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将川,杨新庄所在那座山山下的沟里,一条清凌凌的小河由西向东汩汩流淌。

  杨佳佳用马勺给两只木桶加满水,旋用扁担挑起,沿着一条小路上岸,放下扁担,稍息一会儿,准备上山。


  张光和刘力贞从沟口的山脚跟上到岸上,看见了不远处的杨佳佳。刘力贞走来,对她笑了笑,问:“姑娘,杨新庄是在这山上吗?”

  “对。”杨佳佳望着刘力贞,“阿姨,你去杨新庄找谁?”

  “我找杨光明杨大爷。”刘力贞稍顿,接着道,“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大。”杨佳佳笑了笑,问,“你们找我爸爸?”

  “你是杨佳佳?”刘力贞道。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杨佳佳吃了一惊。

  “佳佳,你替你爸爸给我写过信啊!”刘力贞笑道,“你不光字写的漂亮,人也秀气。”

  “你是刘阿姨,真想不到你会到我们这里!”杨佳佳惊喜不已,叫道,“欢迎,欢迎,我代表我爸爸妈妈,太欢迎你们啦!”

  张光走来,对杨佳佳笑了笑,问,“这儿离杨新庄还有多远?”

  “不到一华里。”杨佳佳挑起扁担,接着道,“你们跟我走,一会儿就到了!”

  “姑娘,让我来挑水。”张光对杨佳佳说。

  “不用,不用。”杨佳佳一边挑着水桶往山上走,一边笑道。


  太阳快下山了,杨新庄笼罩在暮霭中。

  杨大爷蹲在院子一角的干树枝摞起的柴垛前,编织柳条筐,他面前堆放不少挂有树叶的柳树条。

  院门未关,杨佳佳挑着水桶走到院门口,放下扁担,对刘力贞、张光笑道:“阿姨、伯伯,请进!”

  “别客气。”张光说罢,两手提起两个水桶走进院里。

  杨佳佳拿着扁担,望着还在低头编织柳条筐的杨大爷叫道:“大,你看谁来了!”

  “谁来了?”杨大爷抬起头,旋即站起望着女儿和来人。

  刘力贞和张光走到杨大爷跟前,异口同声,笑道:“杨大爷,你老人家好哇!”

  “你们,你们是……”杨大爷虽然觉得有些面熟,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是刘力贞。”“我是张光!”刘力贞、张光同时笑着对杨大爷说。

  “啊,真格是你们呀!”杨大爷激动万分,接着道,“我做梦也想不到是你们呀!”旋即,热情地把刘力贞、张光招呼进中间窑洞。杨大爷老伴儿杨高氏已听女儿说了,赶快倒了两碗开水放到炕上放的饭桌上,杨佳佳搬来两把椅子放在炕前,请刘力贞、张光坐下,又将两碗开水分别端到二人手上:“阿姨,伯伯,先喝点水。”刘力贞、张光每人喝了几口水,便将水碗放到饭桌上。

  “你们饿了吧?晚饭刚做好:蒸黄米馍馍,煮玉米棒棒,炒鸡蛋和炒洋芋条条,熬小米汤。”杨高氏望着刘力贞、张光,一边上饭菜,一边接着道,“明天做点好吃的。”

  “这个饭菜就很好。”张光笑道。

  “对,对。”刘力贞接着道,“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饭菜。”

  杨佳佳给刘力贞、张光每人盛满一碗黄米饭,上面盖上炒鸡蛋和炒土豆丝,端给她(他)们,旋递上筷子,笑道:“阿姨,伯伯,先吃饭。”

  杨大爷对刘力贞、张光笑道:“你们先吃,我去右边窑洞把炕烧上。今晚,你们就在那边窑洞住。那边窑洞不常住人,有些冷。烧了炕,就暖和了!”

  刘力贞说:“杨大爷,你也吃饭,吃罢饭,我们帮着烧炕。”

  “我不饿,那会儿我已啃了一个玉米棒子。”杨大爷说罢,走了出去。


  杨大爷很快给右边窑洞烧好炕,旋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被褥新枕头,把褥子铺好,将被子叠好放在上面,把枕头放在被子上面。又把一暖壶水和两只碗放在右边窑洞的一个柜子上面,供张光、刘力贞饮用。

  右边窑洞的炕很快就热了,炕热后整个窑洞就暖和起来。晚饭后,杨大爷请刘力贞、张光过来坐到热炕上,对二人笑道:“你们远路来到我家看我们,我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杨大爷说罢,坐到炕沿上。

  “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说谢谢的话。”刘力贞对杨大爷笑了笑,接着道,“我多年没回我母亲的家乡,这次和张光回来看看,吴旗离您这儿不远,那肯定要来看看你们啦!”

  “我收到你的回信后,听佳佳念信,信上说,不要让我们回信,我当时不知道啥意思,现在明白了。”杨大爷对刘力贞笑道。

  杨佳佳和杨高氏也来到右边窑洞。杨佳佳从窑洞深处搬来两把椅子,跟母亲围炕坐下,听杨大爷和刘力贞、张光拉话。

  “杨大爷,咱们这儿收成怎样?”张光稍顿,又问,“群众生活怎样?”

  “这儿主要靠天吃饭,风调雨顺,就收成好点,干旱就不行了。”杨大爷稍顿,又道,“庄户人的光景还要看人多人少,孩子多劳力少,庄户人日子就过得难。”

  “杨大爷,你们家还好吧?”刘力贞笑道。

  “我们老两口,就佳佳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没什么负担,光景在这二将川一带能算中等偏上。”杨大爷笑了笑,继续道,“眼下没什么,我愁的是我和老伴都老了,以后佳佳怎么办?”

  “上次你在信上说,佳佳初中毕业,喜欢历史、文学书籍。”刘力贞笑了笑,继续道,“多看书,看好书,这很好。虽然现在停课闹革命,但以后还是会有学上的,佳佳不要把功课忘了,有学上的时候,还是去上学。”

  “我听阿姨的话,从现在开始,我就多复习功课,等待上学的机会。”杨佳佳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道。

  杨高氏想说什么,张张嘴,却未说。

  杨大爷看看女儿,又看看老伴,问:“力贞,如果有上学的机会,你觉得佳佳上什么学校好呢?”

  “这个要看佳佳的志向和兴趣。”刘力贞望着杨佳佳,稍顿,接着道,“如果要我提建议,我觉得我们国家医疗卫生方面的人才还比较缺乏,也可以考虑去学医。”

  杨佳佳接着说:“刘阿姨的建议太好了,我也想当一名医生,或者一名护士哩!”

  “杨大爷,您的气管炎和腿疼好了吗?”刘力贞关切地问。

  “多亏你以前帮我找医找药,现在好多了!”杨大爷笑道。

  “你们今天一路走来,也累了,现在就歇息吧。”杨大爷对刘力贞、张光笑道,“明天咱们接着拉话。”

  “好,你们也都休息吧!”张光对杨大爷和老伴、女儿笑道。

  刘力贞亦对他们笑了笑。

  第二天,杨大爷和杨佳佳去自留地摘回来几颗大西瓜、十多颗甜瓜,请刘力贞、张光品尝。

  杨高氏炒了猪肉,鸡肉等几个荤菜,还拌了几个黄瓜、土豆丝等凉菜,做了米酒,招待刘力贞、张光。

  刘力贞、张光离开时,杨大爷一家还执意让他们带上白瓜籽、葵花籽等土特产。杨大爷和杨佳佳把她(他)们送出很远,很远。


  深秋,广州郊外。

  中国人民解放军某师师部大院外两边的院墙上分别镌刻着“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大红宋体字,十分醒目。

  一群造反派拿着一摞白纸黑字的标语条幅和浆糊桶涌来,不顾哨兵阻拦,不由分说很快给左右墙贴上“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坚决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标语。

  大院里一座小楼。

  二楼刘崇桂副师长办公室,刘崇桂手拿电话接听,旋叫道:“太不像话了,我马上来!”他放下电话,很快来到大院门外,面对还准备往几棵杨树上贴标语的那群造反派吼叫:“谁让你们来军营乱贴标语?”

  一造反派头目望着发怒的刘崇桂,回道:“现在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我们想在哪里贴标语,就在那里贴!”

  刘崇桂怒不可遏,双手扯掉院墙外两边的标语,盯着那头目:“你竟敢用白纸黑字糊住我们‘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的红字,是何居心?你想干什么?”

  那造反派头目望着院墙外左右两边“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的大红字,咂咂舌,想说什么,却未出口。

  刘副师长盯着那造反派头目,厉声喝问:“你们是哪里的?”

  那头目却没回答,对手下人挥手道:“走!”旋即带上那群造反派匆匆跑了。

  刘崇桂皱起眉头,望着远去的那伙人,恼火道:“太不像话了!”

  刘崇桂在解放战争中屡立战功。他曾参加过壶梯山战役、扶眉战役、兰州战役。提别是在解放兰州的战斗中,已是副团长的他身体多处负伤,仍然顽强地与敌人拼杀。在快要占领一处阵地时,马匪军把一捆手榴弹绑着拉环后扔了过来,正带领全团指战员奋勇冲锋的刘崇桂对大家喊了声“卧倒”,旋立即抓起冒烟的那捆手榴弹使劲朝敌人扔去,“轰,轰,轰”,马匪军被炸得尸体乱飞。解放后,刘崇桂上中国人们解放军军事院校深造,在校期间,他与比他小一届的校友尚雅洁相识相爱,毕业后两人被分配到广州部队某师,现在刘崇桂已是这个师的副师长,尚雅洁是这个师某团参谋。他们一九六二年结婚,现有一个三岁的男孩,名叫刘正,小名“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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