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开始筹建安邦影视基地,宋晓的心情已经坐了无数次过山车,劳心劳力直至力不从心,体验了各种体验,经历了各种经历,跑预算,跑投资,跑地址,跑合作,跑支持,跑一切可能与不可能,以至于有两次天已过午他还不肯起来,失望已极,恨不得就此睡去不再醒。

 

说来耐人寻味,也许人类身上真有传说中的隐秘天线,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接天接地接神灵,别人最难搞的投资问题宋晓最先搞定。他在筹拍那部让他扬名立万的电视剧时,认识了山西富豪卓峰。卓老板原来有多家煤矿,虽然每座煤矿都谈不上巨大,但架不住数量多,因此腰包早早满溢。又因为他名下的每座煤矿都不算大,因此一直以来他不在人们的视线之里,极少见诸报端。也因为他每座煤矿都不算大,因此在国家推进能源领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化解煤炭行业过剩产能,加快淘汰落后矿业的行动中首当其冲,九成煤矿被关闭。此路不通另外寻,卓峰正揣着大把钞票四处寻找投资项目时,巧遇睁着一双小眼睛四处寻找资金的宋晓,两人不到一杯茶的功夫就惺惺相惜了,随即谈妥合作事宜。电视剧顺利拍摄,而后顺利播放,宋晓由新闻而文艺,改行成功。卓峰收入也超出预想,重要的是他摇身一变成为文化人,从此吃的穿的见的说的都变了,这个过去一入冬就穿貂皮大衣的俗人,恨不得给自家养的名犬也穿貂,如今改穿羽绒服和纯棉夹袄,连皮衣都不穿了,整个人儒雅脱俗,一时年轻了不下十岁。他开了微博,每天面朝大海,关心粮食与蔬菜,与多位明星名流做朋友,随时互动,粉丝几十万。宋晓抓紧时机,向他推销影视基地项目。卓峰闭紧双眼听了不到五分钟,立马意识到这是另一场名利双收的喜人战役,遂决定再次与宋晓合作,投资上不封顶。

走过了一山又一水,绕过了一圈又一圈,宋晓在日月交替间灰白了头发,在觥筹交错间粗壮了腰身,总算得到了省市县三级领导部门对项目的认可,地皮问题不成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启动资金环节也不再是问题——宋晓在等待罗大可开恩赐画的同时,说动了卓峰,补足了资金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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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实最喜弄人。于树林突然被调任邻县县长,与即将载入史册的伟大工程失之交臂,亲手落实的安邦影视基地地址瞬间悬空。

消息传来,宋晓如被炸雷劈麻,趔了好几个趄、趄、趄,站稳后立即电话鹤翔地产公司老总,电话无人接听。连续两天,宋晓打去多个电话,概无人接听。不得已,宋晓跑到邻县,找到刚刚上任的于树林,求他好人做到底,帮忙联系鹤翔老总,夯实地皮。于树林电话拨过去,对方先是忙音,随即关机。宋晓提议两人一起去鹤翔地产公司堵人。于树林摇头拒绝,说这就是结果。言罢,一脸悲催,情绪不振。从来仕途亨通、沿途绿灯的于树林一时难以理解眼下的世态炎凉。他落在一个全国出名的贫困县,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还一脚踏进一锅热粥的人事纠葛中,自顾不暇。

“我帮不了你,鹤翔那头也不会再顾忌我面子。我俩都自求多福吧!”

回来的路上,贺平没心没肺地说:“宋导!您这是盖房子的资金有了,甚至买家具的钱都有了,可是房子盖在哪里啊?”

宋晓失去同心盟友,尤其失去重中之重的地皮,满肚苦水,一头乱麻。好端端一盆洗净切好的排骨,突然无锅可炖了。难不成真要另找炉灶?

明明是一场战役,或变成真正的持久战,拖个十年八年也未可知。换是别人,估计嘴要起泡鼻要流血,甚至生场重病。偏偏宋晓到了成事儿的节骨眼,遇山山开,遇水水绕,附着他身上隐秘处的灵异天线畅接四方,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马路直通他脚下,等着他贵足踏行。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闪亮登场,为他解锁成功之门。

原双鹤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江好渡调任康谷县县委书记,跟几个旧时好友告知此事,约聚康谷,筹谋未来工作之思路。宋晓是其一。早些时候,江好渡还在双鹤市鹤立区工作时,宋晓没少报道鹤立区经济文化发展的大好业绩,由他拍摄的相关纪录片还上了央视频道,影响广大,奠定了江好渡升调市委宣传部的基础。两人在工作中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江好渡在电话里对宋晓说:

“你来康谷县走走,看看有什么你能做的文章。”

宋晓差点喜极而泣。还能说什么呢?喜出望外啊!机会大好啊!想啥来啥呀!雪地里又滑了一个跟头,再次跌到原皮原毛的大棉袄上。没说的,上天真的太爱自己了。他记得此前与江好渡聊起影视基地项目时江好渡的兴奋与遗憾。毫无疑问,他对这个项目的兴趣非同一般。

 

宋晓按耐不住激动,直接在电话里与江好渡详细陈述了开发影视基地的前景及眼下困境,点出了地产公司的名头,恳请江好渡无论如何按住对方。

“鹤翔地产!”江好渡知道这家公司,但不熟悉。多年的江湖生涯让他养成一个好习惯,无论面对什么情况,无论对谁,都不在第一时间发表意见,公布结果。他是个头脑灵活、反应迅速的职业政客,高明的是,越是这样,他越谨慎。冲动在他,实在少之又少。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放上一放,合计合计。没事儿,勿急,天塌不下来。也许十分钟以后,也许第二天再发表意见,而意见一经发表,就要落实,不惜一切。这叫知而不言,言必有果。

“你们有过正面接触吗?”

“于树林在的时候有过,现在归零了。”

“嗯!这几天我要会一会康谷县政经头面人物,我看看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都要拿下啊!好渡兄!这可是康谷县迈进文化强县绝无仅有的机会,是我俩共同的事业。”

“嗯!我琢磨下。”

“好渡兄你曾说过,一个地方,没有文化,不可能长足发展。我们把影视基地建起来,那可是明睁眼露的文化,是要写进全省乃至全国文化史的。”

“你先来,我们再议。”

放下电话,江好渡在记事本上工工整整地写到:

“每一代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背景,要理解这个时代,服从这个时代,利用这个时代,更要勇于引领这个时代,而文化,是一座不可或缺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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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旷野寂静无声,春天尚无迹象。只有个别实在闲散而来到西大甸的闲散者才能看出那里的热闹。有些大鸟从南方飞了回来,有些要飞到更北的北方,暂时在这里歇脚。有些就地安家落户。

一切都在酝酿。

窝了一个冬天的人们一边期待着天气再暖和些,能伸出手干活,一边抓紧时间,享受所剩无几的冬闲时光。桃花吐乡居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就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正式挂牌营业,注册资金25万元,其中孟宪启参股5万,王吉梅参股5万,米安多辞职后拿到近20万元住房公积金,给女儿留了10万,其余资金全部参股,余下5万由季小麦填补。

 

公司的木质牌匾挂在书屋门外。牌匾的制作、书写、炭烤皆由罗大可完成。他跑到县城,从蒋立宝那里借来工具,一个人忙了五天,抟心揖志,饭量减半,不与人言,但床笫之欢澎湃不减。

不久后蒋立宝回村看到牌匾时诚恳地说:“罗馆长!你可以来我们公司当大师傅了。”

挂牌当天,公司法人季小麦郑重宣布,公司只是暂住这里,一旦打开局面,马上另寻正式办公场所。

公司成立第二天,王吉梅打来电话,订购一只羊,特别说明是四人合购,要小麦杀了羊后,分好装得,羊皮、羊头、羊蹄不要,随小麦处理,其他邮寄。这是公司挂牌后接到的第一单,季小麦把活交给赵平,由他买羊并找老把式杀宰、分装,说好自己最后验收。交代完毕,季小麦转头接待了来自县城的两名力工师傅,他们是蒋立宝派来的先头部队。蒋立宝已经正式接到桃花吐乡居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的订单,开始在孟宪启家原址打造全村也是全乡第一座乡居民宿:桃花吐1号院。他本来就格外重视,罗大可与孟宪启又分头嘱托:

“这是你今年最重要的工程。”罗大可说。

“这是桃花吐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工程。”孟宪启说。

 

孟宪启知道季小麦渴望在五一到来前竣工,借助小长假集中宣传桃花吐的民居事业,于是头天与季小麦交接了租房手续,第二天就召集人手搬家。最大的物件是孟酒作坊,幸好孙娘家的房子够大,房间也够多,不仅装下了造酒设备,包括小锅炉,同时也装下了地窖里藏储的坛坛罐罐。罗大可、赵平、余伟等全部参战,村里没外出打工的零星青壮年男子也都主动来帮忙,搬家进度比想象的快。

 

那凤楼听说孟宪启拿自家房子支持季小麦,心中又急又恼,慌忙赶往现场。她要跟孟宪启好好聊聊,提醒他别做无谓牺牲。他这辈子多么不容易,连个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还要贡献房子,万一以后风不调雨不顺,时日艰难,他该如何过?他若过得艰难,自己如何好过?那凤楼在去书屋的路上想好了两个词,一个是“适可而止”,一个是“有时有晌。”

 

孟宪启家很多人,程丽在,米安多也在。那凤楼狠狠瞪了程丽一眼,怪她没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若不是去二杏家杂货店买东西,二杏妈亲口告诉自己,她可能是全村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那凤楼来得还是晚了,眼见着屋里的东西几乎搬空,不禁长叹。她把孟宪启拉到一旁,劝他三思,最好赶紧回头,话里话外挤兑米安多与季小麦,直言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心杂念,根本不顾孟校长的基本生活。

孟宪启表示理解与感谢,强调自己五十多岁了,知道深浅,即使将来种种也绝不会怪罪任何人。”

“你能怪谁?要怪就怪你自己。早些时候给你介绍那么些对象你一个也没看上,死犟死犟。记得我当时说什么来着?年轻时炕上没有拉屎的,临了坟前就没有烧纸的。”

“想不到那么远。”

“对。当时你就是这句话。什么叫想不到那么远?这不转眼就五十多岁了?你现在把好模好样的房子踢蹬了,哪天人家孙娘的儿子回来收房,你去哪里?想过吗?别以为自己五十多岁啥啥都看明白了,全村200多户人家怎么就你把房子鼓捣出去了?你这叫明白吗?你这叫傻呀我的哥哥!干什么事情都要适可而止,最起码也要有时有晌。”

“不想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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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回来,米安多对罗大可说:

“你知道孟校长做二杏思想工作,让她不要放弃就读高中时怎么说?”

“怎么说?”

“他让二杏想远些,再远些。”

“所以说,他根本不是对那凤楼所说想不到那么远,而是起根就不贪,甘愿不足。他把一切都想开了。”

“甘愿不足,甘愿不足,甘愿不足……”

 

转天,米安多在自传《远方》里输入这四个字,重复不下五次。她感动于孟宪启的作为,也感动于罗大可对孟宪启的理解及赞美。

“我们都不知道未来如何,我们加入乡居事业的角度立场也不尽相同,但我们都意识到一点,大家正在合力完成一项令人兴奋但也可能十分艰苦的人生大任务。这个大任务最终会不会像《意大利任务》169那样几乎不可能完成,但我们就是彼此信任,齐心合力要完成它,心里有种着火的感觉。我们的大脑正在释放去甲肾上腺素、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等强效混合物,多种叫不上名字的化学物质的组合让我们激动、自豪、高度兴奋、夜不能寐。

“是的,我们正集体体验着一种名为‘兴趣’的生物化学流,也叫‘内源性鸦片’,其中包含能让人们感到自身强大、万事在握的内啡肽,以及比吗啡强80倍的‘幸福’神经递质。我们知道自己不够强大,甚至可能一事无成,但生存的动力源占领了高地,我们看到了生死存亡毫厘间的危险,随即体验到了一种绝对的亢奋,就是背水一战。关于这一点,我们必须感谢祖先,感谢源自祖先的生存本能所催发的下意识里对生存概率的警醒认知。

“对于包括季小麦在内的我们大家而言,动机或都与超越无聊与焦虑有关联,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超强度的放弃之后的自我目标选择。我们是一群自然结合的真正生活意义的伙伴,此刻,我们决心在桃花吐,在这种平淡而艰苦的时刻挣扎一番,努力一番,然后一步步实现人类幸福的最高形式:紧张、乐观地投入这个世界。我们因为激活了自己,而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完整与充实。”

写罢,米安多把文字单独归档,在桃花吐微信公众号发布,题目是《甘愿不足》,然后截图发至桃花吐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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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立宝开着金杯小卡带着泥瓦木工以及各种材料回到桃花吐的当天,村民都来围观,热闹程度堪比正月十五跑黄河。人们对已在县城买房立业的蒋立宝回村施展拳脚这事儿给予浓重关注,其中包括季广发。他没想到女儿说干就干,一切当真,更没想到孟宪启会搬家到孙娘家暂住,让出房子给女儿折腾,不仅如此,女儿的疯狂之举还得到罗大可的全力支持,就连许久不问村事的蒋立宝也参与进来,倒显得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不近情面了。季广发跟蒋立宝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端详热火朝天的工地,并不细谈。他心里的谱已是定妥,无人能改,到底自己是做父亲的,只有自己最心疼女儿,也最为女儿的未来操心,别人都是一时起哄,即便是孟宪启,虽说他为人靠谱,也一直关心小麦成长,但他毕竟没做过父亲,又是个浪漫的人,与常人不一样,不可能贴心为小麦着想。罗大可干脆就是个缺乏理性的人,图书馆馆长,那么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说不当领导就不当领导了,养老金都不要了,这很说明问题,缺心眼是一定的,自古冲动约等于吃亏。而蒋立宝,简直太可笑,儿子好端端名牌大学毕业,放着大城市的身份不要了,回到村里摇身成了二流子,跟毛蛋一起干着白事买卖,最近又开始放羊,他当爹的不去管,却跟着小麦一起胡闹,哼哼!这群人哪有一个智商情商及格的?季广发可不想让女儿像孟宪启一样在偏远乡下生活一辈子,受人尊敬又如何?这里太封闭,不值得,再说如今的潮流是进城,没听说哪里时兴下乡,又不是几十年前,明眼人谁不清楚城乡差距。

 

季广发心里一百只癞蛤蟆跳脚蹦着,远远看见有两个女人走过来,不想说话,转身离去。

来的是米安多与程丽。

在程丽心里,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季小麦的事业能够成行,那样,她不仅有了依靠,更有了榜样。季小麦找她谈过,询问她回沈州的计划。季小麦诚恳地说:如果可以,如果时间来得及,她希望程丽能够帮她培训桃花吐1号院的管家服务员,毕竟她在大城市星级酒店工作过,有过从文员到客房经理再到大堂经理的经验。季小麦说自己的设想是每个院落安排一名管家服务员,不仅做饭除尘,还提供全方位服务,包括接送站,包括导游,一招一式细节质量等等要比对星级酒店标准,因此必须培训。程丽听后喜不自禁,一口答应下来。

米安多回来后立即参与了1号院的设计修改,提了几条很重要的建议,比如要在门前搭建回廊,便于客户在户外闲坐慢聊、喝茶吃饭,临风听雨也最直接,这个建议与王吉梅不约而同。米安多还建议在院里种植香椿树,房客可以应季采摘,美食有了,活动也有了。

两个人都是桃花吐乡居公司的核心人物,不属于旁观人群,径直走到工地中央,与蒋立宝打过招呼,然后观察进度,查看细节。工地上灰尘弥漫,原来的房子只剩几面墙与梁柱支撑着顶棚。现场的热火朝天已经让人心潮起伏,更让米安多惊喜的是季小麦的镇定。在开发墓园阴风劲吹的节骨眼,这位看似身材小巧纤细的女子并未惶惶不可终日,脚步也未乱,目光甚至比以往更加笃定,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切都在按照原来计划推进,有条不紊,令人望而生安。

大将风范啊!

米安多原有的过敏症再次被验证已经痊愈,灰尘中她未有异常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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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春天气候不稳定的原因。小星星最近有些咳嗽,吃了小儿感冒灵并不见好。程丽挂念孩子,看了一会工地就拉着米安多往回走。两人都意犹未尽,一路交流心得,展望未来。工地上季小麦穿越灰尘的身影、蒋立宝熟练的指挥以及工人们各就各位的用心操作都成了两人眼中最壮观的景色。两个人迎着初春的凛风一起回到托儿所。米安多今天准备了两个新故事,要在上午十点钟准时讲给孩子们听,离开的半个月,她欠了孩子们的。

然而出事了。

程丽尚未进屋,钱双月就迎了出来,说小星星被那凤楼接走,问她见到没有。

“我妈接孩子干嘛?”

“说是你让接的,说是你舅从乡里过来,要看看孩子。”

“我什么时候让的?再说我舅也没来呀!”程丽有些着急,“我不是跟你说过,除非我自己,谁也不能把小星星带走。”

“可是我以为你知道。那主任说小星星最近总是咳嗽,刚好那院长来了要给瞧瞧。”

“那为什么我不来接啊?”程丽急得发狠,双脚跺地。

米安多有些不安,说:“程丽!赶紧回家看看怎么回事儿。有情况马上告诉我。”

 

程丽走后,钱双月有些不知所措,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任由其他孩子吵成一片。这个单纯的人虽然没像其他人那样带着好奇猜测小星星的身份以及与程丽的关系,但多日的相处中,她已经发现程丽对小星星不同寻常的情感。程丽看向小星星的眼神,程丽抱起小星星后洋溢的笑脸,程丽对小星星的贴心呵护,哪有一点不耐烦?哪有一丝等不得、不得不?亲妈也不过如此。虽然程丽一再说咱们对所有的孩子要一视同仁,但她自己对小星星就是跟对别的孩子不一样。小星星对程丽也跟对别人不一样,虽然她还不会说话,但看见程丽就张开的小手说明了孩子的认知度。钱双月担心自己做错了事情,心如刀绞。

“你先别急,应该没事儿。”米安多安慰着钱双月,内心却有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工夫不大,程丽给钱双月打来电话,要米安多接听。

“米老师!我妈把小星星送走了。我妈把小星星交给蒋冬晨送县里了。”

“什么意思?你慢慢说。”

电话那头程丽哭出声来:“米老师!我妈把小星星交给蒋冬晨带走了,说是在县里找到了武娟的亲戚,要把小星星送过去。米老师!我不跟你多说了,我得马上去追蒋冬晨。小星星出事了。”

“你先别急。我跟你一起去追。我去找季小麦借车,等我接你。”米安多说着,看了一眼身旁急出眼泪的钱双月,“看好孩子,我跟程丽去办事。”说完,三步并两步离开旧学校,来到工地找季小麦。季小麦没在,蒋立宝说她刚刚走,似乎去帮赵平分羊肉去了。

“出了什么事情?”

“蒋师傅!把车接我用一下,回头跟你细说。”

蒋立宝跟米安多不算太熟,但清楚这个外乡女人与自己的小舅子及老友罗大可不一般的关系,从她紧绷的脸上也看出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没多想就把车钥匙交给米安多。

米安多拿起钥匙上了车,全然不顾自己从未有过驾驶金杯小卡的经验,打火开车,去接程丽。程丽在家门口蹦脚等待,没等米安多停稳,一跃开门上了副驾驶座。

小卡弯弯扭扭开出村外。

 

长篇小说《假如你先生来自桃花吐村》

第五部分【且听风吟】 第十六节

 

注释:

169、《意大利任务》—2002年法、英、美电影,导演:F.加里.格雷,

主演:马克.沃尔伯格、爱德华.诺顿、查理兹.塞隆、杰森.斯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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