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穆夫人很有名,《诗经·鄘风·载驰》确切被认为是她所写。《左传·闵公二年》就记述:“许穆夫人赋《载驰》”。后世很多文人根据时代的需要,大力宣扬许穆夫人为“中国有史记载以来我国第一位爱国女诗人”,就跟宣扬屈原一样,其实已经拔离了历史原貌,就是说已经异化了,咱讲许穆夫人的故事,其他按下不表。

  许穆夫人的家族世袭比较混乱,关于她的家族有很多有名的故事,好的少,坏的多。

  咱慢慢说吧,尽量说清楚。她老家是卫国,她的嫡奶奶就是中国最有名的大美女之一庄姜是也,就是那个会“巧笑倩兮”的庄姜,庄姜长的太好了,好的上天嫉妒,让她不会生孩子。老公卫庄公和其他女人生的儿子继承了国君的位子,其中一个就是有名的宣公,臭名远扬的宣公,《诗经》中关于描述他的诗歌有好几首,最有名的就是《诗经·邶风·新台》,讽刺他娶了自己的儿媳妇,说的是他给太子彶娶媳妇,但听说儿媳妇宣姜长得好,自己就心动加上行动,在迎接新娘的路上筑起高台,亲迎于郊,验明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女之后。据为己有。宣公长的极丑,宣姜长的极美,和她的嫡婆婆庄姜一样,来自齐国,是齐僖公的女儿,齐僖公还有一个女儿叫文姜,也很有名,是因为她和自己的哥哥后来的齐襄公乱伦,最后还导致一起凶杀案的发生,细节不关本文就不介绍了。卫国人都看不惯自己国君这种行为,就写诗讽刺宣公。宣公和宣姜的关系正好印证了一句中国人都知道的俗话:“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也有力的反击了一种观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癞蛤蟆宣公就吃上了,而且天鹅宣姜还给癞蛤蟆宣公生下两个儿子,二儿子后来还当了国君,是为卫恵公。咱本文的主角许穆夫人就是鲜花宣姜的女儿,但并不是宣公的女儿,而是宣公的儿子昭伯和宣姜的女儿。您头大了吧?弄不明白了吧?

  咱再慢慢说,昭伯是宣公和自己的庶母夷姜生的儿子,过去这种婚姻叫烝,就是儿子继承了父亲的小老婆,昭伯的哥哥是太子急子 ,那是宣公还是公子时,和自己的庶母私通或者叫乱伦着着急急生下的儿子,后来宣公当了国君,就正式“烝”了原庶母现妻子,宣公和夷姜又生了黔牟和昭伯。宣公死后,一阵血腥混乱之后,宣公和宣姜的儿子朔继位为卫恵公。宣姜成为寡妇之后,不知道她不愿意守寡,还是她哥哥齐襄公不忍看自己妹妹守寡,就让宣姜嫁给宣公和夷姜生的儿子昭伯,昭伯不愿意。你想啊,宣姜是自己老爸的正夫人,从理论上讲,就是自己的嫡母,她和老爸生的儿子,和自己是同父异母兄弟,咱怎么能娶老爸的老婆,弟弟的妈呢?但齐襄公强迫他娶,昭伯就娶了,不敢不娶啊,人家齐国强嘛,谁强谁是爷嘛。

  昭伯娶了嫡母宣姜,看来感情很好,属于先结婚后恋爱型,他们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分别叫齐子,戴公,文公,宋桓夫人,许穆夫人。

  瞧见了吗?主角终于浮出水面了。

  刘向《列女传》中说许穆夫人是卫懿公的女儿,明显是不对的,他老人家也有错的时候。卫懿公是宣公和宣姜的儿子恵公的儿子,从宣公这头讲就是宣姜的亲孙子,从昭伯这头讲就是宣姜的小叔子,宣姜的女儿许穆夫人和卫懿公应该是叔伯姊妹关系。

  许穆夫人就出生在这样一个显赫又异常混乱的家庭。人家的强烈爱国心不知道是怎么养成的,只能用子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来说吧。

  许穆夫人(咱不知道她未出嫁时的名字,只好这么称呼)到了出嫁年龄时,许国和齐国都来求婚,许穆夫人想要嫁到齐国,就通过傅母(家庭女教师)转告大人:

  “自古诸侯家有了女儿,所以养于深闺好好调教,是为了有朝一日嫁给大国。如今,许国是个小国,离得卫国又远,齐国是大国,离得咱又近。当今世界,强者为雄。如果咱卫国边境有敌寇来犯,从四周的国家来看,只能是赶紧告诉大国帮助抵御,如果我又嫁在大国,那不是更有力吗!可现在,舍近求远,离大而附小,一旦有动用战事之难,谁可以考虑我们社稷的安危呢?”

  但卫懿公不听,弄不清原因,执意把妹妹嫁给了许穆公,妹妹就成了许穆夫人。

  许穆夫人有“仁智”之名就是因为她的哥哥卫懿公太不仁智。

  话又得从卫懿公说起,卫懿公有名,因为爱好特别,他特别喜欢鹤,到了别的君主喜欢女人的程度,甚至更甚,别的国君喜欢女人也不全都“丧了国”,但卫懿公好鹤就好到把卫国葬送了,当然也把自己的宝贵生命献出了。

  《左传》中说,卫懿公好鹤,给鹤封将军之职,让鹤乘车四处招摇,弄得国人怨声载道。有一天,边境的狄人侵犯,卫懿公派将军出战,将军们都不出动,一名也派不出去,大家“异口同声”说:

  “让你的鹤将军去吧!”

  卫懿公无奈,只好亲自应战,结果不言而喻,地球人都知道,卫国灭了,卫懿公好歹算战死沙场。

  正是在卫国遭受灭顶之灾之时,远在许国的许穆夫人得知这一消息,心急如焚,心念故国,哪里还顾得上埋怨卫公当初不听她的明智之言,致使如今遭受战火涂炭。她赶紧请求丈夫许穆公发兵救援,但许穆公不答应。许穆夫人干着急没办法,肯定生出自己如是男儿卫国何至于此的感叹。情急之中,只好自己驱车往娘家故国赶,说是“归唁卫侯”,也是回去再想办法吧。

  往家赶的路上,心里想着故国,不知道如何挽救,且不说道路遥远艰难,就是自己的夫家还派大夫前来阻拦,许穆夫人感慨万千,赋诗一首,就是著名的《载驰》全诗摘录于下:

  载驰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

  大夫跋涉,我心则忧。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而不臧,我思不远。既不我嘉,不能旋济。视而不臧,我思不 。

  陟彼阿丘,言采其虻。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稚且狂。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大意是这样的:

  我欲驱马走,回国吊卫侯。策马路迢迢,才到漕城头。大夫跋涉来,命返心忧忧。你们怠慢我,使我难回国。你们很不善,让我思不断。你们怠慢我,阻我回济水。你们很不好,让我思难了。

  登上一高丘,贝母在山头。女子爱思乡,理由各正当。许国人怨我,他们实轻狂。我行田野上,麦苗肥且壮。我想求大国,何人能相帮?许国众大人,不要把我怨。思国千百遍,归国难如愿。

  许穆夫人还在克服种种困难往回走时,卫国立了新君,就是她的亲哥哥戴公,戴公短命,没几天“薨了”,不知道因为难当大任?还是积劳成疾?接着她的小哥哥文公又继任,此时的卫国惨不忍睹,只留下730人而已。

  许穆夫人的姐姐宋桓夫人肯定在宋国哭的昏天黑地,求自己的夫君帮助故国,《左传》明确记载,宋桓公确实帮助了危难中的卫国,给卫国移民5000人,虽然后来宋桓公休了宋桓夫人,但在卫国危难时,宋桓夫人还是为故国做出了贡献。

  齐襄公又派公子无亏率300乘3000人等帮助卫国复国,齐国和卫国有着好几代的姻亲关系,许穆夫人的姥姥家,危难之中显身手也是应该的。许穆夫人在其中起了多少作用,已经无从稽考。但她为自己故国奔走呼号的精神很让当世和后世的人敬仰。


  【原文】

  许穆夫人者,卫懿公之女,许穆公之夫人也。初许求之,齐亦求之,懿公将与,许女因其傅母而言曰:“古者诸侯之有女子也,所以苞苴玩弄,系援于大国也。言今者许小而远,齐大而近。若今之世,强者为雄。如使边境有寇戎之事,维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国,妾在,不犹愈乎!今舍近而就远,离大而附小,一旦有车驰之难,孰可与虑社稷?”卫侯不听,而嫁之于许。

  其后翟人攻卫,大破之,而许不能救,卫侯遂奔走涉河,而南至楚丘。齐桓往而存之,遂城楚丘以居。卫侯于是悔不用其言。当败之时,许夫人驰驱而吊唁,卫侯因疾之,而作诗云:“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远。”君子善其慈惠而远识也。

  颂曰:卫女未嫁,谋许与齐,女讽母曰,齐大可依,卫君不听,后果遁逃,许不能救,女作载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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