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的大名作为中国古人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富国强兵的顶尖高手,纵观中华几千年文明史,和他能够比肩的同类人物不多,能数的过来,他的那些治国思想在《管子》中多有记述,直到现在仍然有非常实际的应用作用。人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名相手下无弱妾,管仲作为一代顶尖名相,其妾当然也非同小可,从名字就能知道,婧,就是有才能的女子,故事就是讲关于有才能的管仲和他有才能的小妾举荐有才能的宁戚的事情。

  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记叙过程,没有壮怀激烈,没有舍生取义,没有贞烈不屈,只是一个女子的秀外慧中。编纂《战国策》的刘向,能够在《列女传》中收集一些聪明灵秀,智慧超人的女能人实在是功德无量,让我们后世的女人们能够一睹除过“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先女人风采,他太可爱了。

  齐桓公想要称霸诸侯,先决条件当然是网络人才,管仲不就是他不记杀身之仇留下的治国之栋梁吗?桓公对管仲的重视到了几乎无以复加的程度,他称管仲是仲父,但有管仲还不够,一个好汉都要三个帮,更何况是一代有雄心壮志的诸侯呢?不是有个似曾相识的俗语吗?桓公用人,多多益善。桓公为了他的霸业,对人才非常珍惜,不举他用管仲这个人才的故事,就举发现并使用当时只在管仲之下的宁戚的例子。故事记载于《吕氏春秋》卷二十《举难》。

  宁戚也看好齐桓公的发展远景,作为一个卫国人,他还是想择明主而栖,但家庭出身贫困,没有接近桓公的机会和理由,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寒士宁戚想了一个主意,参加商旅,到齐国,夜晚就住宿在城郭门外,这恐怕也是提前打探好的。

  齐桓公公务很繁忙,夜晚了还要到郊外迎接客人,诸侯出门,当然要搞一些“肃静”“回避”的活动保证国家领导人的安全,宁戚他们的商队当然也在清理之列,卫队们打着火把把城门外照的通明,宁戚抓住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假装喂运送货物的牛,击打着牛角,朝着桓公的方向,夸张的露出悲伤之色,高声大放悲歌,唱的非常动人,桓公就听见了,抓起仆役的手说:“太奇异了,这个唱歌的人不是寻常人。”就命令手下把宁戚载于车后,一起带回宫里。

  桓公慧眼识人,宁戚就这一唱,桓公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回到宫里,桓公见宁戚衣服上有五块补丁,就吩咐手下:“赐衣冠,我要接见他了。”

  当天,宁戚衣冠楚楚来见桓公,说的是如何治理国家的道理。

  第二天,宁戚又说如何称霸天下的道理。

  宁戚的话句句说到桓公的心坎上,桓公爽啊,立刻下令任宁戚为卿士,群臣都反对,说好歹咱们也得到500里以外的卫国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如果真是贤人,咱再任命不晚呀,但英明如齐桓公认为:“不是你们这样说法,到卫国问了,怕知道他有一些小不言的毛病,如果因为有一些小毛病忘记了他优越的长处,那是君主所以不能得到天下之士的根本原因,再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们权且就用他的长处吧。”于是,布衣宁戚唱了一首歌,转瞬成为卿士。齐国成为霸主,宁戚果然顶了大用。

  看官一定奇怪,说的唾沫星子乱溅,和本故事的主人公婧有什么关系,跑题跑到姥姥家了,没错,他们的关系在于都和举荐宁戚有关,《吕氏春秋》版没提有才能女子婧的事,但《管子》、《列女传》都专门记述婧帮助管仲举荐宁戚的动人之举,虽然两书记载略有不同,但大同小异,我们以《列女传》版为原型吧,比齐桓公自己识人更有过人之处,不信,可以对比一下。

  仍然是宁戚从卫国远道而来,想要为齐桓公服务,打听好了齐桓公出行的日子,“守株待兔”,齐桓公一出城门,宁戚就敲牛角大声唱歌,声音甚是悲哀,唱的桓公直起鸡皮疙瘩,自然感觉奇怪,认为这人不寻常,赶紧让自己的仲父管仲前去识别,到底是人才还是故弄玄虚。管仲不敢怠慢,就到宁戚面前询问,那宁戚还真弄出个玄虚,只反复大唱:“浩浩乎白水!”他这一白水把个智慧如管仲的管仲弄得一头雾水,凭直觉管仲也认为“浩浩乎白水”不是寻常人,但“浩浩乎白水”什么意思呢?管仲竟因为“浩浩乎白水”五个字一连五天不上朝,他想不通,这个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呢?有话你就直说,有屁你就快放,干嘛装神弄鬼整那玄乎劲儿,但全天下人都认为我是聪明智慧的化身,我怎么能说不知道呢?所以面有忧色。

  管仲不同寻常的表现引起一个女子的注意,她就是管仲名叫婧的小妾,她关切的问自己的主人:“如今先生您已经有五天不上朝了,而且还是面有忧色,这在先生那是很难一见的,敢问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国家?您在谋划?”管仲正心烦呢,尽管是自己的心爱女子,此时也是没好气的说:“不是你能知道的。”婧莞尔一笑,并不恼怒,款款道来:“小女子听说,毋老老,毋贱贱,毋少少,毋弱弱。”婧也弄了个玄虚,本来就因为“白水”灌得脑袋大了几倍的管仲,“毋”的更晕菜,现在的人怎么了?有话你就直说,绕什么弯子,外人卖弄一下也就罢了,自己跟前的女人也卖弄,这不是班门跟前弄斧头(鲁班那时还没出生呢),管仲跟前卖智慧吗?管仲大人尽量耐着性子问:“什么意思?”婧看老爷的脸色已经多云转阴,不敢继续吊他的胃口,掌握好语速,开始给老爷开导:“很久很久以前,姜太公都快七十了,还在朝歌的集市上宰牛,八十了才成为天子老师,九十了才被封到齐国为国君。如此看来,老就可以看作老吗?还有那个伊尹,他只不过是有莘氏的陪嫁媵臣,但成汤竞把他立为三公,因此商汤的天下得到太平治理。如此看来,贫贱就可以当作贫贱吗?中国司法鼻祖皋陶的儿子年纪才五岁就知道大禹的不凡。如此看来,年少就可以看作年少吗?駃騠那种杂交马刚刚出生七天奔跑的速度就超过他的妈妈,如此看来,羸弱就可以看作羸弱吗?”这样几句博古通今引经据典的妙语,让愁眉紧锁的管仲茅塞顿开,立刻对眼前这个“贱”“弱”的小女子刮目相看,肃然起敬,平日里只知道这小妾有些聪明,明白事理,但哪里知道岂止是聪明,简直是有学问很智慧吗嘛,不由从坐席上起来,恭敬的向小妾施礼,请教依然困惑他的问题:“我就把事情的原委跟您说说吧,前几日,国君让我接待宁戚,看看这人到底是人才还是吹才,那宁戚什么也没说,就唱一句“浩浩乎白水!”唱的我直起鸡皮疙瘩,但就是不懂什么意思,已经五天了,也没猜出来,所以我心里很不爽。”得到极大尊重的婧微微一笑,成竹在胸,又说出一番话来:“人家已经跟您说明白了,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古代有关于白水的诗句,诗是这样说的:浩浩白水,鲦鲦之鱼,君来召我,我将安居,国家未定,从我焉如。您看出来了吧,宁戚那是想为齐国出力,在齐国当官啊。”看来管仲平日里公务繁忙,知道的古诗没有婧多,管仲听了小妾的话,浑身轻松,就像绑着的绳索一下子解开了,爽!管仲很高兴,又经过一番测试,果然栋梁之才,就把宁戚的愿望报告给了齐桓公。

  齐桓公也是大为高兴,拨专款为宁戚修了官府,为了表示郑重,桓公专门斋戒五日,这才接见了宁戚。

  宁戚得以重用,小妾婧功不可没呀。谁说女子不如男?关键时刻显身手。是不是比齐桓公自己发现人才更多了一层瑰丽的色彩?连刘向都忍不住说,婧是可以和她商量事的女子啊,容易吗?尤其在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

  “婧”帼不让须眉 啊,好。


  ◎卷六之一 齐管妾婧

  妾婧者,齐相管仲之妾也。宁戚欲见桓公,道无从,乃为人仆。将车宿齐东门之外,桓公因出,宁戚击牛角而商歌,甚悲,桓公异之,使管仲迎之,宁戚称曰:“浩浩乎白水!”管仲不知所谓,不朝五日,而有忧色。

  其妾婧进曰:“今君不朝五日而有忧色,敢问国家之事耶?君之谋也?”管仲曰:“非汝所知也。”婧曰:“妾闻之也,毋老老,毋贱贱,毋少少,毋弱弱。”管仲曰:“何谓也?”“昔者太公望年七十,屠也于朝歌市,八十为天子师,九十而封于齐。由是观之,老可老邪?夫伊尹,有莘氏之媵臣也。汤立以为三公,天下之治太平。由是观之,贱可贱邪?睾子生五岁而赞禹。由是观之,少可少耶?駃騠生七日而超其母。由是观之,弱可弱耶?”于是管仲乃下席而谢曰:“吾请语子其故。昔桓公使我迎宁戚,宁戚曰:‘浩浩乎白水!’吾不知其所谓,是故忧之。”其妾笑曰:“人已语君矣,君不知识邪?古有白水之诗。诗不云乎:‘浩浩白水,鯈鯈之鱼,君来召我,我将安居,国家未定,从我焉如。’此宁戚之欲得仕国家也。”管仲大悦,以报桓公。

  桓公乃修官府,齐戒五日,见宁子,因以为佐,齐国以治。君子谓妾婧为可与谋。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此之谓也。

  颂曰:桓遇宁戚,命管迎之,宁戚白水,管仲忧疑,妾进问焉,为说其诗,管嘉报公,齐得以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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