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夫人说的是卫灵公夫人。此夫人断不是彼夫人——灵公另一夫人南子。南子太有名了,都上《论语》了,她可是以风流不羁名扬春秋时代的天空的。孔老夫子的名声都差点栽到她的手中。孔老夫子因为接受了声名狼藉的南子的接见,让他脾气不好的弟子子路很不高兴,孔夫子急了,马上为自己辩白,信誓旦旦说:“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意思说:要是我真有什么不该有的行为,上天都会厌弃我!还连说了两遍,可见是真急了。卫灵公对这位南子夫人宠爱的超乎常理,南子想见她的情人,宋国的著名美男子公子朝,卫灵公就以国事安排了他们的会面,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卫国太子蒯聩到齐国进行国事访问,路过宋国时,田野上传来一首动听的歌谣:“既定尔娄猪,盍归吾艾豭。”意思是说:既然已经满足了你们的母猪,为什么还不把我们漂亮的公猪送回来呢?太子感到万分羞辱,要杀南子,结果反被老爸赶出卫国,保护了南子。此一事例足以证明南子的魅力太不一般了。

  卫灵公还开创了我国有史记载以来第一位养男宠的记录。成语“分桃断袖”之分桃就是说的卫灵公,《韩非子·说难》:“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说的是弥子瑕得宠的时候,和卫灵公一起在桃园游玩,弥子瑕吃了一颗甘美爽口的桃子,不愿独享,就把自己剩下的半颗给了卫灵公,其他人都看不过去,认为弥子瑕太过分了,但卫灵公却说:“弥子瑕太爱我了,已经忘了是他吃过的,他就是想让我吃甘美的桃子啊!”后来弥子瑕色衰爱弛,卫灵公就找他过去做的过分的地方,那可多了去了,那是后话了。

  孔老夫子对卫灵公很不感冒,虽然卫灵公曾经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请孔夫子为卫国做事,并且提出给和鲁国一样的工资,但孔老夫子经过考察,最终还是没接受。在《论语·宪问》中,孔子直言“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砣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意思就是说,卫灵公虽然自己昏聩无道,但却有一群好帮手。咱要讲的故事主人卫灵公夫人——非南子夫人,想要称赞的就是又一位卫之贤臣。至于为什么卫灵公无道,但贤臣不少,咱就不讨论了。咱就从他仁智的夫人如何判定贤明讲吧。

  说的是有一天晚上,卫灵公到这位夫人房里闲聊,听到宫外车声辚辚。但到了宫室这儿就听不见了,过了宫殿声音又想起来。灵公很奇怪,就随口问夫人:“这是谁在驾车呀?”夫人肯定的说:“此人必是蘧伯玉。”灵公很惊讶:“你怎么知道是他?”夫人很自信:“我听说:礼延伸到公门以外,大家就普遍知礼。自古以来,忠臣孝子,不会因为白日昭昭就变节,也不会因为夜晚冥冥就怠惰。蘧伯玉是咱们卫国的贤大夫。仁义而有智慧,恭敬的侍奉君主。此人必不会因为行于夜晚就放弃自己应该遵守的礼节。”

  说的神乎其神,卫灵公将信将疑,亲自出宫追踪调查,果然是蘧伯玉。惊得卫灵公差点栽一跟头,我这夫人神了,车轱辘一响就知道是谁。回过神,卫灵公就想,不行,我得给夫人开个玩笑,看她怎么接茬。

  灵公返回房间,对夫人说:“夫人,不好意思,不是你说的蘧伯玉。”

  夫人一愣神,马上没有言语,低头想了半天,然后起身就下拜到灵公面前,口里还说着恭贺的话,说的卫灵公莫名其妙,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夫人又演的哪一出呢:“夫人为什么要祝贺寡人呢?”

  夫人说:“一开始我以为咱楚国只有一个蘧伯玉这样的贤臣呢,刚才听您说宫外不是他,说明卫国还有和伯玉一般贤良的人,国君您就有了二位贤臣。国家多贤臣,是国家的福分呀,我当然要祝贺您。”

  那卫灵公又一惊,嘴巴都没合拢。真没想到自己枕边竟有这样一位机敏智慧,洞悉识人的高人,当然也是卫之幸啊。灵公能说话的时候,说了两个字:“善哉!”

  这个让卫灵夫人如此推重的人,也是孔老夫子很欣赏的人,和他欣赏的齐晏婴,郑子产一样,都是国之重臣,对自己的国家都很重要,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孔子几次去卫国都住在伯玉家,相传,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都说他品行高尚,光明磊落。

  一次,蘧伯玉派人到孔子那里问候,孔子问:“夫子在干什么?”来人回答说:“夫子正在反省自己的过错,却怎么也找不出来。(夫子欲寡其过未能也)”孔子说:“使乎!使乎!”意思是说:那可真是那样啊!

  如此完美的人,如此古好男人竟然就有,还出在卫国,出在卫灵公这样一位昏聩无能的国君时代,很讽刺,很讽刺。可惜蘧伯玉!可惜卫灵夫人!


  【原文】 

  卫灵公之夫人也。灵公与夫人夜坐,闻车声辚辚,至阙而止,过阙复有声。公问夫人曰:“知此谓谁?”夫人曰:“此必蘧伯玉也。”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闻:礼下公门式路马,所以广敬也。夫忠臣与孝子,不为昭昭变节,不为冥冥惰行。蘧伯玉,卫之贤大夫也。仁而有智,敬于事上。此其人必不以闇昧废礼,是以知之。”公使视之,果伯玉也。

  公反之,以戏夫人曰:“非也。”夫人酌觞再拜贺公,公曰:“子何以贺寡人?”夫人曰:“始妾独以卫为有蘧伯玉尔,今卫复有与之齐者,是君有二臣也。国多贤臣,国之福也。妾是以贺。”公惊曰:“善哉!”遂语夫人其实焉。君子谓卫夫人明于知人道。夫可欺而不可罔者,其明智乎!诗云:“我闻其声,不见其人。”此之谓也。

  颂曰:卫灵夜坐,夫人与存,有车辚辚,中止阙门,夫人知之,必伯玉焉,维知识贤,问之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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