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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久顺虽没有病到卧床不起的程度,但精神头已经大不如前了。他很少出门,连下楼梯都感觉吃力。以前的老伙伴们当然舍不得他这个大好人,就算惧于他的漂亮又讲究的老婆,也隔三差五地组团来看他。所以,就算老婆和儿子都把家里发生的事情瞒着他,他也从别的渠道上知道了一些事情。
儿子离婚这么大的事儿,他终于知道了,虽然身体不适,使他显得迟钝了一些,但儿媳妇这么长时间不来家里,他岂有不觉得异样的呢?孙子、孙女每个周末来家里,也不像以前那么无忧无虑的了,他们虽然不敢当着爷爷的面说什么,但时间长了,总有露出破绽的时候。他们时不时说到的李叔叔也让爷爷听出了一点端倪,但具体事情还是听他那些老伙计们说的更详细些。
原来儿媳妇不光离婚了,还把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领回家来了,她居然让自己的宝贝孙子、孙女,跟那个男人生活在一间房子里,这还了得?吴久顺气得一时间病情都加重了。他把儿子叫回家来,好一顿痛骂。就连李玉芳都逃不过挨一顿骂。
“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瞒着我。你们要是能把事情处理好也行,可你们办的是什么秃露反帐的事。家没了,房子没了都没什么,可是那两个孩子是咱们家的根苗,怎么能让给她?她还把一个不三不四的男人弄家里来了,这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你们想过我们家的欢欢乐乐了吗?他们才多大一点啊?你们真是气死我了。”吴久顺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咳嗽,把李玉芳和吴永健吓得不轻。吴久顺的病最怕有感冒发烧感染什么的。他们忙围着吴久顺好一顿安抚。
“老吴啊,你别着急,我们现在也正在跟她打官司呢,我们要把孩子要回来,房子也不能给她。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孩子就能回咱家来的。”
“你说的不久是多久?我一天也不想等。万一孩子们出点什么差错,那就后悔都晚了。”吴久顺边咳嗽边抓起电话,他是当领导的,虽然离开单位了,但他认识的人,尤其是在社会上有能量,在哪里都能说得上话的人,还是很多的。只要是他有事求人办,那可比李玉芳和吴永健容易得太多了,他的办事效率堪比火箭。李玉芳通过这件事,对自己的老公立刻就刮目相看了,难为她一直都觉得其貌不扬的老公就是个一般人而已,谁想到,他的办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啊。他只打了几个电话,她李玉芳求爷爷告奶奶都等不来的法院重判的儿子的离婚官司,很快就有消息了,并且只一个星期左右,他们家的这场离婚官司就有了令人满意的结果。
孩子们都判给吴永健抚养了,房子仍然是吴家老两口的,她冯秋萍没有权利住在人家父母买的房子里。当然冯秋萍也得到了一定的利益补偿,她要求的五十万块钱补偿,虽然没有得到满足,但吴家还是给了她二十万块钱,作为最后的补助。毕竟她生了两个吴家的孩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老吴啊,我要是知道你这么有能耐,当初咱儿子办离婚时,我就不该瞒着你呀。”李玉芳钦佩地说。?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身体承受不了。但咱们的孙子孙女,说什么也不能跟一个不知根知底的人生活在一起。万一有什么闪失,就啥都完了。”
“你说的对。孩子是咱们老吴家的命根子呀。”李玉芳紧紧握着吴久顺的手,搀扶着他在屋子里慢悠悠地转圈。以前对自己老公的百般嫌弃,如今一点都没有了。她现在看着吴久顺的目光里都是崇拜和爱惜。
冯秋萍这下可轻松下来了。两个孩子被吴家接走了,以后她只能在周末去看或者把孩子接来呆两天了。她在幼儿园和学校附近租了个套间。说是和李俊海住在一起,可李俊海回来的次数实在有限,她跟独居差不多。闲来无事,她还是跟姐姐接触的更多。因为老妈始终不肯原谅她,看见她就没好脸色。
冯秀萍如今早就鸟枪换炮了。把原来的小房子卖了,换了个离市中心不远的大平层,能有二百来平的大房子,装修得既华丽又俗气。毕竟张明的鉴赏能力有限,由他来主持装修的房子能达到现在的水平也就算是可以了。冯秋萍初来姐姐的新家,眼睛被满屋子里的新鲜颜色闪得几乎睁不开。到处是对比强烈的大红大绿,看久了眼睛肯定累得慌。她还像以前似的,没心没肺地说了一大堆贬斥姐姐家俗气装修的话,后来见没人搭岔,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聊和浅薄。面对着姐姐的豪华新家和蒸蒸日上的好日子,自己如今却落得个无家可归的凄惨下场,她怎么还能没心没肺地装做无所谓呢?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看你家的现在,谁能想得到你们家以前的样子呢?”冯秋萍感概万分地摇着头。
“看你说的,谁家不是这样的呢?我们俩都是实在人,没那么些花花肠子,就知道消停地过日子。”冯秀萍好像话里有话似的。
“是啊。都怪我瞎折腾啊。把好好的家折腾没了。”
“就是。你别怪我多嘴。你跟那个姓李的都这么长时间了,你们还打不打算结婚了?我说你到底见过他父母了没有?”
“见不见他父母有那么重要吗?”冯秋萍不以为然。
“当然重要了。不见他父母,就说明他没有承认你是他家的人。”
“哼!现在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冯秋萍一阵抑制不住的心灰意冷。她和李俊海的关系早就变成了嫖客和娼妓的关系了。每一次他回来,就是为了要钱。给了钱,他就为她提供优质服务,不给钱或者给的少了,他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差对她大打出手了。“我跟他的关系就那么回事吧。到哪天结束都不一定呢。”
“你说说你,你看看你。”冯秀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图意啥呀,整这么一出事儿。把自己给坑了,把咱妈咱爸都气够呛。”
“你别说了。我现在够烦的了。”冯秋萍几乎要哭出来了。她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啊?”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冯秋萍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手里还有三、四十万块钱,虽然不多,但维持生活还是足够的。再说,她这么年轻,只要想出去工作,还是很容易找到理想工作的。尤其她现在不用每天接送孩子了,找什么工作都可以。但是,靠工作挣的那么一点钱,实在不够她和李俊海挥霍的。她想挣大钱,挣快钱。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她断定张明是个能人。看看人家张明才几年的功夫,就把自己的家置办得明明白白的。房子换成大平层了,还装修得富丽堂皇的。这不是本事是什么?不得不说,自己的姐姐还是很有眼光的。这男人啊,就得有本事才行,除了本事,其他都不算什么。像李俊海那样的花拳绣腿,如今冯秋萍也看不上了,挣不来钱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我姐夫最近忙什么呢?”
“他还是干他的那些活计。我从来不过问他的事儿。”
“噢。”冯秋萍应声答应着,心里早就盘算开了。
回过头,冯秋萍就把张明约了出来。两个人在一个小酒馆里杯对杯地喝酒。冯秋萍喝得半熏半醉时,竟觉得自己像男人一样豪爽大气。主要是她和张明还是挺能说到一块去的。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跟吴永健及李俊海都不相同。他又狡猾又憨厚,又聪明又低级,是个非常矛盾的存在。
“姐夫,你告诉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一个男人乖乖地服帖你呢?”冯秋萍这时说话都不利索了。问的问题应该是在她清醒时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吧?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李教练,越来越不服你的管了?”
“他从来就没服过我管呀。我哪里斗得过他?”
“那咋整?我也没招啊。”
“我看出来了,靠谁都没用。我特么以后谁也不靠。吴永健不要我了,特么李俊海也不要我了。妈的,我也不要他们了。姐夫,你现在做什么生意呢?能不能算我一个?”
“我这生意你可干不了。老辛苦了。全国各地到处跑。挣的都是辛苦钱。”
“姐夫,你不能光把眼光盯在辛苦钱上。你得把眼光放大点。有没有你看中了一批货,倒个手就翻倍挣钱的?”
“那个常有,可咱没有那么大的本钱啊。”
“本钱我有啊。姐夫,咱们是实在亲戚,我不信你还能信谁?下回你要是有需要出本钱的时候,尽管说话。我愿意跟你搭伙干,跟你干错不了,怎么也比出去打工强。”
张明的小眼睛一瞬间就亮了。他登时就满口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