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青山的疤痕


  知道即将调往葫芦湖风景区任职的消息后,刘怀民就像提起了一壶不开的水,满头满脑的心思,经许书记这临别谈话,霎时茅塞顿开。过了三天,市委主要领导把他送到葫芦湖风景区,开过领导干部大会,晚上回到家,马兰兰见丈夫心情比较好,提议他喝几杯。这提议正对刘怀民心思,他正想着把即将调整市区工作的事告诉马兰兰。他知道,聚少离多,妻子吃了不少苦。转业到江阳市,总算在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了三年,现在又要分开了。特别是姑娘刘晓兰面临明年的高中入学考试,中考的成绩十分关键,考上重点高中,也就算是一只脚跨进了大学的门槛。这个关键时刻,刘怀民本应在刘晓兰身边,好好地照顾刘晓兰的学习生活,为妻子分忧,但偏在这个时候调离市区,到乡下去工作。刘怀民真的开不了口。喝酒,趁着酒兴告诉马兰兰。

  刘晓兰已经去学校上晚自习了,刘怀民和马兰兰面对面坐着。几杯酒下肚,刘怀民的脸上微微泛红。妻子马兰兰不胜酒力,但今天也破例端起酒杯,满满地喝了一口。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灯光把雪白的窗纱映成了淡淡的土黄色。餐厅上方白炽日光灯的镇流器发生微弱的嗡嗡声,行道树上的知了烦躁地一声一声鸣叫。室内没有开空调,只有一台落地电风扇在不知疲倦地高速旋转。刘怀民几杯酒下肚,满身是汗,顺手脱去短袖衬衫,提起酒瓶,恭恭敬敬地给马兰兰斟酒。马兰兰心领神会地端起酒杯说:“我正要给你敬酒!”

  “老夫老妻的,敬什么酒?”刘怀民给马兰兰倒了一小杯,目光盯着妻子那微微泛红的脸。

  “祝贺你!”马兰兰把刘怀民的酒杯端起来递到丈夫手里。

  “我正要告诉你!你又要吃苦了!”刘怀民一口干了,用手撸了撸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手轻轻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说!”马兰兰也干了。

  一夜无语。此夜无声胜有声。只有窗外的知了偶尔会发出一阵鸣叫。下半夜,又是一阵雷鸣电闪,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第二天一醒,窗玻璃被红彤彤的朝霞抹上了诱人的色彩。

  楼下的马路边传来三声熟悉的喇叭声。领导的驾驶员一般约定俗成,车到之后,不打电话通知领导,而是鸣喇叭三声表示车已到。至于领导何时出发,驾驶员只能在车上候着。刘怀民走到窗前,马路边停着雪白色的桑塔纳,车旁站着的小个子正朝楼上张望。刘怀民认识,这是葫芦湖风景区的办公室主任赵维安。赵主任个头不高,但聪明机灵。张长龙和刘怀民喝酒,少不了这赵主任会左右陪着。刘怀民最大的印象是小赵的酒量过人,段子也不少,但能把握住分寸。说实在的,三年中,同桌喝过多次酒,还没见过赵维安醉过一次。

  听到喇叭声,刘怀民拎起公文包,开门就往外走。后面传来妻子的喊声:“等等,把伞带上!”

  又忘了带伞。刘怀民停住脚步,顺手接过那把熟悉的折叠伞,深情地望着妻子那嗔怪的目光。朝霞的红光映在妻子的脸上,妻子的脸庞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似的。妻子倒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他:“快去吧!别让驾驶员等你。记住,回来吃晚饭早点通知,我等你。”

  刘怀民心里暖暖的,这辈子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马兰兰这位好妻子。

  今天是第一天到葫芦湖风景区上班,赵主任亲自来接。汽车出了城,沿着通往葫芦湖风景区的快速通道飞快地朝香溪镇驶去。

  汽车出城不久,坐在后排的刘怀民突然请驾驶员小李减速。他提议从快速通道前面的鲤鱼湾村下去,走沙石土路。

  “刘书记,你今天第一天上班。黄副主任还在镇上等你呢!走沙石土路慢,路上灰尘多。”赵主任扭过头用征询的口气轻声提醒刘怀民。

  “从鲤鱼湾村下去,沿着常香山脉下面土石路走,既可欣赏美丽的山川景色,又可以饱览大江风光。”刘怀民语气不容商量。其实,刘怀民并不是第一天上班就有这闲情逸致,就有这浓厚的兴趣去观赏野外山景。他曾经接到过一位人大代表写给他的信,信的大意是葫芦湖风景区建设是千秋万代的大事。虽然常香山脉不在风景区范畴,但常香山脉沿着滚滚长江水的走势蜿蜒从西向东,弯弯曲曲地一路往东流淌,沿江留下了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但现在的大山深处,有些采石场肆意开采,特别是靠江山坡的采石宕口,给美丽的山坡上留下了难看的创口和疤痕。从长远看,常香山脉将来也是葫芦湖风景区的延伸。总会有一天,这里会建成国家森林公园;总有一天,这里会成为葫芦湖风景区的大后院。人大代表希望刘怀民能去看一看,更希望公检法等部门配合政府联合执法,早日去医治这满目青山上的疤痕。这封信反映的事刘怀民一直记在心里,一直想去,一直未能成行。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何况这件事,不少信访件都堆在他的柜子里。他那时被大湾村的上访,特别是几个难缠的重点上访户的矛盾搅得满脑子糨糊。这件事一直搁着。这可是个好机会,行路调查两不误,只不过弯了些路。

  小李当然听刘怀民书记的。他在路边的加油站加足油,出了加油站,走了不到一华里路,然后从鲤鱼湾村出口下了快速通道。车子驶上沿山坡山谷顺势弯曲的沙石土路,一路颠簸起来,车后的尘土也扬起了淡黄色的尘雾。小李是个机灵的驾驶员,驾驶技术也是一流。当年在部队可是运输班班长。开部队的四轮卡车在山路上行走,虽然车子歪歪扭扭,但车速他从不减慢。车子走上沙石山路后,他的技术发挥到极致。这让坐在前排的赵维安主任不停地提醒他放慢车速。

  车子连拐几个小弯,前面的山路微微弯曲。山坡山的植被郁郁葱葱,像巨幅悬挂的绿色地毯。美中不足的是绿色地毯不时会出现沙石开采的宕口,就像在巨大的地毯上缝上了一块补丁。这补丁是白的,在阳光照射下,绿是绿,白是白,显得特别的抢眼。更要命的是一路往前走,时不时从山谷里、山背面传来沉闷的放炮声,冷不丁儿还会从空中掉下一些碎石。远处,山峰林立,海拔最高的凤尾山、拇指山上的翠绿色的山峰在晨雾中时隐时现。

  车子往前走,翠绿山坡上的大小疤痕不时在刘怀民眼前闪过。绕过青龙村,穿过头湾村,中湾村,不远处凤尾山上的九层高的万年塔呈现在眼前。

  刘怀民当兵出身,而且是当团长的,目测距离应该是比较准的。他随口问坐在前排的赵主任:“这中湾村到大湾村不会超过六里地吧?”

  “从这里到大湾村最多六里地。”这一带赵主任再熟悉不过了。他经常陪领导下乡检查工作。有时组织大的会议参观活动,他得先踩点,算时间。

  这里离风景区很近了。他用手朝右边的山坡一指:“这里也有采石场?”

  “码头搬迁拆除后,有些码头业主就打起了采石的主意。加之,葫芦湖风景区的大建设,这沙石还真供不应求。”赵主任说着,朝不远处一指:“那边还有五六个宕口。”

  “都是香溪镇的?”

  “对!”

  “为什么不管?”

  “都是谁批准的?为什么批准?”

  “他们的胆子为什么这么大?”

  刘怀民看到这满目青山上的疤痕,心里有些气,连问了三个为什么。

  赵主任只能打圆场:“估计都像过去的沙石码头,没手续,最多是村里办个租赁合同,这完全不合法。”赵主任话锋一转:“说心里话,风景区大拆大建,也顾不上他们。就这样,那个强拆的沙石码头业主赵金文还上访呢!”

  “我知道这个人!”刘怀民想起了前几天上访户座谈会上赵金文的发言,再看看这山坡上的疤痕,沉默了。

  汽车往前行驶,刘怀民书记目光凝视着窗外,脑子里理不出一个清晰的思路来,赵金文那激动的脸庞在他的眼前伴着这翠绿山坡上的疤痕悠悠地晃动。

  “这里是葫芦湖风景区规划的范围吗?”刘怀民目光凝视着车窗外带着疤痕的青山。

  “从这里再往前不到一公里就是葫芦湖风景区的范围。”赵维安主任抬头顺着车子的挡风玻璃望了望,“估计过了这个山口,往左边一拐,就能看到沙石路上的跨街欢迎牌,那里就是风景区西边的入口。我们办公室当年按照张书记的意见,在风景区的几个入口处都设立了跨路宣传牌。一会儿你就看到了。”

  “停车!”刘怀民轻轻一推赵主任的左臂。

  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刘怀民下了车,站在山草茂密的路边上,目光不停地在山坡上扫视。赵维安主任跟着下了车,望了望山坡上的几个采石宕口,指着最西边的一个宕口说:“刘书记,那就是赵金文的采石宕口。”

  “赵金文的采石宕口?”刘怀民头也不回,顺着赵维安的手势望去。一条几乎看不清楚的山间小路从宕口蜿蜒而下,小路几乎完全被山坡上的灌木丛所覆盖。小路在山坡上绕来绕去绕到山口,穿过一排从松林斜插到刘怀民正在行走的顺山势东行的沙石路上。一辆破旧的卡车载着满满的碎石从山口轰隆隆地开出来,从刘怀民停车前方二百多米的道上拐上沙石公路,一路扬起灰尘往风景区开去。卡车一路颠簸着,不时从车厢里掉出一两块小石块。

  “一边开沙石,发着风景区的财,一边还要上访,他到底要干什么?”刘怀民若有所思地在路边抽了一支烟,朝驾驶员小李一挥手,“到风景区去!”

  赵维安关上车门说:“这赵金文是赵继财的大儿子。而赵继财的老婆跟赵双果的老婆处得像亲姐妹。这三家的上访在大湾村还真访出了名气。不过……”赵维安话锋一转:“之所以一拖近三年,就是解决不了问题,恐怕原因是多方面的。”

  “什么原因?”刘怀民急切地问。

  “一言难尽!”赵维安沉默了。

  漂亮的跨路宣传牌很气派,路的两边各砌了一个高高的水泥方柱。足有一米宽的过路天桥用广告油布包裹,淡蓝色的底色,鲜红的九个大字映显在刘书记的眼前:“葫芦湖风景区欢迎你!”

  “宣传牌显眼!采石宕口更显眼!”刘怀民望着这气派的跨路宣传牌,脱口而出。接着他目光紧盯着右边的山坡沉默了。

  车子过了跨路宣传牌,路宽了,路面也平坦多了。路边的山坡上葱绿的植被与波涛奔腾的江水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看到眼前的景色,刘怀民的心里似乎顺畅些了。他点起了一支烟,使劲地吸了一口。

  到了香溪镇,刘怀民在黄副主任的引导下,来到了原来张长龙书记的办公室。张长龙调离后,办公室重新粉刷了一下,办公室还是原样。张长龙的办公室刘怀民来过几次,他挺熟悉。他放下公文包,对黄副主任和赵维安说:“不要来个领导就大兴土木装修!这不很好嘛!”

  黄副主任和赵维安主任心里明白,这刘书记一上任就表扬,对他俩来说是歪打正着了。本来张长龙书记调出后,就议过如何把张长龙办公室装修一下,想不到刘书记来任职这么快,只能用一天一夜突击粉刷了一下。里面的气味还很浓呢!


  15.新闻照风波


  香溪镇党委书记、葫芦湖风景区副主任黄艳霞提议刘怀民书记到各部门转一圈,认认门。刘怀民没有响应。他提议这两天先把葫芦湖风景区的有关情况资料送过来,想先熟悉情况。

  刘怀民心里很清楚,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刚来第一天上班不走快速通道而走沙石土路,目的是看看香溪镇的江滨风景,想不到那难看的疤痕印在脑子里。听赵维安的口气,情况还挺复杂。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既要学习张长龙战友大刀阔斧的干劲,也要吸取张书记操之过急的教训。他泡了一杯茶,吹吹浮漂在水面上的茶叶,脑海里不时响起许仁华书记谈话时反复说的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咚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刘怀民下意识地放下茶杯说:“进来!”

  “报告!”夏敏杰的报告声很响亮,报告两个字显然比进来两个字慢了半拍。夏敏杰是南京师范大学的高才生,应聘到葫芦湖风景区香溪中学当老师。没干上一年,因文字水平不错,经有关部门推荐,转岗到了葫芦湖风景区办公室当秘书,一直从事信息整理上报工作。这次黄艳霞和赵维安商量,决定让夏敏杰当刘怀民的跟班秘书。电话请示刘怀民后,刘怀民表示同意。刘怀民在江阳市委政法委位上干了三年,心里十分明白笔杆子的重要。听了黄主任的介绍,他心里很满意,但还未见上面。

  夏敏杰一米六五的个头,长得很壮实,圆圆的脸庞,一笑竟然女人似的显出两个漂亮的酒窝。他平时不善言语,但脸上总是带着微微的笑。夏敏杰工作责任心强,能吃苦,工作节奏快。特别是领导交办的事项他总是能提前完成,而且让领导挑不出毛病。这次刘怀民来风景区,黄艳霞与赵维安反复商量,让夏敏杰当刘怀民书记的跟班秘书。目的只有一个,一把手工作太忙了,往往顾此失彼,张长龙的教训值得吸取。几个老百姓访来访去,跟风景区的大拆大建比算不上大事,但小事惹出了大麻烦。有个好的跟班秘书能让领导对情况的掌握更全面些,决策才会正确,失误才会少。 

  门推开了,夏敏杰捧着一堆文件资料进了办公室。

  刘怀民站起身,仔细地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夏敏杰?”

  “对!夏敏杰!”夏敏杰将捧在手上的一堆文件资料往刘怀民办公桌的右上角一放,憨厚地笑笑。

  没等刘书记吩咐,他熟练地从那堆文件中抽出几份已经贴上批阅单的文件递到刘书记手上,提醒说:“这几份文件都是等你批示的。”

  刘怀民接过文件对夏敏杰说:“你去找一些这两天的报纸,方便时给我送来。”刘怀民已经养成每天必看当天报纸的习惯。

  夏敏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刘书记办公室。刘书记给茶杯续了水,然后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一份一份地批阅文件。最后一份是葫芦湖风景区办公室编印的《信访动态》,有几个问题引起了他的重视,特别是越级上访呈增多趋势;矛盾化解难度越来越大;个别矛盾如不能及时化解随时都有激化的风险。他的目光停留在这条小标题上,究竟是什么矛盾会随时激化?他顺着标题往下看,反映的是大湾村赵继财夫妇对自家院里挖出的神秘铁盒暂存公安至今不服气,最大的诉求是尽快在公众监督下打开铁盒。赵继财已经上访了好几年,市里去过,省里跑过,北京也去了好几次。他就认准了一个理:即使暂时不能发还铁盒,但铁盒里究竟藏有何物,必须公开。可答复来答复去,各级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指令。说起来都挺有道理。赵继财不知道铁盒里是何物,我们怎么能贸然打开。神秘铁盒里的宝物公之于众,别有用心的人来冒领走了怎么办?赵继财其实也担心这铁盒里的宝物被人冒领走。神秘铁盒里的宝物公之于众后,赵继财就好帮婶婶家盯着。现在连铁盒里是什么宝物都不知道,你说怎么盯着,万一被人冒领走,怎么对得起伯伯婶婶?他认准了这个理,不停地上访要求政府公开铁盒里的宝物,并要求把神秘的铁盒存放到大湾村,这样他能放心地监督。

  刘怀民拿起钢笔,在神秘的铁盒五个字下面连划了两道横线,并在铁盒下面划了三个问号。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目光凝视着神秘的铁盒五个字。

  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夏敏杰拿着一叠当天的报纸站立在门口。刘怀民抬起头示意他进来。夏敏杰快步走进来,把报纸轻轻往刘书记的办公桌上一放,不经意地说:“我们常北市终于有了直达首都北京的列车了!”

  “今后去北京方便多了!”刘怀民自言自语地说着,顺手在那叠刚送来的报纸中翻找。

  夏敏杰随手抽出了《江滨晚报》,往刘怀民跟前一摊,用手指着头版上的大幅照片介绍说:“这是介绍昨晚开往北京的136次列车。这是从常北市首发。一般是当晚8点15分发车,第二天早晨6点半到达北京西站。真正的夕发朝至。你看这新闻照片,占据了报纸头版近三分之一的版面。”标题是《常北至北京直达列车首次发车》,方块黑体字特别醒目。照片是旅客熙熙攘攘登车的热闹场面,一位六十岁左右的农村老大爷一手提着鼓鼓囊囊的人造革包,一手牵着一位腰有些微弯的老太正往车门里跨。

  刘怀民站起身,饶有兴致地盯着《江滨晚报》头版上的大幅新闻照片,心里乐滋滋的。他知道,到了葫芦湖风景区当书记兼主任,去北京报批项目的机会特别多。现在有了直达列车,去北京方便多了。晚上睡觉,白天在北京办完事,第二天一早赶回常北市不耽误上班。他在心里暗暗地庆幸自己运气好。今后去北京办事要少吃不少苦。张长龙书记这三年在葫芦湖风景区北京没有少跑,每年跑个三四十趟很正常。现在好了,夕发朝至,办事效率高了。

  “这是常北市至北京直通列车首发。”夏敏杰用手指指大照片说,“乘客都是乘首发车留个纪念。凑热闹的旅客很多!”夏敏杰手指突然指着老大爷和老太,愣愣地盯了半天,“嘘”的一声,吃惊地吐了一口气,愣了半天说:“这老头老太很像赵继财老夫妻俩!虽然是侧身像,细看挺像。”

  “不敢肯定。”夏敏杰思路敏捷,脑子一转说,“把分管信访的娄卫敏副书记,还有风景区信访局副局长李中信叫过来辨认一下。如果真是他俩,肯定是去北京上访。我们出的《信访动态》上登过赵继财夫妇有可能去北京上访的信息。”

  “夏主任,你立即去办公室电话通知娄副书记和李副局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刘怀民望着常北至北京首发列车的新闻照片,刚才的一股兴奋劲儿顿时烟消云散。如果真是赵继财夫妇登上去北京的这趟列车,那肯定是上访去了,谁知道这老头老太会在北京闹出什么乱子来。要知道这可是刘怀民到葫芦湖风景区上班的第一天,这见面礼对刘怀民来说是够重的。刘怀民丢下报纸,心悬了起来。

  他端起茶杯,不停地喝茶,焦急地等待着娄副书记和李副局长。

  点上一支烟,抽完又点上一支。已近中午时分,火辣辣的太阳火球似的高悬在不远处群山的峰凹处。窗外,阳光明晃晃的。室内空调外机的嗡嗡声不时从窗罅中传进办公室。他点上了第三支烟,耳朵几乎是竖着等着那咚咚咚的敲门声。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不一会儿,走廊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笃笃笃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没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娄卫敏、李中信和夏敏杰几乎是同时推门进了刘怀民的办公室。夏敏杰走在前面,刚进门就冲着刘怀民书记说:“真是赵继财和他老伴!”

  娄卫敏走到刘怀民跟前,把那张刊有常北至北京首发直通列车新闻照片的《江滨晚报》往刘怀民书记办公桌上一丢,着急地说:“真是赵继财夫妇!这是第五次去北京越级上访了!这次接回来一定要好好地治治他们,好好地教育教育。”

  李中信也着急地点点头。

  刘怀民知道真是赵继财夫妇,倒反而镇定下来。他朝小会客室挥挥手,径直走向会客室。

  大家都清楚,人已去了北京,再着急也无济于事,现在的关键是商量对策。

  刘怀民书记团长出身,遇事很快镇静下来。他心里明白,赵继财夫妇去京上访既然发现了也并非坏事,关键是千万不能在北京闹出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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