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牡丹夜宿银光寺,把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迷得神魂颠倒,觉得粉牡丹放个屁都是香的。第二天早晨粉牡丹一走,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就去找小活佛扎斯嘎,煞有介事地说:“回禀活佛,可不好啦,佛门弟子就要大难临头了。”

   扎斯嘎小活佛看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那副紧张神态,一惊,忙双手合十:“宝勒汉,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出什么大事啦?”

   “共产党领导的共匪就要来了。”

   “你说的是蒙民大队吧?”

   “对,就是那伙共匪。”大喇嘛造谣说:“他们不信佛,不信教。”

   “他们不信,我们佛家弟子信,这井水不犯河水呀!。”小活佛扎斯嘎迷茫不解,眨着双眼说。

   “共匪不信佛、不信教,见庙就扒;他们共产共妻,喇嘛不取媳妇,抓住喇嘛就劁!”大喇嘛其木德道尔吉恶狠狠地说:“活佛,如果我们被共军的蒙民大队逮住,就得像劁猪骟马一样,非得让他们给劁了不可呀!”

   小活佛扎斯嘎才刚刚十五岁,毕竟还是个孩子,听大喇嘛这么如此血淋淋的一恐嚇,霎时吓得面如土色,慌慌张张地问:“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那可怎么办哪?你快快想个保我佛门的良策呀?”

   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假装着挠了挠头,又把眼珠子翻愣了一气,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了早就想好了的损招:“活佛,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一条路可走。”

   “哪条路?”

   “活佛,咱们领着喇嘛到斯王爷管的地盘去,给共产党、蒙民大队念黑经,把魔鬼早早地打入地狱。”

   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煽动说:“如果骑兵蒙民大队被消灭了,自然就没有人劁喇嘛了。”

   小活佛扎斯嘎无路可走,只好点了点头:“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你就安排吧。”

   “喳!”

   当斯日古愣王爷听说,小活佛扎斯嘎和其木德道尔吉大喇嘛领着一群喇嘛到处给共产党和蒙民大队念黑经时,乐得心里开出了狗尾巴花。斯王爷心里明镜似的,喇嘛一给共党念黑经,蒙民大队很快就得在蒙古贞站不住脚,就得完蛋。王爷心里十分得意,不用一兵一卒,只凭借个骚娘们,就能拆蒙民大队的台,真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看来还得好好利用利用这个骚娘们,说不定她的白大腿会有更大的神通。于是他和粉牡丹一合计,又以设宴为名,把金光寺活佛嘎拉玛桑布请进了王爷府,一心要把嘎拉玛桑布活佛拉拢住。

   为了迎接活佛嘎拉玛桑布,阿王爷还认真地打扮了一番,最显眼的是,脖子上还戴上了一百零八颗玛呢珠(1),昭示着他对佛祖的虔诚。

   嘎拉玛桑布活佛一进王爷府,受到王爷斯日古愣大门挂灯、二门披彩、红毡铺地、喇叭吹奏的热情接待。斯王爷和粉牡丹,彬彬有礼的把活佛嘎拉玛桑布让进大宴堂落座。斯王爷威风凛凛地坐在一把古香古色的紫檀木太师椅上。那紫檀木太师椅,上边镶嵌着五光十色的贝壳,贝壳雕成了飞禽走兽,奇花异草,玲珑剔透,活灵活现。靠背上,衬托着松、竹、梅、鹿,刻着“福、禄、寿、喜”四个字。斯王爷和粉牡丹在大宴堂陪着嘎拉玛桑布活佛喝过碧螺春香茶,立刻又摆上了丰盛的宴席。

   王爷就是王爷,摆宴席也气派非凡,那餐具是:金杯、银碗、玉碟、象牙筷;那菜肴是:猴头燕窝黑熊掌,对虾海参黄花鱼,鹅蛋鸭蛋鹌鹑蛋,牛乳羊酪烧野鸡……正中间典雅的红漆木盘上是最富有蒙古族特色的“全羊”。真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草棵蹦的,山珍海味,奇贵名菜,应有尽有,香味儿四溢。主食是用小米、黄油、白糖、红枣,做成的“阿玛斯”(2)。

   斯日古愣王爷和粉牡丹一边一个陪着嘎拉玛桑布,频频给活佛布菜。看得出,斯王爷今天特别兴奋,三杯酒下肚,还唱起了自编的歌:


     “海外天子斯日古愣王,

     辈辈受皇恩,天恩浩荡。

     富贵荣华如海似洋,

     明月花柳人间天堂……”


   嘎拉玛桑布活佛觉得斯王爷今天高兴的有些反常,热情的有些反常,但一时又不知为了什么?

   唱罢,斯王爷暗灰色重眉下的大蓝眼珠子,更亮了,他吧嗒两下大厚嘴唇子,乐呵呵地说:“今日本王一是请活佛赴宴;二是有事要提醒活佛。”

   在嘎拉玛桑布活佛心目中,斯日古愣王爷是个积德行善的王爷。数十年来,金光寺庙上的柴米油盐,不少都是王爷府供奉的。每每遇上庙宇修缮、塑造佛像等开销,哪次斯王爷都不惜重金。现在金光寺门巴扎仓后殿塑的药师佛塑像,就是用斯王爷施舍的3000块大洋塑的。斯王爷为金光寺没少作贡献,嘎拉玛桑布活佛从内心里敬佩他、尊重他。此刻,听斯王爷说有事要提醒他,便忙放下手中的象牙筷子,双手合十:“宝勒汉,不知斯王爷有何指教?”

   斯四冷王爷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唉——,眼下骑兵蒙民大队这伙人闹腾得挺凶,我天天担心活佛的安全哪。”

   嘎拉玛桑布活佛一听是这事,安慰斯王爷说:“王爷放心,金光寺乃佛门净地,与滚滚红尘无缘,没有什么不安全的。”

   “活佛还不知道吧,”粉牡丹把细细的弯眉向上一挑,樱桃小口一撇,接上了话茬:“共产党不信佛,不信教,讲的是共产共妻。”

   “特派员,共产党不信佛、不信教,佛门弟子信,与佛家何干呢?”嘎拉玛桑布活佛回答说。

   “共军的蒙民大队见庙就烧,见喇嘛就劁。”粉牡丹不知羞耻地说。

   “那怎么可能呢!”嘎拉玛桑布活佛根本不信粉牡丹的鬼话。

   “有什么不可能的。”粉牡丹悬悬忽忽地说:“活佛你没听说呀,银光寺的喇嘛怕被共军劁了,早都跑到王爷府南面的村子里,给共产党和蒙民大队念黑经去了。”

   “宝勒汉!”活佛嘎拉玛桑布觉得粉牡丹说话望风捕影,没有边际,双手合十:“宝勒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斯王爷晃了晃脑袋,揉了揉大蒜头鼻子,帮腔说:“活佛,绿叶子不经霜是不会黄的,无风是不会起浪的。什么事情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嘎拉玛桑布活佛是个忠于佛教的人。他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牧民家庭。七岁坐床当金光寺活佛,八岁赴西藏布达拉宫攻读经文,在那里度过了十五个春秋。日寇侵略东北之后,他返回金光寺。在经声中长大的嘎拉玛桑布活佛,回庙后一心按照佛的旨意,想把金光寺治理得香火日夜红,施主遍四海,像西藏布达拉宫一样神圣,像北京龙泉寺一样驰名。唉——事与愿违,小日本鬼子烧、杀、抢、夺,到处是狼烟火光,闹得佛门净地难清静……

   暮鼓晨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盼星星,盼月亮,可下子熬到“八、一五”日本鬼子投降了,谁想到共产党又和国民党干起来了,砍呀杀的,弄得鸡飞狗跳墙,枪声不断,空气里都充满了火药味儿。这对于扫地不伤蝼与蚁,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嘎拉玛桑布活佛来说,不仅仅是反感,而是深恶痛绝。嘎拉玛桑布活佛觉得共产党也好,国民党也罢,都应该放下刀枪,念经从善,修得正果,这才是人脱离劫难、脱离苦海的惟一正道沧桑。方才他听粉牡丹说,共军见庙就烧,遇见喇嘛就劁,虽然表面平静自如,可心底却涌起了千顷波澜,万丈狂涛。是呀,共产党不信佛,不信教,自己是有所耳闻的。假如他们真的见庙就烧,就喇嘛就劁,那佛门不就得毁于一旦吗?这共产党也真是,不信佛、不信教也就算了,干嘛还要烧庙宇,害喇嘛呢?人刚一出生都是善良的,活着活着就有了恶性,也是,没有恶性还叫他们念真经去恶从善干什么呢?嘎拉玛桑布活佛稳了稳心神,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个女特派员是国民党的特派员,她当然不会说共产党好话的。是啊,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见到河切莫先撩起袍子,你们谁也别想把佛门弟子拉入到这场残害生灵的战争中去。活佛嘎拉玛桑布心里非常不愉快,但又耐着斯日古愣王爷的面子,不好当面深说些什么,便勉强地一笑,说:“古刹念真经,造化上西天。我念我佛,不听碎语闲言,量共军不能扰乱佛门的。”

   虽然嘎拉玛桑布活佛不动心,可斯日古愣王爷并不甘心,依旧苦劝:“只要警惕,羔羊也能保护自己;若是麻痹,老虎也要吃亏。活佛如果不小心,等共军打入宝刹,悔之晚矣!”

   “共军打入宝刹,佛家就规劝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王爷,你不知道始祖活佛桑丹桑布劝贼人从善的故事吗?”嘎拉玛桑布活佛说着,津津有味地讲了起来了……

   早在康熙年间,金光寺始祖活佛桑丹桑布开始大兴土木。庙上有一头身强力壮的老黄牛,披星戴月,风雨不误,拉砖运料,十几年如一日,最后体弱多病,精瘦精瘦的。桑丹桑布活佛抚摸着可怜的老黄牛,潸然泪下:“为修建寺庙,老黄牛啊,简直成了骨头架子。”从此,始祖活佛安排一个小喇嘛,专门精心饲养老黄牛,叫它晚年享享福。

   在小喇嘛的精心照料下,老黄牛很快地恢复了体力。

   这天早晨,老黄牛悠哉游哉地走出庙门,来到水肥草香的河滩吃草。吃饱了肚子,便躺在松软软的草地上睡着了。

   老黄牛醒来时,看见14个持刀歹徒正在商议,准备午夜子时去金光寺抢劫康熙皇上赐予金光寺的八楞翡翠夜光印。老黄牛急坏了,起身就往庙上跑。它回庙心切,跑的太猛,一下子陷入一个大泥潭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慢慢地断气了……

   始祖活佛桑丹桑布晚斋后,突然感到身子万分疲倦,只好合衣而睡。他刚刚睡去,老黄牛一连三次托梦给活佛,告诉他午夜有14个歹徒闯入金光寺抢夺宝印。桑丹桑布活佛一惊醒来,急忙找来住持大喇嘛,说午夜有“贵客”光临,赶快准备宴席。

   午夜时,歹徒果然悄悄地摸到葛根桑(3)附近,正要动手,忽然庙内灯火通明,桑丹桑布活佛微笑着走出来,念了一声佛:“宝勒汉,庙里早知‘贵客’光临,现已备好宴席,请吧!”

   歹徒们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像绵羊似的走进客厅入了席。席间,领头的歹徒纳闷地问:“活佛,庙上怎么会知道午夜我们来呢?”

   桑丹桑布活佛双手合十:“宝勒汉!本庙有一头老黄牛托梦给我,说是午夜有14位‘贵客’到庙上来。”

   歹徒们突然想起,在密谋干坏事时是有一头老黄牛就在他们的身边,老黄牛本是吃草干活的哑巴畜生,谁知它有良知佛心呀!十几个歹徒都觉得自己披着人皮,道貌岸然,却干些损人利己的坏事,真的是畜生不如,顿时幡然悔悟。领头的歹徒满眼泪水,悔恨地说:“我们丧尽天良、恶贯满盈,活的真不如那头老黄牛呀!”

   桑丹桑布活佛语重心长地劝告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接着,活佛给他们讲了当年十八罗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故。

   14个歹徒立即跪地磕头:“我们从此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后来这14个人出家当了喇嘛,修得善果……

   讲完这个故事,嘎拉玛桑布活佛说:“佛家定要效仿始祖活佛,规劝那些拿刀动枪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都是瞎编的没影的故事,共产党才不信什么教啊、佛的呢。”斯王爷恶狠狠地说:“不信就等着吧,等蒙民大队把庙烧了,再念佛也不顶用了。”

   “就是。”粉牡丹添油加醋地说:“活佛,你可不能让庙上的那些喇嘛眼巴巴地被共军劁了啊。”

   活佛嘎拉玛桑布见斯王爷生气了,真的不愿意和他伤了和气,至于粉牡丹说的就是耳旁风。嘎拉玛桑布活佛觉得和他们无休止地纠缠起来没有用处,便平和地说:“孔雀珍惜花翎,佛门珍惜名声。佛门四大皆空,不论俗事,不然佛祖会怪罪的。”说完,他双手合十,二目半闭,佛态昂然,“弥勒玛拉”地念起了避灾驱鬼真经,不管斯日古愣王爷和粉牡丹说什么,他都仿佛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地念:“乌木、玛、尼、巴达、卖、哄……(4)”

   粉牡丹端详着这位身披金黄色袈裟,头戴黄缎佛帽的活佛,他四十岁刚刚出头的年纪,中等身材,圆圆的脸,慈眉善目,鼻直口方,白白净净,元宝似的大耳朵,好一副佛像佛态。粉牡丹不由得心中细浪腾起,乱了方寸。粉牡丹虽然在烟花柳巷生活了六七个春秋,说的玄乎一点儿,挨过千人骑,万人爬,还没有见过这样美貌、文静的男性,更没有接待过活佛这样的嫖客。在粉牡丹的心里,女人跟男人睡觉,就像坐在饭桌上吃饭一样一样的,菜越多越好,一道菜一个味道,她还真的想象不出嘎拉玛桑布活佛这位贞童子是啥滋味儿?按照她这个淫妇的逻辑,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人间不会有没有性欲的人,是男人就想玩女人,是女人就想得到男人。小虫子还知道配对呢,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只要把这位年轻、善良、漂亮的活佛挑逗起淫火来,叫他尝到女人的滋味儿,不怕他不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话又说回来,她粉牡丹能享受到一个像嘎拉玛桑布活佛这样的贞童子,算是没白在风流场上混一回,也不白话一生一世。粉牡丹是自信的,她相信自己的白大腿有时比一个连、一个营,甚至一个团的兵力还要强。是呀,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她不用肉体征服了那个国民党军统少将了吗?她讨得了那个骨瘦如柴老色鬼的欢心,一下子时来运转,闹了个土默特旗国民党特派员。官衔一到手,她的野心更大了。她一到王爷府,斯日古愣王爷见到她就像馋猫见到了小鱼,馋得围着她屁股后转,围着她屁股后叫。对于粉牡丹这样的女人,和男人睡觉,就像洗脸、换衣服一样随便,更何况斯日古愣王爷还是全旗说一不二,一跺脚全旗乱颤的王爷呢?出人意料的是,这条母狗说什么也不掉腚,粉牡丹连推又托,竟然没有顺从斯王爷。粉牡丹心里明镜似的,自己这个特派员在王爷心中占多大位置不好说,如果把身子轻易地给了他,那就更不可想象了。因此,斯王爷越想得到她,她越装,越不让斯王爷得手,弄得斯王爷急不得、恼不得,只好围着她团团转。粉牡丹心里有狂想曲,等她借助斯王爷保安大队的力量,消灭了土默特骑兵蒙民大队,说不定能当个女旗长呢!她这条妙计,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拎着鱼走,没有不跟着转的猫。”当年少将军统特务被她拿下了,斯日古愣王爷刚刚闻到腥味儿就拜倒了,今天她要把活佛嘎拉玛桑布照样拿下。看起来什么也不行,还是白大腿好使。粉牡丹把小绿裙子往上撩撩,露出了雪白的大腿根,一抬腿把白大腿压在了活佛嘎拉玛桑布的大腿上,用百灵鸟唱歌一样的悦耳声调,甜甜地说:“嘻嘻,活佛念的经文真好听,一会儿请到我卧室去,给我念到天亮,好吗?”

   嘎拉玛桑布活佛低头一看,见粉牡丹的白大腿压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就觉得有一条大白毒蛇爬上了大腿。他虽经得多,见得广,但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立刻吓得浑身一抖,忙闭上了双眼:“宝勒汉!宝勒汉!作孽呀作孽……”嘎拉玛桑布活佛忙把自己的大腿悄悄地抽了出来。

   粉牡丹又把身子向嘎拉玛桑布活佛贴了贴,用那白嫩嫩的小手轻轻地摇晃着活佛的胳膊,拿腔拿调地说:“到我的卧室去念经,给人家听嘛——。”

嘎拉玛桑布活佛在心里暗暗骂道:这个淫乱成癖的骚货,妄想把佛家勾引到她的房中,坏我佛规。什么特派员,纯粹是条美女蛇。看来这大宴堂不是久留之地,得赶紧离开。想到此处,嘎拉玛桑布活佛连忙站起来,双手合十:“宝勒汉!斯王爷,千僧大庙,日理万机,恕不奉陪,佛家告辞了。”活佛不等斯日古愣王爷回答,便急忙起身,匆匆地走出大宴堂,迈步上轿,出府回金光寺了。

   粉牡丹的白大腿第一次没有卖出去,眼巴巴地看着活佛嘎拉玛桑布的轿子走了,恼羞成怒,发泼地骂了一句:“秃驴,姑奶奶打情卖俏,走南闯北,还头一回遇上不吃鱼的猫。”

   斯王爷看着满桌子的残汤剩菜,那是王八钻灶坑,又憋气,又窝火,气急败坏地大骂:“嘎拉玛桑布这头秃驴,张口佛门,闭口净地,算是叫佛经迷住心窍了。不如我一枪崩了他,送他上西天。”

   粉牡丹的白大腿没有卖出去,像条发情的母狗似的,正在疯叫,这会儿听王爷说送活佛上西天,不知为什么,竟“嘻嘻”地笑了起来。

   粉牡丹一笑,斯王爷就知道她又在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便白愣了她一眼:“你浪了老半天,人家也没理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比大野猪还笨!”粉牡丹依然嘻笑着说:“你要是杀了他,那些喇嘛和蒙古人就得把你活吃了,生嚼了。”

   “训不服的野马,杀了又不行,那怎么办?”斯日古愣王爷缓了缓口气说。

   “王爷,四门贴告示,还有不识字的呢。”粉牡丹说:“再者说,深山跑的就一只梅花鹿啊?”

   就在这时,府里一个家丁跑进来把一封信交给了王爷:“回禀王爷,金光寺二喇嘛旺丹给您捎来一封信。”

   斯王爷打开信一看,上面写道:“宝印未到手,钱已用完。”

   斯王爷看完,气呼呼地骂道:“这条笨狗,就知道拿我的钱去逛窑子,这点事都办不了。”

   原来金光寺有一件镇庙之宝——八楞翡翠夜光印。这枚八楞翡翠夜光印,是当年乾隆皇帝赐给金光寺的,价值连城。对这枚无价宝印,多少年来,当官的惦着,贼也想偷,斯日古愣王爷更是垂涎三尺。前不久,他花重金买通了金光寺二喇嘛旺丹,想让这个“内鬼”把那枚宝印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可没想到的是,二喇嘛旺丹老是伸手要钱,斯日古愣王爷就是得不到宝印。这不,他又在伸手要钱了,这不明摆着在敲诈王爷吗?“这个旺丹二喇嘛,活活气死本王了。”

   粉牡丹见斯日古愣王爷气得要死,她反而裂开樱桃小口又乐了。

   “你又乐什么?”斯王爷没好气地说。

   粉牡丹不笑了,一本正经地说:“听你的口气,那个旺丹二喇嘛也条色狼啊?”

   “什么也是,就是条色狼。”

   “嘻嘻嘻……”粉牡丹又是一串浪笑。

   “看来特派员又有新招了?”斯王爷问。

   粉牡丹把那迷人的双眼眨了眨,点着一支香烟,抽了两口,小圆屁股晃了晃,走到斯日古愣王爷的眼前,把小嘴伸到斯日古愣的耳朵边上,叽哩咕噜地叨叨了一气,只见斯王爷的脸一阵比一阵好看,最后“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妙计!真是妙计!是一块石头打重两只兔子的妙计!”



(1)玛呢珠:出家人或信佛家的人,经常戴的念珠。

(2)阿玛斯:蒙古族的一种高级食品。

(3)葛根桑:活佛居住的地方。

(4)乌木、玛、尼、巴达、卖、哄;佛教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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