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甲的武艺让冯世武心里有了底,他就把自个要指望的砝码从李井首那里移到霍元甲身上。其后,霍元甲在脚行与冯世武拧别扭,冯世武看到脚行启用霍元甲,代价是零,可能给脚行带来的利益也是零,让冯大掌柜心灰意冷还窝火。这是真事,西口脚行里一度流行起一句口头语,"免了”。混混儿上街收份子钱、地皮钱,遇上穷人,霍元甲这个经营掌柜总是一句话"免了"。上行下效这还了得,冯大掌柜坐不住了。有传说,冯世武设计陷害霍元甲,他借官府之手欲把霍元甲除掉,差点让英雄丢了命。

  霍元甲的这一段真实经历,当年在小南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外地人就没谁知道了。一个平民百姓,没人给写史作传,再真实的事也逃不掉被历史的尘埃堙灭。这些真实故事也是被霍元甲的后人口口传下来的。现在谁想了解真实的霍元甲,只能前往小南河,亲耳听听霍元甲曾孙辈的人给你亲口说说。

  一个大英雄,他的经历厚重、多彩,而能名播天下的还是他那一个个触及人性的故事。霍元甲是一个草根之人,置身在草根里。不同的是他身怀绝技,任谁都难以征服他。在津门多少年,他不为利不为名,专好为人打抱不平,成了现实版的水浒好汉,乃令人敬仰的英雄。打个抱不平可能事儿不大,一个人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不管对方势力多大,何等的阴险歹毒,那可不是仅有武功就能行的。

  试想当人遭遇抢劫,歹徒的利刃架在脖子上,会有怎么样的反应?不想失财又要保命,办的到吗?谁不想能碰上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人,可现实中路人往往是退避三舍,看见装看不见,人人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是面对持刀的歹人。霍元甲的选择与其相反,那时候可没有见义勇为的奖励与荣誉。霍元甲尤其乐于救助穷苦人,他们是最底层的人,社会的基石,为他们解忧排难就成了刺破黑暗的耀眼光芒,铸就了立于历史长河而不倒的英雄。俗话说,小民的事无小事,这话一点不假,能够真正帮助他们,就成了天大的事,影响不会小,一个草根之人单枪匹马地去帮他们,能不天下扬名?

  真实的霍元甲一生并没有打过擂,更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过擂台,那都是影视剧里编造的。霍元甲的厉害在于他敢去打擂,这是霍元甲的道德使然。为草根之人抱打不平和为捍卫国家尊严,为民族屈辱抱打不平,在他看来都是一码子事。用他的话说:没嘛,我不能看见瞎包人胡做作。有两次洋人摆擂台,一听到霍元甲去应战,他们吓得自己先溜了,霍元甲没有了对手,自然他成了赢家。清末民初的报纸业发达,此事报道出去之后,成就了霍元甲的英名。但这绝不是巧合,那些有武功的人,甚至比霍元甲武功厉害的人为什么不去打洋人?慈禧太后的保镖李瑞东武功就在霍元甲之上。李瑞东练就六大门派武艺,凝汇精华,创出独家绝技,人送"大内飞鹰”之美名,被慈禧封为二品大员。后来他在天津与武界名流成立了"中华武士会"也是中国第一个武术组织。据传在李瑞东53岁时与30多岁的霍元甲有过一次比武,交手后未过三个回合,李瑞东就把霍元甲放倒在地。武有拳怕少壮之说,年过半百的李瑞东击败30多岁的霍元甲,可见其高强的武艺。但像李瑞东这样的人,不会为穷苦百姓抱打不平,也不会去打叫中国人东亚病夫的洋拳师。他们是高官又身怀绝技,唯缺乏霍元甲那样嫉恶如仇的品质。他们要的是富贵名禄,一时一事的显赫,与历史上广为流传的大侠精神相趋甚远。

  穷人赶个集卖把子葱,卖捆柴火,混混儿先来收地皮钱,不管你卖了卖不了,东西放下就得交钱,这是他们的地皮,不给钱就把东西拿走,这是瞎包人胡做作。英国人强塞给中国鸦片,换走你白花花的银子还得毒害你的身体!敢不要?洋枪洋炮痛打你一顿。这难道不是洋瞎包人胡做作?霍元甲能为草根人打抱不平,他才能为被辱的中华民族抱打不平。洋人摆擂台,辱我为东亚病夫,霍元甲挺身而出敢教训他们。这就是一个草根之人好打抱不平的道德光辉,这样的人能不被人广为颂扬?不扬名下天都不行。

  霍元甲去世前,只与外国人比了一次武,但也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擂台上。一向对中华民族嫉妒的小日本,妒恨霍元甲的武艺,他们认为积贫积弱的大清国不会有他们战胜不了的人。当时日本驻上海领事馆领事中山菊次郎从他们国内挑了几个空手道高手,弄来与霍元甲比武,一较量,日本武师知道自己不是霍元甲的对手,他竟然用暗器伤害霍元甲。这就印证了日本为何被人称为小日本的原因,小,不是他们的国土小,暗地里捅刀子耍阴招,是他们一惯的德行,小人!霍元甲察觉到了对手的卑劣技俩,感到震惊。代表一个国家与他国人比武,咋能如此丧德?霍元甲当即击断了他的臂骨,使其再无还手之力。比武以日人的惨败而告终,让东洋人真正领教了霍元甲的武艺。在当时世界大都市之一的上海滩,经报纸一报道,传播到了海内外,霍英雄元甲就真正名满天下了。这也是霍元甲创立的精武门派后来为什么能遍及世界各地的原因。

  陶进领着霍元甲走到西门外海会寺大街上,街筒子里有一堆人堵在那里,走近一看,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被混混儿踢倒,老人双手死死地抱着一只鸡,鸡压在她身下咯咯叫。翅膀扑愣得把弄掉的鸡毛一个劲地向外扇。

  霍元甲一把推开混混儿。

  "打老人干嘛?你年轻轻哩。”

  混混儿一看是他们的霍掌柜。

  "霍掌柜!你——"

  陶进赶紧给霍元甲说:

  "他是虎头,咱行里人。这里是咱的地盘,虎头得收份子钱。”

  又是份子钱。霍元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从前他在天津卖东西时就遭遇过混混儿欺负,收他的份子钱。不管你手里的东西卖了卖不了,先交份子钱,没有,拿东西顶。

  霍元甲看了看趴在地上的老人,两手抱着鸡死死地压在身下,生怕抢走了。霍元甲知道穷人的苦,吃不上饭了,老人要把家里的生蛋鸡卖了,买粮下锅。

  "别收了,穷人连饭都吃不上,份子钱免了吧。"

  "免了!不收份子钱了?"

  霍元甲不理虎头,对老人说:

  "老人家!走吧。"

  老人一看有人解围,抱着鸡给霍元甲磕了个头,爬起来就跑。霍元甲看着老太太小脚一拐一拐逃奔地狼狈相,心里一紧。

  陶进去追,霍元甲拽住了他。

  "这哪行?地皮钱……"

  “以前我卖东西也遭人欺负过,穷人的份子钱就免了吧!”

  陶进听了这话一怔,好像在哪见过霍元甲。几年前也是在西门外,陶进拦住一个卖柴的人收地皮钱,那人不给,打又打不过他。

  旧时,天津卫的每块地界,每条街巷,都有混混儿把持,在他们的“辖区”里,不管哪行哪业,买卖开张一律收费,且又疆界分明,别的混混儿亦不能搀合你地界里的事。

  《天津府志》载:“……即使普通居民家里死了人,掐尸殓,也有人恃有杠具,各分地域。且不顾人家贫富,甚至吹手、纸扎(吹奏哀乐的人、为死者扎制纸人纸马的人也向人家强卖)等行亦皆效尤,绝对不容彼此搀越。”

  天津那么大的地面,有钱有势的人不少,混混儿充其量就是个痞子,他收这钱那费的,人家能乖乖地给他?要说不给的也有,那可是极少数,开始不给,最后还是得让混混儿缠地束手就范。

  天后宫北边的福神街上,有位清军的武官邢大人,退职后在那里买了处宅子养老,原住户每月给混混儿交保护费。霸占这条街的混混儿,人都喊他司二,姓司,兄弟中排行第二,名字是嘛叫啥,没人在意。到月头儿了,司二上门收钱,邢大人一瞪眼,撂话,要钱行,先趴地下磕头,爷给赏钱。哐当把门关上了。邢大人南征北战,啥血腥的场面没过过眼,还怕一个无懒。

  外地的无懒见了邢大人行武出身的这派头,可能不敢造次,津门的无懒他邢大人还没领教过。

  司二回去招来一帮混混儿堵上刑家大门开闹,邢大人安坐家中,一幅大将坐帐的模样。不一会儿,混混儿轰地散了。邢大人料定司二走后不肯罢休,让家里的仆人拿着他的名帖去县衙要了缉盗快班的公人,公人一到,混混儿跑了。邢大人以为他能通公,几个泼皮阴沟里还能翻了船。接下来,邢大人知道他小看了他们了。司二白天出战不利,改为夜里袭扰,下半夜,夜深人安睡了,司二带人向邢家一阵砖头乱扔,天亮前又是一阵。窗户棱子砸断,窗户纸砸破,邢大人虽没伤到身,却伤了他的神,一夜无法入眠。邢大人索性给衙门要了几个给他值夜的公人,候着缉拿混混儿,这样倒是一夜无事,早晨开大门,一看两扇门板上粪便糊得满满的。门前子外头屎尿一地,没法插脚。

  一通折腾,邢大人撑不住了。动用公人每个人都得给赏钱,打点县太爷关系的费用少了又不行,一合计,远比交给混混儿的那点钱多多了。要命的是让他夜不成眠,公人哪能夜夜用得起,公人一走,混混儿又来扔砖头,他是来天津养老哩,一把年纪了,哪还经得起这番折腾。大门上屎尿横流,他是有头有脸儿的人,这一弄,跟当众扇他几巴掌没两样。邢大人只得认输,还是交钱图肃静吧。

  这就是光脚丫子的不怕穿脚的,那怕你穿皮鞋、铁鞋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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