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1.png曹靖华(1897 — 1987),曾用名曹联亚,1897年8月11日出生于河南卢氏县五里川路沟口村。

1920年 12 月在上海外国语学社学习。翌年5 月,由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委派,赴苏联东方大学学习。1925年4 月,担任开封国民革命军苏军顾问团翻译,同年 7 月随军北伐。1927年“四一二”政变后再赴苏联,先后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列宁格勒大学、列宁格勒东方语言学院任教。1933年秋回国, 先后在平大女子文理学院、中国大学、平大法商学院、中法大学及东北大学等院校执教。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随西北临时大学(后改为西北联大)前往西安、城固。1939年后赴重庆,任中苏文化协会常务理事。1948 年8 月到北平清华大学任教。

新中国成立后,在北京大学任教,195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先 后担任第一、第二、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曾任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委员、中国文联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顾问,中国苏联文学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翻译工作者协会顾问,《世界文学》主编等职。

1987年9 月8 日于北京病逝,享年90 岁。


一直与鲁迅先生保持交往

曹靖华的父亲曹植甫是清末秀才,为改变家乡贫瘠落后的面貌,舍弃功名利禄。曹靖华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很小便决心自强、上进, 报效祖国。早在 1919年在开封河南省立第二中学读书时,他就受“五四”运动的推动,组织青年学会,创办《青年》半月刊,开始用白话文撰写反帝、反封建的时评、散文、新诗。1920年春,当选为河南省代表,赴上海出席全国学联代表大会;后在上海渔阳里6号外国语学社学习时,初步接受了马列主义的熏陶。

1921年5月,与王一飞、刘少奇、任弼时、蒋光慈、韦素园等去苏联东方 大学学习,在那里结识了瞿秋白。1923年至 1924年,在北大旁听俄语及鲁迅先生讲授的中国小说史略等课程, 并在瞿秋白指导下翻译俄国剧作家契诃夫的剧作《蠢货》《三姊妹》等。

1925年在担任开封国民革命军苏军顾问团翻译期间,协助王希礼(瓦西 里耶夫)翻译《阿Q正传》,并就其中的疑难问题写信向鲁迅先生请教,开始与他通信。同年夏,参加由鲁迅先生领衔的未名社。再次赴苏联后, 继续与鲁迅先生及未名社同仁保持联系,在瞿秋白、鲁迅的指导下继续翻译苏联文学作 品,特别是 1929年应鲁迅先生之约翻译的《铁流》,在国内产生巨大影响。

1933年秋曹靖华回国至 1937年“七七”事变后,在中共地下党及鲁迅先生的影响和帮助下,经历了包括“一二·九”运动在内的许多重大事件。

曹靖华回国后,鲁迅先生与他通信时,为了安全,除用他们相互间明白的暗语、代用语外, 将以前惯用的“靖华兄”, 改为“亚丹”“联亚”“汝珍” 等曹靖华夫妻的字、号或别名。当鲁迅得知他在北平大学执教后,回信表示也以为曹“在平教一点书好”,但提醒他对学生“不要为热情所驱策”,因为“青   年思想简单,不知环境之可怕而很激烈的青年,一遭压迫,即一变而为侦探的也有”a。鲁迅先生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这些提醒对他很有教益,在与 并不十分了解的学生接触,谈起外国文学时,有人会提及曹靖华译过的作品,他便学齐宣王的“王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岔开。

 曹靖华一直惦念着去上海看望鲁迅先生和瞿秋白,由于课程安排很紧,不便请假。直到1934年2月,才利用寒假专程去上海,然而遗憾的是,瞿秋白在他到上海前的一个月,受命去了中央苏区。鲁迅先生安排他住在瞿秋白来避难时住的房间,说:“他等你等了很久,等不着你来; 你来了,他走了……”b鲁迅先生除在家中与他长谈,谈反动当局以及“帮闲文人”对进步作家及作品的攻击、查禁、压迫;谈他以“同怀视之”的战友与知己瞿秋白在这“大夜弥天” 中同他并肩战斗的欢快;同时还在家中或ABC茶室安排他与冯雪峰、茅盾、胡风等左联的朋友见面。到上海一周,他同鲁迅先生朝夕相处,深受教益。

 

公然在课堂上讲鲁迅、瞿秋白

曹靖华离开上海后,一直与鲁迅先生保持联系,他应鲁迅先生之约,编译《苏联作家七人集》, 并继续通过苏联对外文化联络委员会(BOKC) 帮助鲁迅先生搜集图书与版画。他与鲁迅先生一直关注瞿秋白的安危,果不其然,瞿秋白 1935年6月 18 日于福建长汀英勇就义。

曹靖华一直将瞿秋白看作自己的引路人,瞿秋白的死给他极大的震动。 他觉得, 在学校除了讲高尔基的《海燕之歌》及其他进步文学作品外,也应给学生们讲鲁迅、瞿秋白,揭露国民党“不攘外, 先安内”即不抗日,只剿共的 反革命方针。东北大学的学生关山复、王振乾、岳欣等回忆说,在宪兵 3 团坐 镇北平,白色恐怖令人人自危的环境中,敢于在课堂上公然颂扬一个被“弹 压”的“共匪首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自然,他们也很自豪地说,只有在地下党的势力与影响比较大的东大,才能这样讲。

东大是曹靖华“一二·九”时期执教的院校之一,但聘请他去东大,却并非校领导的动意,而是关山复和邹鲁风(邹素寒)等进步同学的努力。1934 年秋季开学时,学校未与学生商量, 便效仿南京国民党中央政治学院, 将俄语系改为边疆政治系(边政系),将其由文学院划归法学院。这些进步学生商议,认为事在人为, 重其实,不在其名,应努力争取聘请左翼进步教授授课,力争学到革命知识。他们首先想到的便是曹靖华。关山复和邹鲁风代表东大学生来到曹靖华家,述说了他们的处境与希望,并说:“我们学校薪俸很低,至多也只是一点点车马费。”曹原本对东北流亡学生就寄予深厚的同情,回答:“就是没有车马费我也去。”

他们回校在进步同学中争取更多支持后,正式向法学院院长申报,因曹靖华是中大、平大等院校教授,而且用的名字是曹联亚,东大校领导不知就 理,未提出异议发了聘书。曹靖华到东大执教后。很快与进步学生打成一片,相互信任,结下深厚的友谊。其中同邹鲁风、关山复、王振乾、岳欣等人的友谊,一直维系了几十年。

 

“十二月的风”

“七七”事变后,曹靖华随中大、平大法商学院及东大等院校组成的西北联大迁往西安。在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领导下,与郑伯奇编辑《救亡》周刊时, 他撰写了一篇纪实散文《十二月的风》,记述了“一二·九”运动的亲身经历。

1935年 12月8 日晚,东大学生邹鲁风冒着凛冽的寒风,到曹靖华家通报: 北平学联决定于9 日组织各校学生举行盛大示威游行。9 日一早,曹靖华明明  知道那天停课, 仍赶往东大为游行队伍送行。他目送着一个个熟识的身影, 拿 着小旗,呼着口号,列队走出校园,激动地想, 这正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的“真的猛士”啊!中国未来的希望就在他们这一代身上。

曹靖华这天一直惦念着请愿示威的学生,晚上,担任东大此次行动总指 挥的邹鲁风又到他家,将当日示威游行学生的英勇表现和反动政府的残暴镇压,一一告诉给他。还告诉曹靖华,学生游行请愿也教育、带动了广大市民,有的帮助救治伤员,有的把学生领回家,换下被水龙浇湿又冻得硬邦邦的外 衣,从后门穿小胡同,把他们领到安全地点使先生受到极大鼓舞, 支持爱国学生的心更加坚定。

12月 16 日,冀察政务委员会将宣布成立,北平学联决定再次举行游行示 威,反对汉奸政府成立。曹靖华事先得到了通知,那天一早他赶往东大,决心和学生一起游行示威,用实际行动支持爱国学生运动。一路上,他看见军 警、马队、便衣警察杀气腾腾地把守在各个路口, 校门外的马路上也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军警,与手持木棍的学生纠察队对峙着。几个学生招呼他走进一条小胡同,告诉他大部分学生早已化整为零,三五成群地走大街、穿胡同,时聚时散,滚雪球似的向前推进。这几个学生是特意留下来接应他的。曹靖华便和他们一起匆忙去追赶游行队伍。

走到北海前门,看见文津街口停着两辆救火车,警察正把粗大的橡皮管子往刚凿开的冰窟窿里插,用灭火的水龙对付手无寸铁、衣衫单薄的爱国学生! 路上的行人怒骂:“你们积点阴德吧!”拐进北长街, 他们终于看见了东大 队伍,邹鲁风、宋黎、关山复、岳欣、柳文、张有芳等学生一看见他,便鼓 掌、欢呼:“欢迎曹老师!”把他拉进队伍,手挽手并肩前进。曹靖华后来回忆说:“我好似一粒铁屑,被这由万众组成的巨大的磁铁吸过去,热血沸腾,真 像年轻了二十岁!”

在距南长街南口不远处,一位担任联络的学生骑着车折回来,边吹哨子边提醒大家:“注意,前边有戒备!”大家喊着口号,密集、严整地向前挺进。突然,枪托、木棍、水龙一齐劈头盖脸地扫来,队伍有些乱,男同学用旗杆、臂膀、身体一边阻挡着枪托、木棍,一边大喊:“同学们冲过去!”“冲过去!”,掩护着队伍前进。曹靖华冲着用水龙向游行队伍冲射的警察大吼:“住手!你也有父母兄弟,怎么就为了这身皮,甘愿让他们去当亡国奴吗?!”就在警察愣神的 时候, 两个大个子学生把他推了一把:“老师,快走!”一面冲过去夺过水龙,把 水柱射向挥舞长枪、棍棒的军警。路面的积水已冻成薄冰,到处是散乱的石块, 被扯碎的小旗, 折断的棍棒和猩红的血迹路边店铺的店主、伙计,有的在为受伤的学生包扎,递给他们一碗碗热水;有的在向游行队伍的联络员通报军警的动向。就这样,游行队伍冒着12月滴水成冰的酷寒,呼喊着抗日救亡的口号,迎着反动军警的枪托、棍棒、水龙,相互支持,相互鼓励,勇敢地前进,前进……

几十年后,曹靖华每每忆及“一二·九”运动的经历,总是激动不已。他 为自己在民族存亡的紧急关头, 能成为东大游行队伍中的一员, 与学生们手挽 手,肩并肩,发出为民族求生存,求解放的怒吼而自豪。

 

备注:

a   鲁迅:《1933年10月31日致亚丹函》。

b  曹靖华:《素简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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