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骂道:“放你娘的屁,茶博士之死与我们无关,他那婆娘又没有死。”那军官笑而不语。一指冷冷地道:“我们被算计了,他们是一伙的,我怀疑茶博士是泰山派干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茶博士死了,而且泰山派不早不晚此时出现,说话与官府沆瀣一气,本已失了武林立场。哼,武林人士与官府勾结,真是败类。”一掌突然如有所明,惊叫道:“他们不会有甚么重大图谋吧,大哥,你说怎么办。”至正道:“算了,我们跟他们去,还有辩白之机,若再动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我少林与你们家小均受牵连,其祸不小。”一掌骂道:“我可受不了这般鸟气,跟他们拼了,死就死了。”手一推,一个官兵向后撞开去。
突然寒光一闪,一剑直抵一掌喉咙。一掌怒道:“明星子,你奶奶的,又来暗算,有种就一剑杀了我。”明星子也是狡诈机变,呵呵冷笑道:“一掌兄,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明星子从不杀人,你见过我杀人了吗?你看,人长眼剑不长眼,剑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这把死剑放在这儿,你正伸头,不左不右,自己撞上来,想以铁身之躯碎我柔弱之剑,古来大英雄大豪杰未有如此之神功,真是佩服啊佩服。再说,这天下之大,不是你家,也不是我家,我自横空摆剑,不违王法,不违道义,你不知好歹钻我剑底,难道你想把天下归你石家吗?若是归为石家,那你可以定一条律令,说未经我石家允许,不得在我所站之处挥舞弄剑,那我明星子自把剑丢了,从此回家耕老复读。哎呀,这样的话,天下就是你石家的了,哎呦呦,不得了,真是罪过啊,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你也有,真是罪过罪过。”这明星子口才甚好,善于雄辩,看那一掌气得牙齿咯咯响,心思:“我再激他一激,不怕他不上套,我们以五敌三,绰绰有余,尚且还有许多官兵,只要他们杀了官兵,一切就好办了。”阴阳怪气道:“赵家天下怎么变成石家天下了,哎呀呀,不得了,这不是想造反吗?怪不得你杀了茶博士,现在又想杀我们。”剑一动,缩了回来,抱头跳到马边,欲逃跑,动作滑稽,那些官兵哈哈大笑起来。
一指也怒道:“不要血口喷人,我们石家世世代代……”想说世代清贫守业,规规矩矩。明星子不等其说完,打断道:“哦,你们石家想立世世代代王霸之业?那赵家官儿怎么处?”内功传音,虽是官兵大笑,语音仍是清清爽爽传到各人耳里,一指一时气极,也未用内功,声音自被明星子的声音压了下去。一指也乱了忍耐之性,骂道:“放屁。”明星子故作骇异道:“不得了,不得了,你们石氏兄弟早有谋反之心,竟然骂赵家官儿如屁,大胆狂徒。你们这些官兵还不上去擒拿。”明星子总是拿朝廷做话语,意思借官府之力,摆布他们。
那军官也是机警,见石氏二人不易制服,心想和尚是突破口,喊道:“喂,那大和尚,你们杀了茶博士,还待怎说?要么跟我们去官府跟大人说清楚,要么就格杀勿论,刀箭不长眼,到时连累少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可要算你的罪过啊。”不说官府霸道,反说和尚罪过,自然知道和尚自来以寺庙为重,以此挟持至正。一掌叫道:“至正大师,大哥,我们跟他们拼了,把他们都杀了,看死人还能不能告状?”肖缈笑道:“我们习武之人,为国为民,行侠仗义,看在同门同道份上,本想为你们开脱,未曾想到你们竟然连泰山派弟子也要赶尽杀绝,岂顾同道义气,又岂顾天下苍生?看来今日之事,不是我们跟你们为难,而是你们要杀我们灭口,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我们也是忍无可忍才出手的。”唰的一声,几人拔出长剑。
至正见今日之事难以了局,少林、泰山都是名门大派,动起武来,胜算难定,又伤了两家和气,即便到了官府,也未必就定我们的罪,叹气道:“罢了、罢了,我随你们去官府,这事与石家兄弟无干。”那军官道:“是你承认杀了茶博士,可不是我们逼你说的?”这军官久在官场,狡诈百变,处处设阱,不问“那茶博士是你杀的吗”,而说“是你承认杀了茶博士”,一句话意思虽近,但定性却天地之别。
至正道:“不是我杀的。”军官道:“不是你杀的,为何跟我们走?你这大和尚武功高强,不要乱动,来人,用重枷。”一个官兵提了一个十五斤重的大枷,扣在至正脖与手腕上。那军官道:“再裹上铁链。”那官兵又拖出一根手腕粗的铁链,在至正身上裹了一圈。那军官见势已定,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你那和尚,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可有人证物证?”一掌接口道:“我们便是人证。”“好,一起带走,到官府再说。”一指叹息道:“兄弟,你不该说我们是人证。”一掌疑问道:“大哥,为何?”“官府一去深似海,他虽说要人证,实是想拘捕我们,怕我们走了,才说要人证,中了他的圈套啦,罢了,罢了。至正大师被羁,我兄弟二人岂可独存?”一掌拍一下脑门,骂道:“这群狗娘养的东西,竟给老子下罟。哎,死就死了,不然,江湖传言出去,倒笑我们是贪生怕死之辈。”
两个官兵拿了两个重枷过来,一掌手一抬,嘭的一拳将那官兵打翻在地,慷慨道:“老子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说去就去,还怕跑了?要戴这劳什子?”另一个见势不好,枷一丢,跑了回去。那军官微笑不语,心道:“凭你也能逃出老子手掌,老子号称苏州府第一捕快,难道摆布不了你,玩个小智,便如猫捉老鼠弄死你。”笑道:“你不怕死,还怕戴个枷,吃不了路上辛苦?”不说“还怕戴枷”,而说“戴枷路上吃苦”,词义一转,那便笑话一掌怕吃苦。
一掌道:“老子怕甚么枷锁,是怕你这龟儿子使诈。”军官道:“我是朝廷命官,抓不抓你是我的职守,定罪不定罪是上官之职,与我何干?本官只是秉公执法,你若无罪,到上官那儿去辩,为难本官有何用,岂是大丈夫所为?你连个出家人都不如么?”一掌莫名其妙道:“我怎么不如了?”
“既然如此,为何大和尚心平气和的戴上枷锁,你却如此蛮横,看来古人云:‘一言一行,人品格调自见高下’,诚不我欺也。”那军官冷笑道。
一掌闻言,怒气上冲,心中暗骂这人奸诈,却又不好明言,道:“老子不跟你争口舌是非,不就是戴个枷锁吗,你过来给老子戴。”刚才那个官兵满脸满鼻子的血,怯怯弱弱过去戴了枷锁。那军官见言语奏效,可以收官,开口道:“多谢泰山派侠义相助,抓了几个杀人毛贼,在此别过,后会有期。”拱拱手。肖缈道:“谈不上,兄弟只是路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谢之有?再会。”拱拱手,跳上马疾驰而去。军官喊道:“将这帮匪徒带走。”“啪”的一鞭打在一掌头上,喝道:“老实点。”得意洋洋骑马走在前面。一掌气得咬牙切齿骂道:“你奶奶的,怎么随便打人?”那军官哈哈大笑,声音远扬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