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弟弟。

  据说这个弟弟并不在父母的计划之内,但在爷爷奶奶的计划之内。在计划生育还没有上纲上线的时候,妈妈还是满足了爷爷奶奶的心愿,第三次体验了做母亲的快乐,也许妈妈私底下也是特别希望有一个儿子的。

  弟弟出世,带给爷爷奶奶极大的荣耀,一个电话打到那边的大队部,爷爷奶奶当天就赶来了,要知道妹妹出世的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换来的就是奶奶一声轻轻地“哦,知道了。”这一次奶奶是走十几里的小路来的,可怜我奶奶那曾经包裹过的小脚,在有了第二个孙儿的巨大喜悦里一路小跑着陶醉着,忘记了疼痛,到了家才发现三个大大的血泡。

  外婆也来了,外婆是陷在女儿这回争了气的喜悦里,更是担心女儿年纪大了,来照顾女儿的;而奶奶理所当然主要是来带孙孙的。就这样,有了奶奶外婆的照顾,我也跟着享福了,每天跟着改善伙食,摸摸弟弟嫩嫩的脸蛋,有时候还有外婆偷偷地塞些小钱买冰棍,以为过上了共产主义的幸福生活。

  谁知好景不长,外婆因为还有一个妹妹在她家,还有表弟需要照顾,不久就回去了;而奶奶照顾了妈妈的月子,也要回去了。

  爸爸一天到晚的不是在家看病,就是在外面出诊,就是偶尔做点事也只能帮倒忙。

  煮个面条,一边是软软的熟了,另一头还是硬硬地翘起;给弟弟把尿不是弄湿了弟弟的裤子就是把他自己的裤子弄湿一块,还骂弟弟的鸡鸡长歪了。最经典的一回,是妈妈让爸爸去洗尿片子,爸爸拿一个火剪夹起三块尿片来到前面的小河里,在水里一阵闹腾,打几个来回,就算洗完了,只是三块尿片就变成了两块,可怜了妈妈的一块棉布,气得妈妈哭笑不得。

  慢慢的妈妈不再叫爸爸做事了,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只要我放学回家,就会听到妈妈接二连三的指示:

  “把弟弟的奶瓶子洗洗。”

  “把外面的衣服收进来折好。”

  “把这些尿片子收起来,泡在盆子里。”

  “来摇一摇弟弟,让他睡着。”

  ……

  看着妈妈手忙脚乱,我怎能无动于衷,何况我本善良。

  其实我最想做的是抱弟弟,妈妈不让我抱,说弟弟的头还立不起来,有一次,妈妈让我捧了一回,软软的肉佗佗,小小的嘴蠕动着,像总要吃东西似的,太好玩了。我把手放到他嘴边,他的小嘴竟然开始吸我的手,痒痒的,我格格地笑,妈妈听到笑声一回头,一把揪住我的耳朵:“天啊,你那个脏手……你要气死我啊!”

  从此,不让我再挨弟弟的边。

  妈妈看出我不是带人的有用之才,开始培养我做饭:

  “来吧,学习择菜,把黄叶子丢掉,留下青的,再掐成一小截一小截的。”

  “煮饭就是先淘米,再放水,水放到正好淹没手背……”

  几次成功的操作,爸爸看我的目光有些柔和,妈妈会常常念叨:“幸亏有红伢子给我帮忙呢……”

  我的心里竟有蜜糖的滋味。

  一次,妈妈走人家,就我和爸爸吃饭,爸爸把做饭的任务交给我。

  饭我是稳操胜券地做好了,看到一只母鸡咯咯地下了一个蛋,我捡着热乎乎的蛋,“有了,我要做我最喜欢吃的蒸蛋。”

  我小心翼翼地敲开鸡蛋,放上油盐,蛋那么小,妈妈平时端出来的是满满的一碗,对了,肯定要放水,我放上水,学着妈妈放在锅里蒸,盖上锅盖,然后就等着那白白的雾气从锅里冒出来,然后蛋就变成混沌一片的嫩黄,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跑到隔壁玩一玩,还是没有看见一点雾气,倒是听到锅里吱吱地响,感觉不对劲,赶紧揭开锅,锅底在冒烟,快着火一样,赶紧放水蒸,原来锅里也是要放水的。

  接着蒸,终于冒白气了,忍不住揭开看,怎么还是蛋黄是蛋黄,蛋白还是蛋白呢?也许时间不到,还没有变出来,再等着,最后爸爸回来,取出我的蒸蛋,已经快变成石头了,还是没有蒸成一片嫩黄,我对着石头蛋呆若木鸡。通过爸爸的教训,才知道原来在蒸之前是要放上水不停地搅拌的,我还以为是那些白气变出来的。

  “还冒白气,你只怕有点宝气。”爸爸一边和我把这个石头蛋分了吃了,一边骂我。

  最后,爸爸不无担忧地看着我说:“你以后怎么和别人做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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