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纳妓为妾是大忌。何况载振是皇族血脉高官,他又给行贿之人运作成了巡抚。

  载振涉世未深,被美色迷地更是不浅,在家人面前他隐瞒了“欠丑” 的身份,他爹被蒙在了鼓里。

  奕劻被慈禧叫去大骂一顿,当即撤销了他一再保举的贤能段芝贵的巡抚官职。奕劻伏地请罪,为给自己开脱,再为挽回皇族的颜面,他主动请求撖掉了儿子农工商部的尚书职务。把婊子撵走。

  歪打正着的是,此番一闹腾,“欠丑”名气更大了,京城八大胡同的老鸨们和一众富豪巨商,都准备好了银子要接下“欠丑”,他们知道“欠丑”从皇族家里一准得被赶出来。结果,载振悄无声息地把“欠丑”送到广济寺,让她当了尼姑。载振的情陷得太深,不让婊子在家行,但是,不能失去她。载振无官一身轻了,他吃饱喝足了无事,正好去庙里找尼姑。富商老鸨们的算盘打错了,看来,真正的绝版名妓,用钱是得不到的。

  说到这里,也是卖了个大关子,不能再隐瞒“欠丑”的身世了,“欠丑”天造地美胚子出处哪里?她就是多年前被孟歪脖子卖给红烛馆的白蛇的大女儿,她本是一个苦命的闺女,孟歪脖子又把她的命运推进了无底的苦海。听说她也没与载振相伴终老,婊子永远逃不脱被人玩弄的宿命,新鲜劲总有过去的时候,随之就被扔掉。

  白蛇的二女儿哪?她虽然也是个大美人,资质上却比姐姐差了不少,琴棋书画、唱曲诸艺总是出不了师,她还在红烛馆修练。“小肉床”决心要把她再造成一个绝版名妓,一旦面世,让她去倾国倾城。还有一个重量级的卖点,她是“欠丑”的亲妹妹。

  载振领教了新闻舆论的厉害,他把“欠丑”送到庙里当尼姑,他去找尼姑,都是悄悄地干,蔽人耳目,尤其躲蔽记者。

  至此,这场由新闻引擎发力,波及朝野的风波才算平息。

  在这场弹劾案中,袁世凯成了赢家。给人家送婊子当妾,真正的使作俑者是袁大人,段芝贵是跑腿的,要不那些金子哪里来?段芝贵得了官,也就成了挡箭牌。弹劾的官员中,有人是针对袁世凯的,他们明白段芝贵是袁世凯的亲信,要不是段芝贵坐了大官,成了盾牌,弹劾的利箭就得射掉袁世凯的官位。要真是那样,中国后来的历史走向可能就得变轨!

  送婊子让人家招了祸,事后人家一想,那是好心办瞎了事,孝敬人家的心凸显了出来。段芝贵当时给载振送人没提袁世凯,虽然给袁世凯清了身,宦海老江湖奕劻闭上眼也能看出来,袁世凯有孝心,从此就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之后,奕劻寻机就给袁世凯铺路,袁大人不缺钱,他不失时机地给奕劻塞金银。朝廷里人谁都知道奕劻的贪性,送少接少,送多接多,一概不拒。他存在国外银行里的钱上亿,当时的大清国财政收入弄得最好时,一年是七千万两左右白银。袁世凯给奕劻上贡不停地加码,奕劻慢慢地铺通了袁世凯通往中央权利核心的那条道儿。

  滑天下大稽的是,奕劻给袁世凯费心地铺路,正是他为自己和他们皇族在挖墓坑!几年后,袁世凯把满清及奕劻一并埋进了奕劻挖的墓坑里!

  洪宪大皇帝袁世凯在京城隆重登基时,贵族和政治身份已被埋葬的奕劻,当时已离京居住在天津,他在他亲手为自己挖的坟墓里看着成了新皇帝的袁世凯,谁能知道他心里嘛滋味?

  顺便提一下,还有个史料问题。

  “小肉床” 没要人家万两黄金,是在暗里,她向外张扬的是一万多两黄金才能赎她的人。这就没法说清了,不但当时记者拿万余两金子买妓说事,弹劾奕劻的政敌,当然是越往多里说越好。以至于后来变成了史料。网络的数据显示的好像更确切:一万二千两黄金。

  婊子可不只是一个辱名,婊子不仅能给千万嫖客带来愉悦,她还潜伏着能有左右国家历史走势的力量!

  “欠丑” 惊动过慈禧西太后,她也因此成了袁世凯与奕劻私交的纽带。为袁世凯一步步抓到中国的最高权柄当了垫脚石——袁世凯挤走了民国临时总统孙中山!当上了洪宪大皇帝!

  启初为“欠丑” 取名的那位大神是何人?当时天津富甲一方的子弟,绘画、音乐、戏剧集于一身,已颇具名气的李叔同,后入佛门的弘一大师。

  李叔同倾心“欠丑” 正是二人诸艺的契合,她对李叔同也很钟情,不是娼妓对嫖客的那种做作之情。权贵缠身、银子堆里埋身的“欠丑” 能生出一份真情来,实属不易!

  二人正在情浓中,“欠丑” 让权贵当作交易筹码弄走了,李叔同与“欠丑” 的恋情被快刀割断。“欠丑” 那边不说了,看看大才子李叔同的情伤吧。有财有才的李叔同面对权贵,他不堪一击。他只能把对“欠丑” 的思念,寄于赋诗填词吟哦中。但才子与权贵、富豪失恋毕竟有别,权贵、富豪失恋只会挥刀、堆金银,找回美人、挽回情痛。才子失恋是寄情于文字,去感天动地,找不回美人却成了传世佳作,自己悲伤完,又让多少后人陪他不停地伤感、惋惜!才子永远胜过富豪与权贵们,让后人永远不停地诅咒富豪与权贵,替才子鸣不平!

  看看李叔同为“欠丑”伤感填的两阕留世的词作吧:

  菩萨蛮·忆昔人

  燕支山上花如雪,

  燕支山下人如月;

  额发翠云铺,

  眉弯淡欲无。

  夕阳微雨后,

  叶底秋痕瘦;

  生小怕言愁,

  言愁不耐羞。

  晚风无力垂杨懒,

  情长忘却游丝短;

  酒醒月痕底,

  江南杜宇啼。

  痴魂销一念,

  愿化穿花蝶;

  帘外隔花荫,

  朝朝香梦沉。

  之后,李叔同离津去了上海,人离开了伤心之地,情离不去。这是李叔同在南国忆“欠丑”的心迹。

  追踪报道的记者从李叔同处得到这两阕词又发在报纸上,作为扇情的手段去撩击大众的情感,继续烧火。

  李叔同留世词作的穿透力,流过百多年,流到今人眼前,他的悲叹依然拨动人们的情弦,让那场弹劾案的余音越过今人的耳际,再传给后来的后人。

  晚清世乱,统治松动,报纸业却得以发达,舆论代表民意,狱卒都敬畏!新闻的光束让社会的最阴暗处透出一束亮色。但愿霍元甲能受到恩及!

  “嘭”

  一个发霉的窝窝头扔给霍元甲。整整二天,霍元甲没吃一口饭,没喝一滴水,他的俩胳膊双腿被铁链子锁着。他把棉袄里子撕下几条布条,缠紧伤口,幸好天还冷,要是夏天,刀伤得感染了。霍元甲从地上拾起窝窝头,一啃,硬的如石头,他使劲地啃,使劲地嚼,咽不下去。

  “给点水喝行吧?”

  “你喝水?”

  狱卒拿起犯人的碗走到一旁,尿到碗里。

  “给你,水。”

  牢房里昏暗,霍元甲渴极了,接过碗去咕咚咕咚地喝。哇地吐了出来。碗摔到了地上。

  “嘛水?这是。”

  “有尿喝就不孬了,你先孝敬孝敬老爷再想喝水吧。摊上你这样的穷鬼,老爷自认倒霉了。从这儿出去没一个活着的,我这回真是看了个穷鬼。”

  狱卒看了看摔成两瓣的碗。

  “碗摔了?犯人一人一个碗,我看你用嘛?想喝尿都得我尿你嘴里,瞧着吧。”

  三天后,霍恩弟由北运河乘船赶到北京,找到源顺镖局,见到大刀王五,霍恩弟一提霍元甲的事,王五说他都知道了,霍恩弟不解。王五拿出一封信,他说有人送来一封信,啥没说就走了,信上署名是津门义士,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

  六姨太来到大牢,找到狱卒。

  “大哥你拿着,别让他苦着了。”

  “哪个?你嘛人?”

  “霍掌柜!我男人!”

  “掌柜?这里哪有掌柜进来。”

  “那个!武艺大着哩……‘抢皇粮’的人。”

  “是那个?”

  狱卒审量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少妇。

  “那个土老赶子,他是你男人?”

  “啊!就是他!他可不是土老赶儿,武艺大着哪!你这样哩一百个也打不过他。”

  一提霍元甲六姨太就激动不己。忘了她是在求人,忘了她说的话人家爱不爱听。

  “你绐我好好照顾着,妹妹过两天还来。”

  “过两天?人头早砍下来了。”

  六姨太瞪眼张大嘴,激动地她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阴森的大牢,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狱卒,六姨太觉得这个狱卒不是乱说。她怯怯地问:

  “为嘛?”

  “有人要他死。”

  “你等着,我再给你拿钱去。”

  “罢了罢了,别来了,看你这铜元,值几个屌钱。”

  “我给你银子,行吧?你可别让我男人死了啊!”

  狱卒摆摆手。

  “去吧去吧。”

  狱卒不解的看着六姨太的背影自言自语:

  “小媳妇真痴情,他与那个‘抢皇粮’的人能是两口子?”

  狱卒转身去了牢里,提了一壶茶,拿了几个馍馍,送给霍元甲。

  “掌柜!吃吧。有人让我照顾你。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行行都一样,你当掌柜不会不明白。”

  这弯拐的太急了,霍元甲转不过来。不知道狱卒这是弄得嘛,他蹲在地上一动没动。

  “没下毒!给你哩。不饿?”

  霍元甲站起来,走过去,看到了一壶茶,雪白的馍馍,他接了过去。

  潜规则也是规则,就得按规则办事,不然狱卒哪能长期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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