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村的起源自打有人家住。東三堡、李家粉坊、大农区流传在外几十年。日本鬼子打跑了,肥沃的土地聚来六、七十户人家,还有许多鳏寡孤独的跑腿子。四、五百口人常住。自然比别的围子大一些,属铁道东宜居高地,不受水气。

  鹤立县人民政府派来工作组,一挂马车拉着八个人的行李来到这里。天也快黑了,可能也到达目的地了。安营扎寨,一行十人,包括赶车做饭的。进屯子就宣布要找的人,‘最穷苦的人家’。公推李三婶子,或许是巧合,或许是上级领导有目的的刻意安排。正是两位女干部要找的人。 

  屯长刘新民是江南过来的,哥俩,还有俩小舅子。原来在丰乐镇那边是扛大活的贫苦农民。正赶上日本人逃跑那两天程发、程才和逃散的几个天津班劳工路过这里。当地老搏带还不知道咋回事呢,这帮人胆大,就捡洋落占房子。程发、程才年轻力壮就占了一栋最好的。一个人领伙伴们看着,一个跑回去告诉姐夫搬家。这年头穷人家也好般,赶机会,胆大,事有凑巧。好事指不定落到谁家,又安知祸福。但刘新民人品还是不错,有点文化,为人挺善良。四个壮劳力是实力,拣地种,一年翻身。善于出头露面,大事小情也能平衡。工作队一来开展工作,就当屯长使唤。跑腿学舌,召集开会,派饭,发防火牌。张罗点事也会说,有限的能力,有限的认知,有限的空间,发挥了有限的作用。占紧东头一家王云、王生、王玉这哥仨本来就是这家日本人做活的。老二念过书,有正事当家。大秧子、三虎子正逢时,别人也不敢争。西头第二家理所当然的被坐地户老李家占位。紧西头的一栋有点说道,开始是几个劳工占上了。正赶上桦川县火龙沟一带闹鼠疫,躲避窝子病逃亡户,受人指点。一大家子拿搬桨子船顺流而下,在龙王庙子登陆。在莲花泡子沿支个窝棚暂住,一家之主陈正顺指使,四个儿子权、卿、文、武分头寻找安家之地。老大是大学生,书生气十足。老二主意正,和三弟往北走十来里地,遇到这个屯子就是大农区。感觉这地方挺好,巧遇程发打听情况,很快结为朋友。得知几个民工还占有一栋日本房。经朋友说合,从四个民工手里买下了这栋房子。陈家本是殷实人家,老辈有正道,少辈有正事。家有大学生,二掌柜当家老实厚道,交际广泛。他家定居,逐渐过来许多本家、亲属裙带。

  这屯子人口就越来越多,日本子留下的厢房,马厩都住上了人。出现了一些马架子、地窨子。公认最穷苦的人家是李张氏一家四口,虽有养老女婿还没搬过来。是铁路上遛道的。房子是盖上了,暂时住一头空一头。两个女工作有特殊使命,根据体貌特征感觉她就是她俩要找之人。就住在了她家,决定李三婶命运的时候到了。

  这里的群众很喜欢开会。净讲新鲜事,宣布从今往后不管穷富人人平等。第一步起村名,建立乡村人民政府。第二步公民登记,分土地。穷点的富点的听说开会早早就到。开始都是刘新民、程才召呼。不久有了三个共产党员江德金、杨殿新、韩迪一。

  工作队长是南方人,很有工作经验。根据县政府决定要在乌龙河以右,火车道以东,松花江以左的土地上建一个乡。首先要确定村名和乡所在地。掌握了这一片被日本开拓团霸占了六、七年,有不少汉奸狗腿子,也是被逼无奈。恶霸地主基本没有,杜文祥的遗老遗少罪孽也都跑没影了。组织召开了老人、贤达会议。一些事情少走弯路,一锤定音。三个朝鲜屯已有村名,必胜、完胜、乐胜算数保留。东起泥洼东、果花东合并叫东兴,老三保、李家粉坊、后屯、郭家戗子合起来叫新民。瘫巴拉叫一星,大架子、仙南区叫双星。永昌本是开明人士,把姓去掉,村名保留,二号、三号、四号等都归一个屯子改为平安。龙王庙子巴景泰也挺开明,前后左右四屯还叫前景太、后景泰、东景太、西景泰。明德也不错,还叫西明德、东明德,金山屯据中心,建屯比较久远。还挺贺亮,就叫金山乡。拉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序幕,经历了分土地。分浮财,纠偏,刮大风,定成分。插犋、互助、合作社……

  参加老人贤达会的李张氏,有多兴奋可想而知了。看到了光明心生翅膀。两位社会调查的女工作队员看明白了。也到了归期,按预定的方式接上了头。

  1946年7月快了了。雨过天晴,骄阳似火。庄稼正在度籽粒,预示着肯定是个好年头。苦中有乐的李三婶到自家地里抷来青苞米,抠了土豆子,摘了茄子辣椒和倭瓜。准备请两位女干部来一顿告别宴,她高兴的时候看出来了。一边干活一边哼哼小曲,心中的歌。

  “李三婶,你先别忙了。我们有话对你说。”

  “听你们说,你俩要走了。我要请您俩吃顿饭,表示一下我的心意。没啥好吃的,千万给个脸啊。”

  “饭我能吃,话也得说。到时候了,不说明白就没时间了。”

  李三婶看看四外没人:“你说吧,我听着呐。”

  “这话得正式说,让小妹领孩子到院子里玩。”

  “你不是打两个小小子的主意吧,那可不行。我可是拿你俩当好人呐。”

  “你想哪去啦!我们要接头对暗号。”一句话提醒了三婶子,麻溜进到屋里。让老姑娘看着大门口。:“您俩是共产党我看出来了,要和我接头没想到。”

  很严肃的整理整理衣襟,缕缕头发。拿出针线笸箩,坐在炕沿上。慈祥的面孔。一针一针补着小孩衣裳,很像有意无意的背诵古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老泪纵横的李三婶与接头人双手紧握。“您是省委的同志?”“我是谁以后我慢慢告诉你,这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我们俩在此地的工作基本完成。还有一项任务就是了解你一下,看你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还好,身残志不残,自食其力是一大进步。难能可贵的是很有爱心,人缘也好。没有认识你的人,如果长期居住,会有人保护你。”

  李三婶又和年龄大点的女工作握着手:“我想知道省委对本站的指示,最后一次和我接头的同志也是省委书记的秘书李英根。还是抗日时期,不堪回首。”

  女工作,省委秘书:“莲江口三处秘密交通站,一个暴露、变节导致三?一五事件;一个是于春珍和哑巴消失,目前下落不明;你这个站密级较高,历史任务基本完成。建站人一位牺牲,一位回国。后续领导人一位回国,一位变节。和你有联系的就是于春珍,关立国,李英根。继续保留级别不够,也没有必要了。和你接头的暗语是经过我党政工专家破译的,应是十拿九准的。即或是没对上,我们也会想法认定你,说服你。看来我俩还行,任务圆满完成。有什么话见了领导再讲吧。我都饿了。”两位女工作那么优秀平易近人和群众打成一片,住在三婶子西屋。朝夕相处了半个月,早已很亲密了。又加上秘密接上了头,欢喜劲就不用说了。欣喜若狂的无法形容,李三婶把晚辈的二老太太找到家,请她帮助老姑娘和四丫照看孩子。

  “他二嫂,替我看两天家。我上一趟街,三两天就回来。你坐屋里头看着就行,别让别人知道。别把孩子给我整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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