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森的工作间。

  小女孩依偎在乔子森的怀里。

  乔子森:讲完了?

  小女孩:讲完了。

  乔子森 :这些都在你的《世界儿童手拉手》报上连载?

  小女孩:当然了,还要配上我拍的照片。

  乔子森:噢,我的记者同志,不觉得缺点什么?

  小记者从妈妈的怀里下地,背着双手,在屋来回地走着,想着,突然站在妈妈面前:妈妈说的对,缺妈妈的妈妈的故事——

  乔子森:叫外婆——

  小记者:还有妈妈的爸爸的故事——

  乔子森:叫外公。

  小记者:报上连载越全越好,妈妈,您给我继续讲吧。

  乔子森:想听?

  小记者点头:当然,这是我的工作,完成不好,总编会——

  乔子森搂过女儿,拍打着小记者的屁股:会打屁股的?

  小记者:我已经是记者了。您讲,我录音。

  乔子森站起来,从墙上摘下那把古琴,坐下来:妈妈给你弹个曲子吧。

  小女孩搬过凳子坐下来,点点头。

  古琴曲起,

  那琴声顿时如狂涛巨浪奔腾。

  狂风暴雪,铺天盖地。


  朴锦珠背着森子拼命地奔跑,她摔倒了,爬起来,继续奔跑。

  她跑进一个山村。

  朴锦珠敲开一家农舍,她向一个老大娘说着什么,大娘赶紧把她让进屋里,老大娘转身到外面端进一盆雪,给森子全身上下搓一遍又一遍,朴锦珠帮手:老大姐,这——有效吗?

  老大娘:有效,庄稼人冻手冻脚常事,都这么处理。你这是?

  朴锦珠:找医生,救救这孩子的命。

  老大娘看看孩子:先住下吧,明天再去前屯找医生。

  深夜里,朴锦珠看着森子睡了,握住大娘的手:谢谢你,老大姐。

  老大娘:这雪一搓,寒气就退了,血脉就流通了,孩子有救了。明天,前屯有个老中医,再调理几天就好了。

  朴锦珠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森子的身上。

  森子睡得很安稳。

  清晨,朴锦珠又背上森子,推开门,仍是狂风暴雪,朴锦珠回头谢过老大娘,背着森子又上路了。

  大雪弥漫,朴锦珠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看见前面有大雪中的村庄。

  一家农舍,戴着老花镜的老中医给森子把脉。老中医的老伴端一碗热汤,走过来,问丈夫:这孩子,可以喝点糖水啊?

  老中医点头,一边开方子,一边和朴锦珠说:在这吃几服药,住些日子吧,观察几天,就好了。

  老太太过来:这是你什么人那,怎么冻成这样?

  朴锦珠:我女儿,日本人搜山,怕孩子受害,在山里过夜就冻成这样了。

  老太太:该杀的小日本!住下吧,这里还安全。

  森子在吃药。

  朴锦珠搂着森子睡觉,老太太给森子盖上一层被子。

  森子好了,朴锦珠牵着森子向老中医一家鞠躬敬礼,转身要走,老中医摆手:等一等。

  老太太拿出一包吃的东西和一个围巾,塞到森子手:留给你和妈妈路上吃,用围巾把头围上,还会有风雪的,路上多注意一些啊。

  老中医从屋里拿出包好的草药:带上吧,这些药是活血的,对孩子今后身体发育有好处。

  朴锦珠和森子再次鞠躬。


  游击队驻地

  乔光宇、贺重光站在山上,远处开拓团的残墙断壁清晰可见,山上阵风掠过,山阳的雪开始融化,两个人望着不远处的大粮川,互相的手握在一起,两个人的肩靠在一起。

  贺重光看看乔光宇:和锦珠的事定下来吧,你们俩在陈家营为游击队做了很多工作,互相很了解,我看是很好的一对。

  乔光宇:我想先给金基哲立个碑,为中华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中朝两国人民都会记住他的。

  贺重光:我同意,锦珠去珠河中心县委回来就办。但不知森之县委怎么安排?

  乔光宇:你没看出来吗?锦珠舍不得森子,县委也会同意把孩子留在锦珠的身边的。再说这孩子还要跟我学古琴呢。

  贺重光:那个日本娃娃兵我们的意见县委不知同意不?

  乔广宇:锦珠回来就知道了。

  贺重光:他想加入日本人反战同盟。

  乔光宇:觉醒的日本人民不在少数!不义的战争会让一些人看清侵略者的本质。

  贺重光:就要胜利了,大粮川还要建牧场,还要培育黑白花奶牛,那将是是我们自己的研究基地。


  山坳处。

  青松翠柏中金基哲烈士纪念碑已经落成。

  朴锦珠孝巾围头,跪在碑前,森子手捧白花,她身边是乔光宇、贺重光和游击队的战士们佩戴黑纱,向金基哲纪念碑鞠躬。

  风和日丽,山中百花盛开,空中云雀飞翔。


  游击队营地。

  小河边的大青石上,森子在弹琴,那曲子悠扬、欢快,贺重光走来,战士停止了训练,围拢过来,有的战士扭动腰肢,森子望望大家,换了一只《桔梗谣》,随着琴声,山中充满了胜利的欢乐。

  贺重光没参加跳舞,他在听,手指随着节奏在打着拍子,一曲完了,森子站起来,她发现贺重光在呆呆的看着她。

  在贺重光的眼里,他面前的森子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日本大姑娘。

  森子也望了一下贺重光:队长——

  贺重光不自然的答应了一声:森子,你托我办的事……。

  森子:他们同意了?

  贺重光:当然,这是游击队党委研究决定的大事,要庆祝一下呢。

  森子高兴:怎么庆祝?


  小河边。桦皮小屋。

  战士们列队。

  贺重光端着一盆山花,走向小屋。

  乔光宇、朴锦珠出来,你们这是?

  贺重光问大家:今天是什么日子?

  战士们:政委结婚一周年!

  乔光宇看看朴锦珠,向大家挥手:你让我们请客?

  战士们:不是!

  贺重光向战士示意,两个战士进屋,搬出来两个木墩放在门口。然后扶着乔光宇朴锦珠坐下。

  贺重光把花盆放在两人中间 :我受森子姑娘委托,我和游击队的同志们作证,从今天起,森子姑娘就是你们二位的女儿!


  森子头上插着山花,被几个战士从人群中领出来,跪在乔光宇、朴锦珠面前。

  乔光宇朴锦珠扶起森子:你就是我们的女儿!

  大家鼓掌。

  贺重光:好,森子即是乔家的女儿,要有个中国的名字,不叫森子了,那就叫——就叫乔子森!

  乔光宇、朴锦珠拉过森子:乔子森!好名字!我们就要胜利了,你去上大学,学畜牧,学肉牛培育,像你爸爸一样当专家,当教授。

  贺重光:好!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战士们:乔子森弹琴,大家跳舞!


  哈尔滨街头。

  人民欢庆新中国成立。


  几年之后的哈尔滨。

  东北畜牧大学校门口。

  已经是这个城市领导的乔光宇、朴锦珠在门口下了车,他们向门口站岗的警卫说了些什么,警卫战士向院里指了一下,两人进院,他们在一个学生指引下走向一个大楼。

  大楼里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乔光宇朴锦珠在写着“校长室”三个字的门前站下,伸手敲门 。

  屋里。

  贺重光听到敲门声去开门,看见乔光宇、朴锦珠,无比高兴地:哎呀,二位领导,你们到底把子森送来了?

  贺重光让座、倒水,随即坐下,望着还没说话的两个人。

  乔光宇和朴锦珠对视了一下:有点小变化,这不是来和校长请假吗。

  贺重光:怎回事?说来我听听。

  朴锦珠 :是这么回事,在沈阳,我们有一个战后滞留中国日本人教导队,有些情况,想让子森去一下。

  贺重光:噢!那中村先生要在临走前见一下森之有些困难了——因为这签证是国际红十字协会办的。

  乔光宇:我们还是尊重中村教授的意见吧。

  贺重光:早稻田大学已向我国有关部门提出请教授回去。

  我也接到了中村先生电话,他对这一段时间在中国所受到的招待很感激,他的回国的申请已由国际红十字协会,转给了我国的有关部门,周总理很重视这位学者,说,不想留下可以回日本。

  乔光宇:我们只是想在这个时候让子森和中村先生见一面。

  贺重光:子森同意回国也可以。

  朴锦珠:这个想法子森好像没有,她还是很希望在爸爸的学生大学里念书。

  贺重光:有这么回事?

  乔光宇:那就给沈阳打个电话吧。


  沈阳。

  战后滞留中国日本人教导队驻地。

  这里的日本人男女老少都有,在院子里三五成群坐着、站着、有的在吵吵闹闹。

  门卫,一个战士拿着电话看着外边不远处驶来的汽车,喊着:队长,队长,来了来了,乔子森来了。

  一个大房子里,一些成年的日本人看去有些嚣张,他们把馒头丢在地上,猪肉粉条倒掉,还用筷子敲着盆碗,用日语叫着:我们要吃大米饭——

  门口,几个战士抬进来热腾腾的米饭,那些日本人还在叫,还在敲盆碗:没有菜!

  战士们气得怒视满屋的日本闹事的人。

  大门口,车停下了。

  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中年的日本人:森子,是您来了!

  乔子森一看,也握住他的手:是您呀!您也想回日本?

  这个人正是在开拓团被石井打了一枪的那个日本兵。

  日本兵:我这辈子不回日本了!我的命是在中国获得重生,这里有我的再生父母——

  乔子森:那你怎么在这里?

  日本兵:我在沈阳市政府临时日本侨务处上班,让我来做这些日本人的工作。

  乔子森:那正好,我们一起劝他们吧。

  日本兵:你看,这些人,开拓团的移民还好说,那些顽固分子还在煽动。

  乔子森:走我们一起看看。

  二人进院,看见还在吵闹的日本人,用日语大喝一声:安静!太不像话!

  屋里的日本人一下镇住了,看着这日本姑娘,只见她走进人群,站下了:同胞们,我也是日本人,而且是无家可归的日本人,你们知道我们从日本到满洲作威作福时中国人生活什么样吗?你们那时又是怎样对待中国人的?在日本政府宣布无条件投降时,那些被骗来中国的开拓团民生活又是什么样啊?我告诉大家,我就是开拓团民的后代,当饥饿寒冷向我们袭来,当那些开拓团民抛尸荒野,日本政府没有人管我们,是那些善良的中国人救了我们,她们没有计较日本人屠杀他们的亲人,而是把我们的同胞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时,一个战士喊:乔子森,电话,哈尔滨打来的。

  乔子森回头:谢谢了,我知道了。

  屋里的日本人没人再说话,有的低下头。

  院子里响起开饭的钟声。

  那个日本兵:同胞们,你们谁想看看这里的战士们吃的是什么饭菜吗?

  日本人愣愣的看着乔子森日本兵。

  乔子森对一个战士:三班长,请你带领我们这些同胞去看看战士们的饭菜吧。

  战士拉开门:请大家按顺序跟我走。

  门口。

  接电话的战士,看着乔子森同日本人走向我们战士的饭厅,他冲着话筒:哈尔滨,哈尔滨——-喂喂——

  战士无可奈何的挂上听筒。


  哈尔滨机场。

  一架涂有红十字的客机停在机坪上。

  舷梯已靠在舱门口。

  中村玉吉走向舷梯,他回过身,看到向他挥手的是乔光宇、贺重光、朴锦珠,又走下飞机,和乔广宇、贺重光拥抱,和朴锦珠握手,然后,他双手合十,深深鞠躬,眼含热泪:谢谢你们,尊敬的中国朋友……


  沈阳。

  我军战士的粗米饭,清淡的菜汤,那些日本人无地自容。


  柳条湖前,

  乔子森声泪俱下的指着九一八纪念碑向那些日本人讲着,他拉过那个日本兵,大声的说:同胞们,他也是我们的同胞,在大粮川开拓团,哈尔滨平房日本731陆军给水部石井四郎在残害一个中国少年时,说了一句话:他还是个孩子!石井向他开了一枪,丢在荒郊野外,是中国的游击队救了他……

  那些日本人良心受到震动,齐刷刷跪在地上。


  哈尔滨机场。

  走到机舱门口的中村又转身回来,向那些聚在机场送行的人们高声说到:我走了,但在中国的大地上,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日本人,其中就有我的女儿,还有我的妻子,和朝鲜人、蒙古人、俄罗斯人的骸骨,他们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屠杀。为善良、屈死的冤魂——给他们立个碑吧!

  乔光宇:先生,我们还要清算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者欠下血债!

  中村:重光,我的两箱子资料或许还会有用的。

  贺重光:谢谢先生,新中国一定会把黑白花奶牛培育成功!

  飞机起飞。


  畜牧大学校园。

  学生们三五成群走向一个大礼堂。

  屋里学生坐的满满的,讲台上一个荷兰黑白花奶牛模型,和一个大地球仪。

  贺重光腋间夹着教案进屋走上讲台,学生们鼓掌,贺重光站下,同学们起立:老师好!

  贺重光:同学们好!

  同学们坐下。

  贺重光开始讲课:荷兰奶牛,在欧洲有着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可是在别处,比如,在日本,我的老师中村玉吉先生经过多年的实践和研究,认为就很难达到预期的产奶和育肥的效果。然而在东北——

  贺重光转动一下身边的地球仪:我们这里同荷兰几乎在同一个纬度线上——

  课堂上很静,大家在认真的记笔记。

  学生中一身军装的乔子森在听课记着笔记。

  贺重光:在十四年抗日战争的后期,中村玉吉教授一家被日本军国主义者骗到东北,在大粮川开拓团以研究肉牛育肥为名把先生的多年研究成果用于侵略中国的战场上。科学研究用于侵略战争,和枪口下的科学研究是对科学家的人格的侮辱,是对科学的践踏!

  学生们鼓掌。

  贺重光: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国家在大粮川建立了牧场,荷兰黑白花肉牛的培育的课题将由我们这一代人去完成。

  学生们起立长时间的鼓掌。


  乔光宇家。

  门开了,进来的是满面春风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乔子森,他进屋就喊:爸爸,我妈妈呢?

  朴锦珠从里屋出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乔子森搂过爸爸妈妈:我大学毕业了!

  乔光宇:我女儿是新中国第一代大学毕业生了。

  朴锦珠:毕业后怎办?想过了吗?

  乔子森:妈妈,想过了,也想好了,去大粮川!

  乔光宇:去大粮川?

  乔子森:对,去大粮川,和賀校长培育肉牛。

  朴锦珠:賀校长?他,好吗?

  乔子森:妈妈,我原以为,賀校长只会打仗,原来他的知识是那么广泛,那么渊博,真是位畜牧专家。

  乔光宇和朴锦珠对视一下,笑着说:去大粮川,除了培育肉牛,还有别的原因,比如,也该考虑一下个人问题了。

  乔子森搂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我都不急,你们急啥?你看贺校长到现在还没结婚。

  乔光宇:这个贺重光打游击时就和我说过,不把肉牛培育成功不结婚。

  乔子森:那我也是,不把肉牛培育成功我也不结婚!

  朴锦珠惊喜:孩子,你说什么?


  大粮川牧场大礼堂。

  台上大字标语:庆祝大粮川牧场培育黑白花肉牛成功大会 。

  肉牛罐头加工车间机器轰鸣,肉牛罐头一盒一盒的产出。

  会议大厅里人们在参观罐头和其他牛肉制品。

  印刷机在转动,书的封面是:《关于黑白花肉牛的培育和管理》署名:贺重光、乔子森

  《关于黑白花肉牛的培育和管理》的英文版、俄文版、日文版出现在书架上。

  哈尔滨,松花江畔。贺重光、乔子森凭江眺望。

  贺重光和乔子森对望,手握在一起:我们——成功了!

  一本本资料、书,放在桌上。

  国际旅行社大厅的墙上是黑白花肉牛招帖画和肉牛罐头画报。

  乔子森怀抱着小女孩。

  贺重光把奶瓶放在小女孩的嘴里。

  乔子森翻阅资料。


  松花江畔。

  已经上了学的小女孩牵着贺重光和乔子森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在江堤上。

  小女孩望望爸妈:我也跟妈妈去大粮川。

  乔子森:不,宝贝,你跟外公外婆留在哈尔滨上学。

  贺重光:别忘了你的身份是《世界儿童手拉手》报的记者呀。

  小女孩:那,那我什么时候去大粮川那?

  乔子森:当然是你该去的时候啊。


  1972年。

  《人民日报》头版:日本国首相田中角荣近期应邀访华。

  各种报刊都在发表着中日关系正常化的文章。


  大粮川。

  中村吉子之墓。

  这是开拓团旧址附近小山的向阳山坳处,山上的苍松翠柏围绕着吉子的大理石墓碑。

  乔光宇:往东,可以看出很远,你们这个设计很有创意。

  乔子森:东方是日本的方向,妈妈的心魂回到日本,和爸爸可以在梦中相聚了。

  贺重光:也希望吉子魂归故里,诉说她的凄苦的一生。


  日本盂兰会。

  乔子森走来,她怀抱古琴,手里一束白花,她把白花放在碑前,深深鞠躬,然后跪下来:妈妈,中日邦交正常化了,爸爸也有了消息,他老人家梦寐以求的黑白花肉牛的培育和管理已见成效,肉牛罐头已走向市场并行销海外,妈妈,祝福您的女儿吧。

  乔子森在墓前席地而坐,捧过古琴:妈妈我给您弹一曲《樱花树下是我家》吧。

  古琴曲起,在空中飘荡。

  贺重光伫立在妻子的背后,默默地听着中国古琴里弹奏日本民歌曲。

  一只曲子下来,乔子森回头站起来。

  贺重光献上一束白花,搂过妻子,站在墓前:国家有关部门已经接受中村玉吉教授的申请,同意来华参加大粮川黑白花肉牛培育和管理国际研讨会。

  ……

  乔子森不讲了。

  小记者望着妈妈:以后呢?

  乔子森:以后,以后就是妈妈开车拉着小记者同志去哈尔滨国际旅行社大厦了。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