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此书从动笔又几易其稿历时数年似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历经三十余载酝酿方才动笔。有道是酒越陈越香,我希望这坛陈酿之于识者也会甘醇绵厚心口留香。

    三十多年来,书中的人和事一直在我心里出将入相,让我如负重债,而今宿愿已偿,我却心有不甘,毕竟很多人和事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忍痛割爱,使其沉默在记忆的河底不见天日,难言的负罪之感犹蛇缠身,让我难以安寐。

  有位伟人曾言: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这确是不应为人遗忘的过去。中国农民历来是国之基础,他们的命运和历史就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和历史。正是这些默默无闻的砖石瓦砾,忍辱负重地撑着国之大厦,难道我们不应该权且放下浮躁,沉下心来,回眸给他们深情的一瞥么?

  一九七四年五月,十七岁的我刚混了个高中毕业,就和一帮同学被人披红戴花,敲锣打鼓地赶出了鲁西北那座古老的小城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热闹迷茫的岁月,单纯幼稚的年岁,贫脊荒凉的土地,纯朴中透着狡黠的乡亲,在我蒙昧无知的心田播下许多混乱不清的种子。时光的风雨阳光催发它们生根长芽,终似野草一般荒芜了我的世界,不枯不老,随我生命生生不息。

  我是个生性淡泊随遇而安之人,童年曾断断续续经验过农村生活,略略了解农民的喜怒哀乐。加之我憨厚随和,喜玩笑,爱攀谈,热打听以及与村民同样一身破衣烂衫,没事就东家走西家串。抽他们用旧纸自卷的旱烟,喝他们几分钱一两的粗茶,在荧荧如豆的油灯下嘻嘻哈哈谈天说地,很是交结了一些朋友。  

    鲁西北大平原沃野千里,那里的乡村平和安详,充满诗情画意,但那仅是表象,只有当你沉入貎似平静的深水之下,并且成为其中一条小鱼,游遍水草深掩的角角落落,你才能觉察到那家与家,户与户,队与队,干部和群众,干部和干部,群众和群众之间错综复杂的微妙关系。一村人不是沾亲带故,就是一脉同宗,不仅延续着千百年来源源流长的血脉,同时也继承着世世代代难以释怀的恩怨情仇。那些明争暗斗隐藏在纯朴亲切的笑容之下,战火硝烟弥漫在淡淡的雾霭炊烟之中,虽非血雨腥风,却一样你死我活。家族间的新仇旧怨,人与人的纠葛缠绵,是是非非无有终时,扯不清,理还乱。一个村庄,几乎就是一个国家的缩影。认识了它,也就约等于认识了整个中国。

  我在那儿轻松自在地生活了两年,挥挥手从军而去,没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成筐成篓的记忆。从部队回地方后,我便像一只鞭子下的陀螺,晕头转向朝九晚五。可我却一刻也没忘记那座绿树掩映的小村庄,没忘记流水清清的马颊河,没忘记那些纯朴善良的老乡们。我乃喜欢舞文弄墨之流,时有小说散文见诸报刊,得过些芝麻绿豆的奖项,颇有点自命不凡,一直跃跃欲试,想把这一切详详细细写下,却迟迟难以动笔,几次展纸,欲写又止。一则因需日日为生计奔波难有闲暇;二则怕人谴责诲淫诲盗惹祸上身;三则自惭形秽笔难生花。若秉笔直书无疑揭人隐私,难保不被当事者揪住脖领子来个左右开弓斥我污人清白;再万一被哪位正无事可干又想找点生意的律师大人知道,怂恿其一纸诉状告上法庭,定让我包偿名誉损失银子若干,岂不苦哉?思前想后,不免提笔战战未写先汗。

  想想此已是三十几年前的旧事,诸多当事人业已寿终正寝,尚有存者亦垂垂老矣,而与我同龄者又多为不读书看报之人,更有目不识丁或老眼昏花者,根本无缘见识吾辈大作。即便偶尔知晓,也早失了当年那般火气,断不会打上山门与我拼却老命之理,欲兴师问罪亦有心无力矣。

  老天有眼,让我大病卧床,不得不退出江湖的刀枪剑戟尔虞我诈,失望绝望之余,心终于静似古井止水。我仰卧床头,真真成了手难缚鸡的孤家寡人,既难捧书自慰,又少亲朋好友榻前嘘寒问暖絮絮叨叨。难耐的寂寞让我的思想有暇天马行空。那些有趣无趣的记忆从四面八方的角角落落纷纷涌来,折磨得我夜不能寐。其中有苦恼,有懊悔,有得意,亦有欣喜,更多的倒是下乡时看到听到的那些风流韵事让我暗暗发笑。我何不借此养病之机学古人做假语村言,隐其真名实姓,来个移花接木张冠李戴?届时即便有人硬要对号入座前来发难我也有搪塞逃避之理。

  此书本应以我之所闻所见一一写来,如此不免要牵扯些知青琐事,弄不好即喧宾夺主。我又是口无遮拦之人,信笔所致,恐伤及无辜。再说知青们在那里实在是孤傲的另类,与村民犹泾河渭水。而我所写离他们也很遥远。不如将其摈于书外,书前书中书后自然省却无数麻烦。

  思前想后,我只能采用第三人称来写,如此方可较为客观地将那桩桩件件的来龙去脉真实再现,以使读者诸君能有身临其境之感。怕只怕吾辈才疏笔拙难能如愿。

    当我用尚不灵活的手笨拙地拿起笔,往昔许许多多的人和事便纷纷涌现眼前,争先恐后挤于笔端,希望于书中得以永生。那过往的一切,再次地让我欣然,让我流泪,让我惋惜,让我感动……我和他们一同想,一同笑,也一同哭…… 

    我想,真正的英雄并非只在战场,更多却是在平平淡淡的工作中,鸡零狗碎的生活里。一颗英雄的心,就是普救众生的大慈大悲的菩提心,是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潜心修行的真心、善心、诚心、热心和无畏之心。

  有人说此书在表达叙述上太过传统,我却深感荣幸,因为本人一直生活在传统之中,尤对我们的古典名著爱不释手,若真能承其一二,亦不枉小可多年辛苦。我一向认为,书是供人品读享受的,读书之乐,岂是电影电视所能比哉?读书如食五谷,细嚼慢咽才能品出个中滋味,现代的一些作品多欲让人囫囵吞枣,岂有细嚼慢咽之营养或卧榻捧读之乐乎?所以,必要的啰嗦还是需要的。想我亦年过半百,老莺难学雏莺声,不赶那时髦也罢。此书怀孕三十几载,分娩数年有余,不传统成吗?吾辈不才,没啥身份地位名头,只能靠熬心沾血记录人生,不能比那些或真或假的名人大腕儿,洋洋几十万言一梦可得挥笔即就,未脱稿已有商家大火爆炒,出炉即是汉堡可乐类的畅销货,赚个囤满盆尖,然后剔着牙窃笑,那份潇洒足令吾辈羡煞得捶胸顿足。

    需要说明的是,此书是以写夏家窝棚几十年更叠变迁为主,自然难免涉及一些性事描写。性乃人类延续之本,刻意回避则有假正经兼假道学之嫌,就像我们敬爱的前辈朱熹老先生,一面哆嗦着胡子振臂高呼存天理、灭人欲,一面三妻四妾纳个没完没了,而且就因人家才貌双全的严蕊小姐不愿钻他老朽的被窝便怒发冲冠,竟然官报私仇大刑伺候。在此我庄严声明:本人决非有意渲染色情诱人做荡妇淫棍,实是为叙事写人不得已而为之。敬请仁人君子手下留情笔底超生,万勿拉纲上线口诛笔伐。其次,本书因牵扯人物较多,很难一一细加描绘。加之本人才疏学浅,不免有点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之虞,万望见谅。

    在此书的创作过程中,我时时想起早已往生的父母,他们曾为革命披肝沥胆,是老八路和老解放,辛辛苦苦一辈子,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书中许多旧事,多是他们的同志亲身所历。如今,那辈人多已作古,无缘看到那些过往经我演绎化作的文字了。是否我应该在清明时节于父母墓前将本书焚化,以告慰那些先辈的在天之灵?

    十分怀念我高中时代的语文老师韩华堂先生,感谢他在那个文学荒芜的年代悄悄用书慰藉我饥渴的心灵,他的谆谆教诲和热诚鼓励几十年来一直是我前行的动力。他原籍高唐,在我毕业不久便调回故乡工作,我再也没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几十年光阴似箭,若他健在,大概也近八十高龄了。我无顔去见韩老师,深感有负他之厚望。但愿他能看到此书,记起那个傻头傻脑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并在翻阅之时欣慰一笑。

  感谢赵兴华、董斌、林儿、陶然、李文德、张永、笑天、杨忆军等朋友以及我最好的战友杨佩富为本书修改所提出的热情建议和给予的真诚帮助;特别感谢为我逐字斧正、逐行校对的之仪兄和他诸多善言。更要感谢几位对本书予以了高度评价、肯定和赞赏的老前辈,还有对我所写环境颇为熟悉的我的大哥的认可,不然,我这个爱子也许会胎死腹中,或终难出世拜会诸位高朋。

  感谢完老师和朋友,我还要感谢我贤惠的老妻兼英明的批评家,我们是高中同学,亦是知青战友,一同经历过马颊河畔的清风白月和风风雨雨。三十年来我们同舟共济相濡以沫,特别在我病重卧床期间不弃不离,无微不至的关怀加之喋喋不休的教导,让我在慢慢康复中亦渐渐觉悟。可以说没有老妻,就没有我的今天和这本小说,没有老妻,我大概早在西天极乐世界的莲花座上向诸位问好了。

  最后我还要向肯掏银子购下此书又耐心读到此处的朋友深鞠一躬,希望朋友们手捧此书能有物超所值之感。万一后悔,务请念及你我情谊或体谅吾辈体衰多病闷声莫语,此乃积德行善之举,为此佛祖定将为尔增寿五纪,反之我就不说了。

  古渡诚挚地祝愿勇猛购买本书的朋友们百事顺遂!想官来顶纱帽,盼财金银如水,求色美女帅哥云集!并处处得龙天善神护佑,身体健康兼永远帅气漂亮!

    2011.3.21于闲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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