷。她想用剩下的钱去买一件衣服,可是想到在家苦熬的婶子娟子还是舍不得,她打算再攒一阵凑个整数给婶子寄去。

  将近九月底的时候,馒头山落下了第一场雪,水库的工程已经接近的尾声。由于石料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员也相应的减少了,一些重刑的犯人都已经回到了监狱,工地上只留下像楚老秀这样表现好,没有什么重案前科的犯人在工地上收尾。小不点儿儿和黑胖子也留在了这,工地上总共也就十几个人。鉴于老秀在劳动中的表现,监狱方面很认可,何况他们也了解老秀在入狱之前是个什么人,这样就叫老秀作了劳动号的组长。

  老秀心眼好,为人实在又敢作敢当,在犯人们的心目中也有了一定的威信。按照监狱管号的警察小汪的话说,老秀在做完了工地的活以后就有希望减刑。减刑对犯人来说如同生命一样重要,想到减刑哪怕是一年也好,就可以早一天回家,早一天看看娟子,二婷,大凤他们娘俩,早一天帮她们了,老秀觉得日子有了希望。

  组长的任务也不轻松,老秀要负责分配活,负责管理工具,负责伙食,特别是要看好犯人不能发生斗殴或者逃跑。老秀几乎是整天整夜的警惕和工作着,即使是这样,老秀仍然干的很卖力气,因为减刑在激励着他,家在激励着他,自由在激励着他。

  楚老秀清早从工棚里出来,每天他都要第一个起来,先到厨房里看看早点预备的怎么样,然后在到锁着的工具房里把工具领出来,再就是叫起犯人们起来洗漱集合等着狱警点名。工棚是犯人们用石头垒出的一个院子和房子,门口有武警站岗,还有一条体态雄伟的狼狗。

  一年来,这狗和老秀成了朋友,尽管这是不允许的,因为狗如果和犯人熟了,它就起不到看门的作用了。可是这狗偏偏就邪门,除了老秀谁也不认识,偏偏就和他好上了。虽然违反来规定,小汪对老秀还是信任的,干脆连喂狗的差事也交给了老秀。

  警犬的伙食是有标准的,所以厨房里开了两灶,一个是给狗,一个是给犯人。老秀到厨房里就是看看这些伙食预备的怎么样。劳动号的伙食还是可以的,早上有苞米碴子粥,馒头和咸菜。做饭的是个蒙古人,不爱说话,人也笨。什么事都要交代清楚,所以,老秀对他不放心。

  老秀往厨房走着,看着白皑皑的雪,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抬头看了看天,他判断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就那层厚厚的灰色的云说明,还可能越下越大。昨天采的石料今天要凿方,所以是不用上山的,他心里头踏实了点,如果要上山,他就要和狱警建议,这个天气上山是危险的。由于老秀是组长负责安排活,所以怎么做让谁去做,今天的日程安排,小汪就全交给了老秀。

  大狗贝贝看见了老秀兴奋的叫着,老秀走到它跟前摸着它的大脑袋说:“等着,一会给你整饭吃。”

  走进厨房,大锅里熬着粥,热气把屋子灌的满满的,蒙古人正在忙乎着。

  “都整完了?”老秀问。

  蒙古人汉话说的不利索,所以没有异议的时候,他常用不回答来对付。

  “今天下雪了,中午整点汤啥的,大伙儿喝着热乎。”老秀吩咐道。

  老秀把给狗吃的盆子端出去放在贝贝跟前,自己走到了工具房打开了锁然后吹气起哨子,哨声就是叫犯人起来的信号。

  犯人们都起来了,走到院子当中的压井前边洗漱。

  小不点儿到了老秀跟前说:“老秀哥,你可小心着胖子,昨天晚上跟我捣鼓了半天,说想啥法子也得跑出去,他说他娘病了。”

  老秀听了一愣,黑胖子老想着逃跑这他早就知道,也曾经劝过他,因为黑胖子就是因为打架把人打成了重伤关进来的,判了三年徒刑,如今已经熬了两年多了,万一逃跑抓回来,这两年不就白熬了吗?再说,这除了山就是山,即使跑出去也跑不远,不是逮着就是得冻死。

  胖子好像也听了老秀的话,从来也没提过这个事,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呢,真得小心点它,否则不但他倒霉,自己也得跟着吃亏。

  想到这,老秀对小不点儿说:“你小心点他,我就把你和他派在一堆儿,有啥事赶紧告诉我。”

  犯人们吃完了早饭点了名,拿着工具在武警的押解下去了工地,老秀现在是可以去也可以不去,但是今天他还是跟着去了,因为他不放心黑胖子,怕他万一跑了。

  虽然下了雪,但是由于是头一场雪,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天气也不算冷。到了工地的犯人很快就干上了活。楚老秀坐在黑胖子旁边也跟着凿着石头。黑胖子对老秀今天在他跟前干活有点意外,他看了看他没说话低头干着活。

  “咋了,心里有事呀?”老秀对黑胖子说。

  黑胖子使劲的凿了几下石头说:“有啥事呢,吃饱了干活,还能有啥事?”

  老秀看着黑胖子说话的态度,估计小不点儿说的是真的,他接着说:“兄弟呀,熬巴熬巴也就剩下一年都不到了,挺着点不就回家了,啥也不能寻思啊!”

  “你是不是听小不点儿跟你说啥了?别听他扒瞎,我寻思啥?”黑胖子头都没抬的说。

  “没寻思就好,一步走错了,后悔就可来不及了。”老秀说完站起身来走了。

  雪越下越大,外边工地上已经待不住人,老秀就叫了收工。人们拿着工具走回了工棚也就快开饭了。

  小汪不在,老秀觉得责任重大,虽然门口和工棚两边都有武警看着,到底老秀心里不踏实。

  吃饭的时候老秀对大家说:“看着这天不能晴了,一会儿都回工棚睡觉,愿意玩会儿扑克下下棋的都行,就是不能出门,上茅房的要跟我请假,自己不能随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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