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拓跋勒内功深厚,远强于王婆婆,王婆婆哪里承受得住?连带华为滚了几个筋斗,摔在一边。回叟抢上来便去抓王婆婆,王婆婆突然手一挥,一把毒针射出。只听回叟哎呦叫了一声,骂道:“兔崽子,用暗器。哎呦、哎呦,不好,这针上有毒,奶奶的,龟孙子,阴险小人。”他也不知来者何人,胡骂一通,也不敢向前追。

  拓跋勒黑暗中本想去抓王婆婆的,见回叟上前,由着徒弟去领功,放松警惕,未想到有暗器射来,毒针射来极是劲急,物小声细,待听辨出来,已然不及,急躲在树后,肩臂上也射了两针。他又不好意思在徒弟面前叫出声,隐忍着,待听徒弟说是毒针,也是害怕,急忙坐下运气逼毒。回叟见师父如此,也急坐下运气,也不管甚么人了。王婆婆趁机拉起华为便逃,带着华为也不进石屋,绕到山后,王婆婆指着一块脏兮兮的石块道:“拧那石块,向上掀着左拧一圈。”华为不知所以然,又不好违背其意,那石块下面虽不陡峭,也不好站稳,黑暗中摸索着站好,用力掀石块拧了一圈,旁边一块石头陷了进去,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王婆婆道:“快进去。”华为爬了进去,洞口不是很深,刚站稳,身后噗咚一声。华为晓得是王婆婆,急忙扶起来。那婆婆受伤甚重,一口气撑着,跑到这里,此时一放松,实在承受不住。

  王婆婆吐了一口血,轻声道:“这人好深的内功,哎,我老了,不中用了,为儿,你要好好照顾息儿。”华为道:“婆婆,不会有事的,你在此慢慢静养。”从怀中摸出火石火刀,刚要敲击,婆婆站起来,手在石壁上左摸摸右摸摸,然后一运劲,石壁上洞门慢慢关上,同时旁边又缓缓露出一石门,婆婆道:“进去吧。”华为点着火,四处一照,见石桌上有一油瓶,瓶上一个铁腕,铁腕中夹根灯芯,然后点着油灯。洞穴甚是宽广,里面几张石床,旁边有石凳,估计能容上百人,不知何人开凿的。华为想问,见婆婆闭目运气调养,也不敢乱问,担心打岔出问题,在洞里四处看看。王婆婆道:“你到石床上睡觉吧,我被那人打了一掌,需要调气一下,不要打扰我。”华为闻说,只好爬石床上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听人说:“他奶奶的,能跑哪里去,我看草偃行迹到此石屋的,怎么找不到人,难道钻了地洞?”华为一个吃惊,坐起来,听声音从洞顶的石屋内传来,又听到翻东西,打碎碗罐、床桌倒杂破碎的声音,心想:“肯定是拓跋勒两人来抓我们的,还是婆婆见识多,躲在此处,不然受伤哪里跑的远?”

  华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也不知洞中时辰,暗暗的,油灯还亮在那儿,不知王婆婆去了何处,也不敢喊叫,起床端着油灯沿着石壁四处观瞻,粗糙的石壁也无可看。放下油灯,回到床上想躺下,此时石门开了,王婆婆走进来,华为坐起来道:“婆婆,现在是何时辰?”婆婆道:“辰时。”从手臂的篮里拿出两个馍馍道:“先吃这个吧,委屈你了。”华为也不知婆婆所言的委屈是吃馍馍委屈,还是住在地洞里委屈,回道:“不委屈的,这个山洞谁挖凿的,好空旷,在里面待个半年也不委屈。”此时也感觉饿得慌,拿过馍馍吃了起来。

  婆婆望着石壁,沉思一会道:“此事说来话长,二十年前,我们天道教与中原武林大战一场,彼此都想一竞高低,压服对方,可是却落入肯特山派的计谋中,后来才晓得,蒙古大军欲入中原,担心中原武林为难,肯特山作为蒙古一大派别,便做急先锋,前来扫荡中原武林人士,也巧遇到此良机。俗话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次大战,中原武林死伤众多,天道教伤者也不少,大家都是习武之人,混战起来,杂乱无章,武功再好,也躲不过背后之刀剑。教主被达广木打了一掌,伤及脾脏,我当初随船护持,一直在前后照顾。肯特山派坐收渔翁之利,见我们双方打得两败俱伤,突然从暗处掩杀过来,我们哪里承受得住?沿江撤退,江水甚急,还好一路未遇到甚么险阻,从金陵至长江口三个日程。那些中原武林人士都汇集金陵,沿途少人纠缠,可是到长江口,形势极为不妙,不知哪里冒出许多官船,我们冲了几次,都冲不过去,对方弓箭如雨,部分箭上捆绑火团,天道教且战且退,躲到此山来,山林浓密,也利于躲避。后来才知此山离六和寺不远,嵇先生认为,此山易攻难守,教主伤重,也不好便行。走至后山,发现山体较大,下临斜谷。也是嵇先生才智出众,集众人之力,开凿此山洞,将教主及受伤极重的教中兄弟躲在此处养伤,其他人集体突围回教。”华为想象当时惨烈状况,问道:“那教主是不是如今的燕教主爹爹?后来怎么样了?”婆婆道:“老教主在此疗伤三个多月,伤势未痊愈,心悬教内事务,定要回去,可惜……哎……可惜啊。”王婆婆说到此处,已是呜咽啼嘘,泪溢而流。华为本不想再问,可听其言“可惜”,不知可惜甚么,又问道:“可惜甚么?”婆婆道:“教主回到海岛,遇狂风暴雨,岛内混乱,多日劳顿,得了风寒,旧伤复发,后来……后来就不治身亡了。”华为想想也是心酸,大体也猜测出王婆婆为何熟知此山洞的内情了,呆呆地望着石壁。

  王婆婆想起以往之事甚是伤感,华为凝思石壁开凿情况,又想到当下,突然“哎呦”叫了一声,婆婆急问道:“怎么了?”华为道:“息……息儿怎么办,被达广木他们抓去了?”婆婆道:“暂时应该不要紧的,我已经通知天山派了。”华为惊问道:“天山派?”婆婆叹口气道:“哎,天道教与中原名门正派恩怨已久,彼此芥蒂很深,我也不愿理睬他们,只是教主有意化解双方恩怨,说甚么国家危难,江湖不可再兴风作雨,规定我们见到这些名门正派多加礼让,不然,这段时间,我早就把天山派赶走了,不晓得他们过来干甚么?”华为道:“他们可能找成玉的吧?”婆婆晓得华为意思,一边收留成玉,一边排斥天山派,道:“成玉是天山派的,我早已晓得,这也是嵇先生的心意,让我收留的,他说当年天道教与中原一战,天山派远在西北,未参与此战,无甚纠纷,从天山派入手,逐步化解天道教与中原武林间恩怨,你以为我想收留这人啊?”华为此时才恍然大悟。

  两人说话间,山顶又传来脚步声,脚踢桌椅的声音。一人骂道:“奶奶的,这两个乌龟崽子,缩哪里去了,守了一夜也没有动静,我看一定溜得远了,师父,我们回去吧,看看师祖伤势恢复如何了。”华为听其声是回叟之音,这人也是精明,想回去不直说回去,说甚么看师祖伤势,名正言顺,还有甚么可阻碍的。果然拓跋勒道:“也好,那两个小崽子,不怕他们跑远了,走。”

  听两人脚步声走远,又等了一会,华为道:“婆婆,可以出去了吗?”婆婆道:“等一会再出去,这是江湖上滥用伎俩,欲擒故纵,他们还会回来的,迟一会再说,你的伤势如何了?可惜我帮不了你,而且不知息儿的安危。”华为道:“近来一运气,总感觉有股内力相生,如气一般,由小变大,游散全身,很是舒服,伤痛处也渐渐觉得不甚疼痛。”王婆婆道:“短短两多年时间,你武功进益不小,看来六和寺的功夫了不起啊。来,你用掌推我掌试试看。”华为伸出右掌,王婆婆用左掌,两人慢慢发力。

  王婆婆几次发力,感觉华为掌力你强它便弱,迅速把力吸引化解掉;你弱它反而强,催的人喘息机会都无,松口手,皱眉道:“奇怪,奇怪,你的掌力不是六和寺的。六和寺的功夫脱胎于少林,少林功夫以刚猛为主,虽也有阴柔之功,那是大师灵活运用之能耐,以你的功力,还远远达不到。你是不是还习了其他功夫呢?”华为心想:“婆婆待我如亲人,怎好隐瞒呢?”道:“我还看了祖上流传下来的《青囊经》,也只是略学皮毛。”婆婆应了一声,思索良久,道:“传闻华佗所创的《青囊经》,研磨物态,武功研习愈久,功力愈深厚,如动物长成,力量和技巧也随之增强增多。且动物本能善于击其要害,不会你强他强,只会你强他弱,你弱他反而强。你的内功强弱增减随对方变化而变,真是少有的神功,怪不得江湖那么多人争抢,看来也是有其原因的。你好自修持,将来成就未可限量。”两人正谈之间,又有脚步从洞顶走过,也无谈话之声。又过了一会,王婆婆道:“可以出去了,这次他们应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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