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船空,支离破碎,舱中还有一人手臂,晓得是那武官的。纵目一看,那几条小船,沿江而下。燕息坐在船舱内大哭,担心华为淹死在江里,更是心痛彻骨,哭道:“为哥哥,是我害你了,要是不出来玩,如何这般倒霉?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一人孤孤零零,如何是好?不如跳江随你而去吧。”正要跳江,脚踏到甚么东西,低头一摸,一个油纸包和一把匕首,想起来此物是华为的,不知如何落在这儿?往好的方面想,顿生希望。猜想那人搜索华为东西,华为怕被抢去,趁着黑暗丢在船舱,或者滑落在此,或许华为未死,被那人抓走了。止住悲戚,心生搭救之念,想:“我且回去,叫上清云他们,一起去追,这晚间定然跑不远。”心情一舒展,也来了精神,把油纸包及匕首塞入怀中,又到船舱里看了一下。

  刚要出舱,被一物绊了一下,顺手一摸,是一包裹,提起来,月光下一看,原来是一小包裹珠宝银两,想是狄未通的,撕下窗帘裹了一遍,背在身上而去。殊不知华为被老陶拖在水中,淹得半死,甩上船来,衣服一湿,怀中之物滑落在地,那些人匆匆而去,也未细看地下。

  燕息至长顺家,大家都已入睡,清云等呼啦呼啦地打呼噜。燕息心想:“清古清雅清山还好使得动,这清云定然耍赖,我且想个办法,吊足胃口,让他去。”燕息走进房间,四人各踢一脚,清山急忙跳起,清古清雅睡眼蒙眬的,问道:“师姑,这么晚有何事?”那清云转个身继续睡,口里道:“睡觉,睡觉,不要闹。”燕息气他死睡,使劲在其屁股踢了一脚。

  那清云突然跳起,大叫道:“老鼠,老鼠,老鼠咬我屁股,乖乖不得了。”燕息道:“不要乱叫,小心要老鼠咬你鼻子。”清云听是燕息声音,又要躺下睡觉,燕息抓住清云耳朵拉着往外走,清云哇哇乱叫,燕息道:“再叫,我塞老鼠屎到你嘴里。”清云听说老鼠屎,急忙闭着嘴,涨着脸,直摇头,不敢说话。

  燕息把四人拉到屋外僻静处道:“我有一个好去处,不知道你们想去吗?”清云听说有好去处,来了兴趣道:“去哪里?甚么好去处?”燕息道:“想不想去看大戏,吃山珍海味?”清云听到吃的,更是兴奋,急忙道:“好啊好啊,这就去吗?”清山也道:“师姑你真好,师父从来不带我们去看戏,吃好的。”清古清雅道:“我们还未吃过山珍海味呢,不知那山珍海味长甚么样。师姑,你带我们去吧。”

  燕息见言语奏效,笑道:“为哥哥已经走了,我来通知你们,要不要去?”清云听华为私自独行,张口便骂道:“这个小王八蛋,不带我们去,白眼狼,下次打死这畜生。”清云最近听人骂他王八蛋,畜生甚么的,张口也是如此。燕息气道:“不要骂人,再骂,不带你去了,为哥哥是去找好地方,再通知我们的。”清云气道:“不通知我们,真不够义气,下次先打一顿再说,你以后也不要做他媳妇了。”燕息奇怪这家伙怎么说出这话,脸上一阵红润,心中还是开心的,心想定是何老娘说起的,这呆子倒记住了。

  燕息故意生气道:“再说割你舌头。”清云伸伸舌头。清山道:“那臭小子,走了多久?”燕息瞪眼道:“甚么臭小子?”心中极力维护华为。清古傻愣愣地道:“应该叫师爷。”清云清山呵呵笑道:“对、对、对,师姑师爷。”燕息噗嗤而笑,不过想不出该叫甚么,也就随他们了,笑道:“为哥哥已经先去了,我们现在就出发,不然他先吃了,我们只能吃残羹冷炙了。”那清云口水都要流了出来,叫道:“快走,快走,不然好东西都被师爷吃光了。”清古道:“是山珍海味吗?”清云道:“对、对、对。”抬步便走。燕息一把拉住,从背包中拿出五锭银子,估计十两一块,交出清古道:“你拿去放在长顺的床头,要轻轻的,不要惊动他们。”清古拿去了,燕息回房换了衣服,将剩下金银换成小包,塞入怀里,一起往江边而去。

  此时已是半夜,五人在江边转一圈,哪还有甚么船?燕息暗道:“总要找个船才好行的,那狄未通的船虽破了舱板,应该还好用的。”故意焦急道:“如今没个船,如何去得?”左望望,右瞧瞧,走走停停,慢慢引他们到了狄未通的画船。

  清山眼明,指着岸边一条船道:“师姑,这儿有条船,好了,好了,这个去得了。我去看看是否有艄公?”那清古飞奔前去,突地跳进船舱,惊叫道:“有古怪,有古怪。”清云也耸地跳进船舱,道:“有甚么古怪?”清雅打了火石火刀,见桌上有几根或倒或断的蜡烛,点亮一照,看到地上一摊血,“咦”的叫了一声。清云以为甚么宝贝,“嗖”地捡起来放在怀里。清雅道:“师兄,那好像是人的手臂。”清云一摸,似乎真的是手臂,狡辩道:“哪里是手臂,谁愿意丢了自己的手臂,我不信,说不定是宝贝,你要来抢,故意胡说八道。”话虽如此说,还是拿出来一看,果然是手臂,呼地丢给清雅道:“兄弟,这宝贝送给你吧。”清雅脚一挑,将那手臂踢入江中。燕息道:“这破船没人,你们谁去划船?”

  清云呵斥清雅道:“我的宝贝被你踢入江中了,快去寻来?”清雅气道:“那是你的宝贝,你要,你自己去寻。”清云道:“你若不寻,那就去划船。”清古听他们吵闹,最怕这师兄无端找事,还不如和清雅去划船,图个清静。清古清雅有的是蛮力,清云清山坐入船舱,看那壶里还有酒,坐下便吃。

  燕息到里间睡了几个时辰,一觉醒来,天已大亮,走出船舱,见清古清雅躺在船舷边睡得呼呼的,清云清山趴桌而睡,船随水而流,也不知船行到哪里。燕息站在船舷,望着一片汪洋,又气又悔,一时也没了主意,叹口气,眼泪丝丝而流,心想:“我如此命舛,为哥哥,我到哪里去寻你啊。”坐在船舷,独自落泪。

  日已斜顶,清古清雅被阳光一烤,醒来见燕息坐在船边,道:“师姑,我们到哪里了?”燕息哀怨道:“我也不晓得,听天由命吧。”清山醒来责备清古清雅不用心划船,清古道:“划着划着,我们就睡着了。”清云见海水漫漫,自得其乐,不知高兴何来?清山坐在燕息身边道:“师姑,你说怎么办?”燕息心想:“难道真的这般随水而去?为哥哥还等我去救呢,我怎么如此颓废?”强作笑容道:“你跳上桅杆,看看哪里有甚么陆地么?”清山“嗯”了一声,一纵跳上桅杆,爬到梢头,四处一看,道:“师姑,我们后方有个黑点,不知甚么怪物?”

  燕息一听,有了希望,心想:“船漂到这边,后方有物,那就逆流而去。”笑道:“你下来吧,快掉转船头,向那个黑物划去。”清古清雅为挽救过失,急忙掉转船头,卖力划去。看其不远,划了几个时辰还是未至,燕息让清云清山换清古清雅休息一阵,清云懒懒散散不愿意干,燕息板着脸道:“待会,我们去酒楼吃饭,清云守船。”清云气道:“为何我守船?”燕息道:“他们划船辛苦,你又没有划船,凭甚么去酒楼?”清云扭转头,呵呵笑道:“好师姑,你也带我去吧,我去划船还不行吗?”

  又划了一个多时辰,清古在船舷玩,看一条大鱼在船边游晃,提一根断的舱板,照那鱼头呼地打去,将那鱼打死,顺手勾上来,足足有四五十斤重。燕息过来看了道:“洗剥干净,先烤了吃吧。”清古洗剥好,从船舱里找出个铁盆,将那破船板堆在盆上,点起火,架起鱼烤烧。五人吃过烤鱼,太阳落山,渐渐天色暗了下来。又过一会,清山跳上桅杆,道:“那远处有灯光,定是大船,我们且跟上看看。”燕息心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等靠近那船,已是近岸,岸上灯火点点闪闪。五人上岸,清云嚷着要吃酒楼。燕息寻了一家,尚有客人吃宴,小曲缠绵。燕息也无心点菜,从怀中摸出二两左右的银子,叫来店小二道:“这是二两银子,你看值多少菜便上多少菜吧。”

  店小二从未见过如此点法,心想一桌菜也要不了二两银子,疑问道:“客官,真的都点菜?”清云不耐烦道:“都点菜,都点菜,再打十斤酒来。”那店小二匆忙而去,一会鸡鱼肉蛋上了满满一大桌,燕息夹了几块,无心吃饭。那清云等人哪里吃过这等好菜饭,呼啦吃个空,十斤酒四人分喝干净,撑的哼哼唧唧。燕息问那店小二道:“小二哥,这是何处?”店小二道:“这里是临安府地辖,客官这么晚,有事进城吗?现下城门已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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