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家世 童年 家乡

                                               (—1939年)


                                    四、平定的抗日活动

       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及其所属官兵对蒋介石实行兵谏,拘捕了蒋介石及其随行官员。中国共产党力主民族大义,促成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从而结束了历经十年之久的内战。中共中央公布了国共合作宣言,蒋介石也宣布对日抗战,表示“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均有守土抗战之责”,并承认了陕甘宁边区。

      1937年7月7日,日本军队借口在卢沟桥演习时两名士兵失踪,要到中国二十九军防区宛平县城搜查,理所当然地遭到拒绝,日本帝国主义就悍然发动了全面侵华战争。虽然二十九军官兵奋起抵抗,但由于上层领导受蒋介石“攘外必先安内”指导思想影响,再加上守军力量不足,战斗打响后不到一个月,北京、天津相继失守。日本侵略者口头上喊不扩大事态,实际上已从朝鲜、关东增兵到关内,总兵力达到20万人,并沿着铁路,公路大举进犯,妄图在三个月内占领全中国。

       8月初,蒋介石委任刘峙为第一战区司令官兼第二集团军总司令,率部防守平津前沿,同时还有卫立煌的十四集团军、商震的二十集团军、万福麟的五十三军等,大约有五十万大军。平津失守后,日军分三路攻击前进,东路进逼沧州,西路进犯南口,中路向涿县保定石家庄扑来。刘峙指挥失当,防线被攻破,日军于10月10日占领石家庄。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多田骏立即派出川岸的二百师团和鲤登的一〇九师团,沿正太线和平汉线经元氏赞皇向娘子关、九龙关一线进犯。

       娘子关属平定县管辖,位于县城东北45公里晋冀交界处,正太线横贯其间。此关山巍叠、关隘雄险是晋东门户,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娘子关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人称天下第九关。当时国民党的第二集团军司令孙连仲,第十四军司令马钦哉,第三军军长曾万钟等部队向正太路娘子关附近撤退,与刚从四川调来的双集团军(川军三个军)和第二战区副司令黄绍雄的部队会合,约10万多人仓促从娘子关至旧关布防构筑工事。

       10月13日,日军二十师团一〇九师团从正面向娘子关发起总攻,遭到孙连仲、冯钦哉、孙仿鲁、曾万钟、王均、赵寿山等部的坚决抵抗,凭着雪花山、乏驴岭、关沟一带山地有利地形,与敌人展开鏖战。杨虎城的三十八军十七师师长赵寿山亲手处决丢失阵地的团长张世俊,该部队连长、中共党员张登第率全连战士坚守阵地英勇奋战,全部壮烈牺牲,无一人生还。黄绍雄坐镇阳泉指挥,在危急时刻又调三十八军教导团(全是干部)上阵作战,战斗打得十分惨烈,日军屡攻不克,就以一〇九师团继续攻娘子关,而以二十师团的一部和第十五旅团关东军蒙旅兵团,以井隆测鱼镇向正太路南的九龙关山地迂回,攻破雪花山,并企图包围娘子关附近部队。当时国民党部队及其川军人数虽然众多,但指挥不统一,又害怕日军断其后路,相继溃退。由于道路拥挤,敌人炮火激烈,川军死伤特别惨重。川军二十二集团军原有五六万人,战后统计只剩下2万3千人。由于国民党无组织的溃退,10月27日,娘子关失守。

      10月29日(农历九月二十六日)日本鬼子打进我们村庄。日本人进村前10多天,鬼子的飞机天天在平定城东教场、南坳及其附近扔炸弹,我们家的窑洞壁泥土直往下掉,后来炮弹、炸弹的爆炸声越来越近。又过了几天,连机枪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国民党军队是9月25日来的,我们村山上山下、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兵。他们都是南方人,说话听不懂。他们身穿灰布夏装,脚穿草鞋,枪支破旧,给养、弹药也不充足,一个个到处寻找挖堑壕的工具,有的烧火弄饭,有的杀鸡拨毛,整个山庄沸腾起来了。他们从我们村对面的小洪山到小崖坡,一直延续到下庄垴屁眼(地名)的东南山地,构筑了纵横连绵的交通壕。

      10月29日中午,日本人开始了攻击,双方的炮弹爆炸声响个不停,可能是集中火力摧毁工事,声响直延续到下午4时,步机枪的响声像炸爆米花似的。我和家人当时没来及逃避,全部挤在一个窑洞里,只感到窑洞在晃荡,听到外面的枪炮声,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下午2时许,国民党部队开始溃退,一个士兵正在吃面条,刚扒一口,把碗就放到窗台上,面条还是热的。我那时饿得发慌,端起碗几口就进了肚。我看见他们乱哄哄地往后山跑,日本人紧追不舍,丢弃的枪刀器械不计其数。我家的大门口,被打死的一个老百姓尸体横卧在台阶下。4点钟左右,日本人从后门突进来了,大皮鞋不停地踢门,大人都吓呆了。我那时14岁,听到外面门响就出去开门,只见几个日本兵头戴钢盔,脚穿带钉子的皮鞋,神色滞呆凶残彪悍,双手端着枪,枪上插着刺刀,明晃晃地朝我捅来。他们见我是个小孩,也没有多问,就往院里各个屋内搜寻,从正窑洞内抓出一个人,是邻居的同姓哥哥李根旺。鬼子让李根旺跪在院中,三个士兵把刺刀对准他胸部,一个军官抽出军刀,用刀背在他颈后部比划着锯了两下,说你的什么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根旺哥说,我的老百姓。当时,根旺哥胡须很长。鬼子看了一下他的手,就把他放了。然后,日本兵到处搜寻,这个柴垛里用刺刀捅一下,那个角落里捅一下,真是吓人。后来,他们在庄上到处烧起火来,很多兵围着火取暖。到天黑时,收兵走了,后来听说那些兵是关东军蒙旅兵团。

       第二天,我们外出,看见不少死人,有国民党军队的,有本村的,也有外乡老百姓。李根旺那天没有被杀死,第二天吓出一场病。日本兵每打下一座城市,都要放假三天(大城市七天),让士兵自由。自从平定被日军占领后,三日两头三五成群的鬼子兵下乡,奸淫、烧杀、抓鸡、牵牛,弄得人心惶惶。有一次,在我们院子里,见两个日本兵钻进隔壁一个中年妇女的房子,把门关上,一个兵站在门外,一个钻进房内,直到两个兵轮换完才走。从此,吓得家家户户女人,一听说日本兵来了,就东躲西藏,不知如何是好。

       当年秋天,华北地区暴雨成灾,数万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冀西难民离乡背井扶老携幼拥入东晋。国民党驻守华北的军政人员闻风丧胆,弃城失地,仓惶溃逃。大量从平汉正太线溃退下来的国民党军队,士气低落,纪律松懈,沿路抓民夫,拉毛驴,老百姓雪上加霜。有首民谣说,十月山西人人忙,富人忙搬家,穷人心惶惶,军官扔部属,小兵扔大枪。山西地方上出现了异常混乱的局面。

       正在这时,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开进了山西,把主力部队配置在晋西北、晋察冀、晋西南、晋东南,展开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游击战,在灵丘县平型关,在代县阳明堡,在代县附近雁门关,在平定县七亘村等,短短几个月都打了大胜仗,实现了毛泽东主席把这着棋下到山西的战略构想。

      山西群山连绵,沟壑纵横进退自如,居高临下表里河山,北控燕赵,南指鲁豫,是华北华中西北三大根据地的中心枢纽。我们庄很快也来了八路军小分队,刚来时人们很害怕,不敢接近。后来,他们派女兵来庄上宣传抗日,群众胆子慢慢大起来了,听的人越来越多了,以后游击队还住进庄里。

       1938年10月25日,日寇占领武汉第二天,平定城里的日本兵集中了100多人到我们庄里炫耀。那天,庄里驻着游击队,不知是由于麻痹,还是有汉奸报信,半夜被日军偷袭了,一个游击队员被打死了。鬼子把全村人集中到祁来成家的晒粮场训话,大肆炫耀他们攻占汉口的赫赫战果,并散发了很多传单,传单上印的字有拳头大。那天,我二哥被村公所派去给游击队带路,当他把游击队送往蛇屁眼(地名)往回返的时候,半路上碰到了日本兵,他被抓住了,审问他到哪里去了?他说走亲戚,日本人不信,一直把他带回到村里,又询问村长,村长说他是昨日走亲戚,今天返回来的。由于两人说得相投,饶幸保全一条性命。鬼子兵又把全村100多百姓弄到打谷场,听日本军官训话,先由日本人讲,后让翻译再讲,整整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才把老百姓放了。

       这次偷袭,虽然日本人取得了一次小的胜利,但是敌后抗日运动的火焰却是越烧越旺。八路军经常袭击日军小分队,七亘村三天之内在同一地点两次伏击成功就是一个例证。仅平定县一个县就成立了三个抗日县政府(路东、路西、路北),游击队遍地都是,鬼子兵像过街的老鼠。我们村由于地形好,自然就成了路东、路西(以平定至昔阳的公路划界)的交通要道。游击队和政府公职人员经常川流不息路经,信件往来昼夜不停。每封信都插有鸡毛,有一根的,二根的,三根的,并且规定一根属慢件,二根是快件,三根是急件,要跑步转送。后来,群众也慢慢发动起来了,日本鬼子小分队再也不敢到村上骚扰了。群众由害怕共产党到靠近共产党。我由于读了新学堂的书受到贾、何两位先生影响,对抗日救国很积极,担任村公所的交通员、值班员,工作很热心,常常是一个人往返宋家庄送信,信件大部分都是由东西镇王黄送到我们村后,再由我们村送往宋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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