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厨房,只见那茶博士趴在野猪边,一掌笑道:“你那茶博士,不要提啦,我们过来看看就是。”停了一会,不见那茶博士动静,至正心惊道:“糟糕。”蹲下身子,手抚一摸,茶博士松然倒向一边,一指一掌二人“呃”的惊呼一声,至正急伸手触摸茶博士鼻息,已然无气,只是脑门上有一微微黑点。一掌急纵到厨房后门,一脚嘭的踢开后门,跳了出去,外面寂静如墨。一指道:“这人早已走了,追不到的。”一掌骂骂呼呼地走进门。

  这时茶博士的浑家、烧饭的小厮听到破门声,知道不好,急跑了过来。那浑家一见茶博士倒在一侧,一摸已无呼吸,顿时哭天喊地起来。哭了一会,转身扯住至正衣服道:“你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和尚,我丈夫好端端的伺候你们,又哪里做的不对处,就是打骂几句,何至于如此残忍,将他害了,你们若不还我丈夫来,干脆把我也杀了吧。”一头栽向至正怀里,拼死拼活的。

  至正无奈的发慌,焦急的像蚂蚁一般摇头道:“阿弥陀佛,施主不要冤枉好人,茶博士不是我们害的。”那婆子道:“不是你们害的,怎么死在你们面前。”一掌见那婆子不分皂白,胡闹不堪,气道:“你丈夫是别人害的,管我们甚么事,我们进来,他已死了。”婆子哭啼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指着一掌质问道:“你说是谁害的?”一掌道:“只有他自己知道,我哪里晓得?说不定得了急性病死的,也说不定是野猪吓死的。”婆子骂道:“你个天杀的,你怎么不得急性病死啊,这野猪怎么不吓死你啊。不毒不秃,不秃不毒,你这个秃驴,快还我丈夫来。”

  那婆娘见石一掌凶神恶煞的,也不敢去缠,见有和尚,只缠和尚。那小厮听他们互骂,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老子,忍不住偷笑。婆子一听,更是气上加气,回手一巴掌,打那小厮一个踉跄,骂道:“你个狗肏的东西,笑你娘个肉啊,还不去报官来?”一指见那小厮往外跑,心想:“这么晚,惊动地方官可有的苦吃了,打也不是,辩也不是,更坏了自己名声。”急伸手点小厮穴道。那小厮只是个村汉,哪里晓得武功,一点即倒,软软地瘫在地上。

  至正见一指出手,以为要杀小厮,急叫道:“使不得。”一指道:“点了穴道而已,若这时惹得四方邻居和官府,我们脱身不得,耽误了追凶大事。”至正一时不信,又迷茫无措,脸焦心乱,问道:“那如何是好?”一指道:“先稳住他们,待查明茶博士死因再作道理。”那婆子见一指行凶,更是大哭大叫,至正急道:“女施主且耐心听我解释。”婆子也不理会,一指见事急,至正又心软,担心事情闹大,虽以后辨别是非,今日非弄得一身腥臊,狠狠心伸手点婆子穴道。

  至正见一指出手凌厉,担心婆子经不起这一点,急挥手一舞,一股劲风将一指推出三四步远。可一指出手于先,已然点倒那婆子。一掌见至正出手毫无情义,使出大擒拿手,向至正勾去,至正也是会家不忙,右手一拳,后发先至,从其两手之间钻进,直抵胸口。一掌本想围魏救赵,未用全力,而至正也只想逼其知难而退。一掌见至正一拳直抵胸口,心惊胆战,两掌交挫,欲断至正右臂,刚触到右臂,至正右手如鱿鱼一般已然缩回,退到门边,可是右臂隐隐疼痛,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承让了。”一指惭愧道:“练了几十年功夫,不若大师举手之威。”言下之意甚是索然。至正道:“老衲只是偷袭,若是真正动手,老衲也未必赢得施主。一掌施主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翻覆掌威力非同小可,若缩得慢了,老衲这条老胳膊已然为地下之物了。”

  至正拉起右臂灰布葛袖,只见膀臂肤红筋爆。一指歉意道:“兄弟,还不向大师谢罪,若是大师想伤你,岂能容你我出掌?”一掌习武之人,深知至正出手如电,回手如风,身体退如脱兔,自是手下留情,并无斗意,不然自己早就被他一掌伤了肺腑,也觉得自己出手过于苛伐,忙鞠身道歉道:“还请大师见谅,小子不辨是非,伤了大师,真是罪该万死。”

  至正微然一笑,也不为意,蹲下身检查茶博士遍身,均无明显伤痕,手指按脑门黑点,脑骨已凹,疑惑道:“一指兄,你过来看看。”一指急蹲下,手指触茶博士脑门,空空的一个凹洞,道:“这人好深的指力。”见右手手指上粘了甚么黑乎乎的,左手一擦,一条黑灰,更是吃惊,道:“把油灯拿过来。”一掌在旁边,从台上拿了油灯靠近,一指接过油灯在地上一照,见一个木柴的烧焦的碳头碎在地上,连说“奇怪、奇怪、奇怪”。一掌道:“大哥,有甚么奇怪的。”至正道:“能用一点碳头击碎人的脑骨,功力真是匪夷所思。”一掌咂咂舌道:“这个人也未必用指头啊。”又笑道:“大哥号称一指,我看这个人才叫真正的一指呢。”

  一指顿了一会道:“我想起一事,还请大师参酌。记得师父曾说,师祖当年与嵩山洪掌门论天下拳脚功夫,谈到指力,师父首推少林的大力金刚指,洪掌门说那也未必,听说崂山的叶掌门不知从何处习得一种硬指神功,极是神俊,说是道家吕祖所创的‘点石成金指’,指法奇幻强劲,只有八招,每招均有破石成齑的劲力,功夫练到上乘,内功催生气流,如剑如刀,一丈之内皆可杀人于无形。”至正道:“我也听说过,只是未曾见识,不知是真是假。听说叶掌门修为极高,老来也极少出门,一般人难得一见。可惜后继的陆掌门难以继承伟业,得之一半都不及,哎,不过即是如此,已是不俗,使起来,也是非同小可。听闻,有一年,泰山冒出五个小霸王,自号‘泰山五虎’,上门挑衅。陆掌门迫于无奈跟他们比试,先用本门基本功夫与五个人周旋一番,见几人武功颇为可观,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便使出一招‘一定乾坤’,一招连着四个后着,点在五人脑门,此时陆掌门武功小成,也想小试牛刀,但不想恃强凌弱,只点晕了他们,未至死命。五人自恃武功不弱,未想到一招即败,如阎王做客一般,醒来面如死灰。其中一个姓曹的人留下来,自愿拜入崂山派。这‘点石成金指’,在江湖上又被称为‘一字师神指功’。你们可知这姓曹的是谁?”一掌道:“不甚明了。”

  “这姓曹的娶了泰山掌门的小姐,后来泰山掌门不幸病危,请求姓曹的过来接掌门之位。按道理门派掌门之位让与别的门派,自古未有,但事情总有不一般处。陆掌门见泰山派内斗不堪,便准许姓曹的转投泰山门下,后来便做了泰山掌门。”

  一指和一掌略有神会。一指道:“会不会有人用‘一字指’伤了茶博士?真是蹊跷。”一掌自言自语道:“他们杀茶博士干嘛呢,难道茶博士偷了他们甚么东西,或发现他们的踪迹,要灭口?”突然跳了起来道:“糟糕,他们会不会杀我们灭口?”一指脸色一沉,道:“乱说甚么,我们与他们无冤无仇,再说,我们三人还能怕了他们。”一掌笑道:“听你们谈话,个个武功深不可测,突然感觉多年之功,毫不足道,失了威风,呵呵、呵呵。”

  “把他们围起来,不要走了一个。”三人均是武功好手,远远地听到外边人声,一掌气愤道:“甚么人,竟然围我们。”一指道:“未必是围我们,或是其他甚么事情。”从厨房走出来,前门空敞着,一看,外边陆续点燃火把,只见官兵已将茶馆围了起来,官兵手持弓箭,正缩小圈子。一个军官,骑在马上,叫道:“大胆匪徒,官衙喧闹之地竟然残害平民百姓,把他们都抓起来。”

  几个官兵冲了过来,一掌见势不妙,抬脚踢向门边的一张条凳,那条凳直飞出去,撞向最先的一个士兵,砰的一声,将那官兵撞摔在一边,其他几个士兵见势不好,急转头回跑。那军官急喊道:“放箭、放箭、快放箭!”至正三人急躲在门板后面,只听四周箭如飞蝗般“嘣嘣嘣嘣嘣”射向茶馆。

  一掌缩进厨房,抱了两叠碗碟出来,瞅着那军官,手一掷,那飞盘“嗖”的飞去,砰的将那军官打下马来,军官大骂道:“狗娘养的盗贼,给我狠狠地放箭,射死他们。”一指见一掌出手,气道:“谁让你打那军官的,我们原本无罪,这下好了,无罪也有罪了。”一掌叫道:“这些鸟东西,不分皂白,竟然用箭射我们,岂有此理。”至正道:“事情突变,也怪不得施主,老衲出去跟他们辩白,只要弄清楚事情真相,想来他们也不会为难我们的。”一指道:“人死事大,我们说不清楚的,他们也不会容我们辩白的,还是想想其他办法。”一掌道:“我们冲出去,这些鸟官兵能奈我们何?”说话间又掷飞几个盘子,打倒几个官兵。其他官兵见势,急往后退。至正道:“还是老衲出去跟他们说明原委,或许他们知道事情真相便放了我们。”一指见至正坚持,也有几分希望,又疑惑道:“不知是否可行,大师还请三思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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