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大雄宝殿气氛异常紧张,空气都仿佛要爆炸似的。   二喇嘛看看精灵、机智的扎木苏荣,心里打起来鼓。他怕自己的手段万一露了馅,那就前功尽弃了,故此连忙推托说:“活佛,佛祖已点化,还跟他废什么唇舌,让他们快交出宝印了事。如他们耍癞皮狗,不交还宝印,我们就给他们念七七四十九天黑经算了,还折腾啥。”   站在一旁的铁棒喇嘛宝当腾格尔,似乎看出来旺丹害怕的心理,上前一步,用那双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旺丹,字字有力地说:“二喇嘛,为何不敢再来一次,你心里有鬼,害怕了吧?”   “不……不怕……不怕呀!”旺丹二喇嘛嘴好像有些不听使唤。   “那你快去取神木啊。”   “取就取。”   二喇嘛旺丹抽身出了大殿,不一会儿,手托楠木方盘返回大殿。他揭开盖在方盘上的红绸子,露出神木。他把神木反过来调过去地叫在场的人看了又看,说:“神木上什么也没有吧?”   人们都说:“没有。”   然后,二喇嘛旺丹又用红绸子把神木盖上,放在了佛祖像前的供桌上。接着,二喇嘛旺丹转过身来,一招手,便有一个小喇嘛捧来九炷香,交给了二喇嘛旺丹。   二喇嘛把那九炷香高高举过头顶,跪在释迦牟尼佛祖像前,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把那九炷香点着,分成三炷一组,分别插在佛祖像前的三个大铜香炉里。接着,他一边磕头,一边祷告:“天灵灵,地灵灵,天灵地灵不如佛祖灵。佛祖佛光照天地,佛祖佛法大无穷。佛祖指出盗宝贼,我佛灵验显神通……”   旺丹二喇嘛嘴里叨叨咕咕,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怕自己的鬼把戏露了馅,使出各种手段折腾,想趁扎木苏荣眼花缭乱之机捣鬼。他叨咕了一气,又趴在地上磕响头,接着,嘴里嘟嘟囔囔又叨咕,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便起身来到了佛祖像的供桌前,用手在楠木方盘的红绸子上突然“啪!啪!啪!”地拍了三下,趁别人不注意之机,便迅速地把袖筒里的另一个楠木块拿出来,换出木盘里的楠木块。今天一早,活佛和众喇嘛就是被他这么蒙骗的。   谁也不知道,二喇嘛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楠木块,一个先写好“共”字,放在袖筒里,把一个没字的放在楠木方盘里,先让大家看的是那个没有字的楠木块。他又念经,又嘟囔,是蒙骗别人的耳目,乘机把木盘中的无字楠木块换上袖筒里的有字楠木块。旺丹二喇嘛虽然惯行骗术,手疾眼快,有些工夫,能骗了活佛和众喇嘛,却没骗了像鹰眼一样的扎木苏荣政委。   在二喇嘛用袖筒里的楠木块换方盘中楠木块时,尽管手如此利落,神速得让人难以想象,可还是没有逃脱扎木苏荣的双眼。   就在这时,只见旺丹二喇嘛忽地揭开红绸子,喊道:“佛祖佛法无边,已明示。”接着,他把楠木盘子端到了嘎拉玛桑布活佛面前。   活佛嘎拉玛桑布看看楠木盘子里的神木,伸手翻开,见那神木上还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共”字。嘎拉玛桑布活佛手指神木,不容分辩地说:“政委,你还有何话可讲?”   扎木苏荣政委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那写着“共”字的楠木块,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啊,好个手快的二喇嘛呀,果然把盘子里的楠木块换了。扎木苏荣政委看了嘎拉玛桑布活佛一眼,止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   嘎拉玛桑布活佛本以为扎木苏荣会哑口无言,乖乖地交出宝印,没想到扎木苏荣不但未承认,反而放声大笑起来。他一愣,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活佛,”扎木苏荣政委止住了笑声,揭露说:“二喇嘛旺丹这哪里是请佛祖施展灵光,他分明是在耍戏法儿,亵渎佛祖,不过,他的魔技低的可怜,很难瞒过扎木苏荣的眼睛啊!”   旺丹二喇嘛大怒,走上前来用手指着扎木苏荣,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这个偷宝印的贼,竟敢在佛门净地诬蔑佛祖!”   “旺丹二喇嘛,不管你穿什么色的衣服,只要有阳光就会有影子。”扎木苏荣政委看看像疯狗一样的二喇嘛旺丹,用手指着他的左手袖口说:“你敢不敢把攥着袖口的左手放开?”   “啊!”二喇嘛旺丹的脸立刻白了,脑门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小汗珠,结结巴巴地说:“放……放……放开手干啥?”   政委扎木苏荣一进身,双手把旺丹二喇嘛的左手掰开,“叭嗒!”一块楠木块从他的袖口里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扎木苏荣弯腰拾起,微笑着说:“旺丹二喇嘛,这才是你原来放在楠木盘里的神木呢。”   接着,扎木苏荣把楠木块递给了活佛嘎拉玛桑布。   活佛嘎拉玛桑布接过楠木块一看,这木块和盘子里写着“共”字的木块颜色、大小都一样,就是没有写着“共”字。啊,活佛嘎拉玛桑布这才如梦方醒,知道是旺丹二喇嘛骗了众喇嘛和自己。   政委扎木苏荣用利剑似的目光,盯着二喇嘛问:“旺丹二喇嘛,你为何捣鬼行骗,赖蒙民大队小分队的人盗走了八楞翡翠夜光印?”   二喇嘛旺丹的喉咙里仿佛被棉花套子塞住了一样,干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活佛嘎拉玛桑布见二喇嘛如此狼狈,生气地说:“孽障,真是个孽障!”   “胆大的旺丹,你竟敢在佛祖面前行骗,看我怎么教训你。”铁棒喇嘛早已气愤以及,挥起手中大棍便打,吓得旺丹二喇嘛抱头逃出了大殿。   “活佛,二喇嘛旺丹的骗术已被识破。贵庙丢的八楞翡翠夜光印,确实与我军无关。”政委扎木苏荣温和地解释说。   活佛嘎拉玛桑布打心眼里觉得旺丹二喇嘛做的事不光彩,张扬出去有损金光寺的名声,歉意地笑着说:“此事请政委多多原谅。不过,恕我直言,这八楞翡翠夜光印真的是贵军救火走后所失呀,我庙再也无人来过。”   多么硬的舌头,也不可能钻过腮去。在八楞翡翠夜光印未找到之前,蒙民大队小分队就是重点怀疑对象,就是浑身都是嘴,也甭想说清。扎木苏荣政委把眉头皱了皱,沉思片刻说:“活佛,说不定有人趁失火之机,盗走宝印,挑拨我军与金光寺的关系,请活佛三思。”   人往往有这样的时候,只要走进死胡同,一时半刻也转不过弯来。此时,活佛嘎拉玛桑布觉得,昨夜救火除了庙上的喇嘛,就是蒙民大队小分队的人,别人怎么会盗走宝印呢?当然,嘎拉玛桑布活佛一百个相信,扎木苏荣政委是不会盗宝印的,可谁又能保证小分队的战士个个手脚都干净呢?他双手合十:“宝勒汉,政委,我相信您是不会干那种事的,可你手下人多手杂,也说不定……”   扎木苏荣政委一看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嘎拉玛桑布活佛找不到宝印,对蒙民大队小分队的怀疑就甭想解除。他那双黑宝石似的大眼睛忽闪了两下,颇有信心地说:“请活佛放心,黑山羊和白山羊早晚会分清楚的,三日内我愿帮助活佛找到八楞翡翠夜光印,如何?”   嘎拉玛桑布活佛高兴地说:“谢谢政委。”   扎木苏荣说:“活佛,那我们告辞了。”   “政委莫怪。”嘎拉玛桑布活佛一字一板地说:“政委一人可走,其余的人还是留下吧。”   “留下?”扎木苏荣一惊。   “对,宝印未找到,怎能放走在场的人呢?”嘎拉玛桑布活佛固执地说。   嘎拉玛桑布活佛要把小分队的战士扣下来当人质,扎木苏荣怎么说,嘎拉玛桑布活佛就是摇头,不点头。政委扎木苏荣思考一下说:“活佛,我的队伍可以留下,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请讲。”   “请把旺丹二喇嘛找来。”   “找他干什么?”   “我有话问他。”   扎木苏荣政委觉得二喇嘛装神弄鬼行骗术,诬陷蒙民大队的人偷了宝印,其中定有缘故。   嘎拉玛桑布活佛对身边的一个小喇嘛说:“去,把旺丹二喇嘛叫来。”   “喳!”   小喇嘛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回禀活佛,有人说二喇嘛去王爷府啦。”   二喇嘛、王府、宝印,扎木苏荣立刻把这三点连在了一起,便说:“活佛,那就算了,我这就起身,去给宝刹找八楞翡翠夜光印。”   “愿政委早日找到宝印。”活佛嘎拉玛桑布喊了一声:“送客。”   政委扎木苏荣听旺丹二喇嘛去了王爷府,像猎人发现了猎物一样,立刻敏锐地察觉到,金光寺的宝印十有八九与二喇嘛、阿王爷有关。他决定今夜赶奔王爷府,探个水落石出。   扎木苏荣走出金光寺,一看天已近午,便先回到房东白奶奶家吃了点饭,把双枪插在腰带上,骑上快马向王府赶来。   西天边上的红霞渐渐地消失了,一片暮霭慢慢地升腾着,笼罩着山峦草地,牧人甩着清脆的皮鞭,赶着牛羊回家了。   扎木苏荣骑马越过巨马河,走进河畔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树林子。他走到树林深处,拴好马,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先吃了点干粮,然后躺在草地上睡了一小觉。睡到夜里二更十分,他翻身起来,见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该进王府了,他起身走出树林,步行了半里地左右,来到了王爷府大影壁墙前。他想了想,觉得不能从前面进府,一来这里防守甚严,二来狗王爷斯日古愣夜间都在后宅睡觉。他从府前又绕到府后的大墙外。   王爷府的府墙高一丈二尺,三层宅院,保安队员、家丁、打手无数。扎木苏荣政委在王府后墙外把身子轻轻地向上一跃,像只燕子一样飞上了王府大墙。他抬眼一望,府里大多数灯光已熄灭了,只有仨一群、俩一伙的保安队员和打手,在府里像幽灵似的晃荡,时而响着梆声。扎木苏荣看见后宅有所雕梁画栋的小楼,二楼里灯光明亮,透过草绿色绸纱窗帘,见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他飞身跳下王府大墙,悄悄地来到了小楼下面。   这座小楼是历代王爷的快活楼。小楼虽不大,精巧雅致,别有风采。这小楼是王爷吃喝、玩弄女人的地方。离小楼的西墙不到一丈远处,有一棵一搂多粗、五六丈高、枝叶繁茂的大杨树。此树有的枝干钻天入空;有的斜刺二楼窗前、楼后。   扎木苏荣政委像只猫儿一样,“嗖嗖”飞身蹿上白杨树,爬到伸向二楼窗前的一个小碗口粗的树干上,双脚在树干上一盘,脑袋向下一悠,伸手抓住楼顶上的砖檐。他透过窗户眼儿往里一看,见屋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酒席,一把椅子上坐着肥头大耳的斯日古愣王爷,另一把椅子上坐着浓妆艳抹的粉牡丹。这对狗男女正在一边喝酒,一边东扯西拉、打情骂俏。   “来,我的美丽牡丹花,我们干一杯。”斯日古愣王爷端起了酒杯。   粉牡丹露着雪白的胸脯子,浪声浪气地一笑,捏腔拿调地说:“喝了这一杯,再不喝了。”   “好,就这一杯。”接着,屋里传出了碰杯声。   二人干杯后,就听斯日古愣王爷又问:“为啥不喝了?”   “人家喝多了嘛。”   “今夜高兴,给本王唱个小曲吧!”   “你爱听什么曲?”   “让本王来劲儿的。”   粉牡丹用尖尖的手指点着斯王爷的大蒜头鼻子说:“你个老色鬼!”   “不是本王好色,是你这个小狐狸精会迷人。”斯日古愣王爷说着就来搂粉牡丹。   “好啦,好啦,先别摸了,我还是给你唱一段吧。”粉牡丹把斯王爷的手挡住,张开小嘴,便唱起了妓女们经常唱的小曲:   “夏季的芨芨草最美哟,   三月的小母狗正在浪头上。   芨芨草哪有咱姐妹俊哟,   三月的小母狗哪有咱姐妹浪。   拔去萝卜坑还在哟,   白天夜里不空床。   天天洗,夜夜卖哟,   张郎下去又李郎……”   “小骚货,本王也该上了!”斯日古愣“哈哈”地淫笑着,伸手把粉牡丹搂在了怀里:“脱衣服,我们快上床吧。”   “嗯——”粉牡丹娇滴滴地推开斯王爷:“总是陪你陪你的,你个小抠王爷。”   “本王怎么抠了?”   “那你给我点值钱的宝贝啊。”   楼窗外树上的扎木苏荣,看着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恶心极了,可是,为了得到他所需要的情况,只好耐着性子听下去……   “本王的小心肝宝贝,你想要什么呀?尽管说。”斯日古愣王爷又把粉牡丹楼过来,摸着她圆鼓鼓的乳房,狠狠地亲了一口:“小宝贝,只要本王有的就肯定给你。”   “你有。”   “什么?”   “八楞翡翠夜光印呗。”   楼窗外的扎木苏荣听得一清二楚,果然宝印落在了狗王爷的手里。   “宝印?”斯日古愣王爷粘乎乎地把粉牡丹搂过来,又亲了一个嘴,甜甜地说:“本王过两天就娶你,你是本王的福晋,别说那枚宝印了,整个王爷府不都是你的吗!”   “嗯——,光说娶我,得等到什么猴年马月呀?”粉牡丹依然撒娇说。   “好好!”斯王爷虽然嘴里应承着,可内心里想的是玩玩她罢了:“等把蒙民大队全消灭了,本王一定娶你。小宝贝,这回满意了吧!”   “你说话可得算数!”   “算数!一定算数!”斯王爷说:“今天,旺丹二喇嘛来不是说了吗,金光寺活佛把蒙民大队政委扎木苏荣和小分队都弄到庙上去了,这回活佛就得和共军玩命,消灭蒙民大队的日子指日可待。”   “你还不知道吧,下午我叫人把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找来了……”   斯日古愣王爷一听到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心里就像打翻了醋瓶子,不高兴地拦住粉牡丹的话说:“你又找他干什么?”   “看你那个吃醋样。”粉牡丹点着斯王爷的大蒜头鼻子尖,笑着说:“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知道嘎拉玛桑布活佛的家。”   “知道活佛的家有什么用?活佛的阿爸、阿妈能帮助我们打共党啊?”斯日古愣王爷瞪着大眼睛问。   “笨,比猪还笨!”   斯日古愣王爷已大概猜出了粉牡丹的坏主意,但他还是想叫粉牡丹自己说出来:“你不笨你说呀?”   “晚上,我派追风腿穿上共军的服装,带着反共宣传单,由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引路,叫他们先烧了弥勒庙,然后上其乎台村杀活佛的阿妈和阿爸去了。你想一想,活佛知道他阿妈、阿爸被共军杀了,就会立刻把庙上的共军全都宰了。”   斯日古愣王爷果然猜中了粉牡丹的蛇蝎之心,他亲着粉牡丹的粉脸蛋,一边发情,一边说:“本王的小宝贝,你的妙计咋那么毒,那么狠呢!”   “随后,我们给金光寺的喇嘛兵发枪支弹药,让他们去打剩下的蒙民大队,我们坐山观虎斗。嘻嘻嘻……”粉牡丹洋洋得意地说。   楼窗外的扎木苏荣政委听到此处,浑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追风腿桑洁带着保安队扮成蒙民大队战士烧庙、杀害活佛的亲人去了,这还了得?他忙双手松开楼檐儿,刚想飞身下树,忽听一个保安队员狂喊:“有刺客呀——抓刺客呀——”接着,便是“叭!叭!”两枪。   在枪声中,政委扎木苏荣从树上掉了下来。   “打中了!打中了!”保安队员喊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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