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异性同桌藏迷惑
那个时代的文化教育水平普遍太低，别提上中学，不少人小学也不上，从而使得六年的小学教育也难以普及，不得不拆分为初级小学与高级小学两个阶段，前者四年，后者两年。大量学生，初小毕业后不再升高小，一心一意在家务农。还有一些4年初小也会中途辍学的，尤其是大龄的青少年小学生。
我上大学后才知道，我的家乡还是教育比较发达的地域，可能是受晚清大臣曾国藩这个湘乡佬的影响吧。在湖北农村，大量与我同龄的人从来就没上过学，尤其是女性，绝大部份同校园无缘。您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作一个调查，问一向您身边那些七十五岁以上在湖北农村出生长大的老婆婆，她们上过几年学？她们认识几个字？
随着时光的流逝，尽管适龄儿童的入学率不断增长，但大龄的小学生逐渐消失，使得小学生源反而下降，一些土地改革后临时创办的初级小学仅仅几年的寿命即不得不关门停办，包括我上初小的吊楼湾小学。
1956年夏天，我的四年初小正式完结。从九月开始，我来到位于山沟外东北侧，离家大约6里远的肖家湾“雅苗完全小学”上高小，这是一所解放前创办的老学校，全校分六个年级招生，我们这个年级有第25～27共3个班，我在第26班，班主任是禹执仁老师，是一个和蔼可亲尽职尽责的优秀园丁。全校学生约八百，可谓师生济济。对于我这个小山沟里泡大的毛孩子来说，也算是增长见识的大场面了。
教室里的专用课桌比吊楼湾小学高了一个档次，不是木板搭起来的，桌面下方有一个放书包的小斗，但都是双人桌，坐位由老师排定。我是班里最矮的男生，坐在最前面，与我共桌同凳的是一个女生，她是全班最小的女孩。
初次面对面，我与那女生相互对视了一眼，发觉她圆圆的脸蛋上略有红润，非常腼腆的一副模样。双方都感觉很不自在，只留下一个异性的印象，就马上将视线移开。彼此既没有点头，更没有说话。
我心想真倒霉，暗暗责怪老师，怎么给我排个女生啊！回头一看，发现全是男同学和女同学共凳同桌，也就渐渐平静一些了。原来是老师们一箭双雕的举措，既能有效维护课堂秩序，减少学生两两互通，也有利于宣传男女平等的新思想。
全班40多人，坐在后面几排的同学，年龄都比我大了好几岁，有的是青年小伙子了，其中的男生一般都很“痞”，课余时间喜欢凑在一起，低声细语，挤眉弄眼，尤其喜欢给男女同学“排对子”。其实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也并不了解夫妻之间的隐私，即使有个别的知道其底细，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言揭穿人们普遍认同的“禁区”。他们只是逗弄一下小同学，消遣取取乐而已。
没过几天，他们就替班上的大部分同学做了“介绍”，排了“对子”，我和同桌的女生自然就成了一对，而且是他们认为最般配的一对，也是他们取笑作乐最多的一对。此时我才知道这名小女生的名字。出于个人的隐私，我这里不便公开她的姓氏。
我只知道男女对子被人取笑是很丑的事，极不光彩。我怕别人抓“把柄”，不得不处处小心，完全避免与这位小女生的接触。为此还在桌子中央划了一道分界线，以示各就各位，互不越界。只见小女生横了我一眼，以示对抗，又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这是我俩之间的第一次交流，只有相互的“鄙视”。
那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受到封建传统观念的束缚，男女有别与男女不等的流毒还根深蒂固，婚姻大事基本上是父母包办与媒婆介绍，男女之间的接触显得极其拘谨而含蓄，加上班里这种极不正常的庸俗气氛，男女生之间基本上不答理。
对于男女之情，我头脑里还是一片空白，不过有时候也会依稀晃过，家家户户都是爸爸和妈妈才成对，我与她怎么是一对？这世上的动物怎么都分公母？就连植物的花也区分阴阳？
面对这些大龄的学兄，我恨不得同他们拼命，但个子太小，哪是他们的对手，这种事情又不能到老师那里去打小报告，只好任他们“欺负”。开始还回击几句，甚至也骂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听惯了也就麻木放任了，后来干脆懒得理睬，听之任之。
我与小女生共享一条不到一米长的小木凳，且各自只占用两个端点，似乎中间一段有钉子，谁也碰不得。久而久之，两个人都成了习惯，感觉如此歪着坐，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舒适与平衡。
每到放学后，这种平衡就彻底消失了。走出学校，回家不同路，望着小女生回家的路上，觉得离她太远了，我会情不自禁地产生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好像那边有一股力量在吸引我，让我不时朝那个方向偷偷望一眼，哪怕是只看一看她的背影也能得到丝丝宽慰。只见她愈走愈远，看不见了，我茫然若失，似乎她送给我的一个十分珍贵的礼物突然又被她不明不白地收回去了，只有垂头丧气！
没文化的父母，心境烦燥时除了动手动脚的打骂外，还经常以其他野蛮的手段来恐吓和威胁子女。我们山冲里另有一家邻居，家里有一个残疾女儿叫秀女，既是侏儒加驼背，又是结巴和高度近视，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成了一个可怕的小丑，甚至是妖魔。一旦我做错了事挨骂时，父亲或母亲就不时恶狠狠地说：“你再不听话，我就去找秀女的爹，让他将秀女嫁给你做堂客！你同她去过一辈子。”
怪哉？与大龄同学排对子的效果完全相反，父母的这一招比打我几巴掌更奏效，准会吓得我心惊肉跳，下不为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