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回办公室接电话了。

  政委说:“我宣布!下面一个议程——休会15分钟。”边说边向口袋里去摸香烟。

  大家会心地笑了。

  刑侦大队长老陶绕过会议桌去,把苏全安刚从裤兜里掏出的大半包“金南京”抓了过来,给每位抽烟的人发了一支。边发香烟边笑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哦,抽烟都抽精品。你们办案子是飞机去软卧回。我们办案受的那个罪,就像是小妈妈养的。”

  苏大笑眯眯地说:“陶大你这话不对,你们刑侦才是正室,我们经侦是偏房。但偏房归偏房,我们外头有人。“老情”心甘情愿掏钱给我们花,“老公”囊中羞涩,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你们正室要是外头也有人成何体统?“老公”坚决不允许。哈哈!”

  在座的大队长和教导员们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跟着哈哈大笑。

  治安大队副教导员张晓梅拍着桌子嚷:“你们这些大烟鬼子能不能少抽点啊!政委你应该向张局学习,带头戒烟!你倒好,带头抽。今后开会我不参加了,这样下去要少活好多年。”

  陶大笑道:“小梅子主要是担心皮肤被熏黄了,成了黄脸婆就怕看不住老公罗。”

  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这次连政委也跟着笑了。

  ……

  散会后,苏大叫住张晓梅,向她咨询一个问题。

  “晓梅,你说,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能为自己的情人翻案出多大力呢?她出力的动机究竟是啥呢?”

  张晓梅翻了翻眼睛:“废话,我又没有情人,我怎么知道?

  张晓梅从部队转业后分配到公安局的治安大队,那时苏全安是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苏全安调任治安大队长时,张晓梅工作还不到三个月,在业务上苏全安算是张晓梅的师傅。后来,两人一起去警官大学进修期间倒是差点发展出那么点暧昧关系来。关键时刻不知是谁临阵退缩了,现在他俩的关系就是同事。经侦大队成立时,苏全安自己申请调任经侦大队长。不过两人之间总归比一般同事要亲近些。大家也都知道他俩是师徒加同学。

  说真的,晋江老邢的案子本来已经准备直接报捕了。这个邢树辉突然又冒出个“老情”来,提出了新证据要翻案,真让人头疼。

  这有啥头疼的?有新证据就继续侦察。亏你还是老刑侦,证据不全部落实还能批捕得下来?尤其是经济案件。那个老邢拘了没有?

  人在我们手上。幸亏我留了一手,目前是监视居住,当时就是怕取证来不及。检察院现在对经济案件卡得很严。当事人好不容易把嫌疑人骗了上来,要是把人放回福建,再抓就要费大事了……

  具体案情不要跟我谈,你怎么一点纪律性都没有?

  你还不知道?局里要调你来经侦当我的教导员了。提前祝你荣升。

  苏全安笑眯眯地看着张晓梅。张晓梅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政委找我谈过了。我要是不考那张经济法的研究生文凭就好了。

  怎么?不愿意跟我合作?我们经侦正缺少你这样的专业人才。

  苏全安凑近张晓梅狡黠地笑道:我还以为你考经济法的研究生就是为了来经侦呢?

  去你的。你以为自己香得很呢?

  张晓梅笑矜矜地站起身来:吃饭了,有事下午再谈。

  ……

  张晓梅向局里提出暂不任命自己教导员,她想先办两件案子。局里采纳了她的建议,任命张晓梅为经侦大队代理教导员兼副大队长。

  ……

  慢点,你这开快车的毛病总改不了。

  看着罗马表上标着160,坐在前排的张晓梅埋怨着苏全安。

  苏全安笑眯眯地说:你是担心安全问题还是害怕交警罚款呢?告诉你,安全决无问题。别忘了我老苏可是全局驾驶技术的总教头,张局都要喊我师傅。再说,今天人家陈总亲自出马陪你们出差,陈总的命可比你我值钱。小刘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小刘的命也比你我值钱。我心里有数的很,放心吧!至于交警罚款问题不予考虑。一辆车上三张警官证,交警还能罚咱的款?哈哈。

  小车风驰电掣般地向飞机场奔去。

  这辆VOLVO—S80是陈总的坐驾。苏全安从十八岁当兵的第一天起就开汽车,二十多年开过无数的大车小车。奔驰、宝马、凯迪拉克……苏全安都开过,唯独这VOLVO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今天用陈总的车亲自送他们去飞机场是苏大自己提出来的,不排除有想尝尝鲜的意思。车子一启动,苏大就连声叫好,好!够劲!这才是好车!陈总介绍说,这车的引擎是按赛车引擎设计的,提速特快。苏大说,就是!一上手就有数。

  陈总说:苏大喜欢这车,等案子办完了我提议我们老板送你们一辆。

  哪里敢,这车得七十多万了吧?

  全部办完拿到手是九十万。

  张晓梅插嘴:陈总你们公司就是太有钱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方……

  陈总听出了张晓梅的弦外之音:是啊,这次我们被骗去了五百多万哪!只要能追回一半来就够送你们好几辆车了。

  苏大正色道:不过陈总,根据上次取证的情况看,这个邢树辉是个大赌棍,不但欠你们的钱,外面还欠了不少债。自己完全没有资产,工厂是承包的,连家里住的房子都是租的。你们办这个案子要有颗粒无收的准备。

  唉!是啊,上次陪小刘他们下去的业务经理回来也说了,这个老邢可能连半两油都榨不出来。我们这五百万算是打了水漂罗。

  张晓梅问:那你们还这么起劲?下去一次都要花上万把,老邢关在宾馆里也花了快上万了吧?

  张教,几万块是小钱。不瞒你说,我们集团公司大老板发话了,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把邢树辉这老小子做死!这家伙也太气人了,两年前他上来谈合作时我们大老板见过他,当时大老板当面跟他说,真诚合作会有你老邢的好处,如果跟我们耍花招,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别以为你在福建我就拿你没办法……

  刚开始是陈总常驻晋江亲自抓这个项目的吧?

  那时我是业务经理,谈不上亲自抓,这个项目就归我管。我在晋江住了半年,提到贸易公司当副总后就换人了。

  所以这次我们张教要劳您陈总大驾亲自陪我们下去取证,您对情况比较了解。

  是。不过前面一年多都很正常。虽然不赚钱,但业务量还可以。就是半年前和韩国人签的这张500万美金的信用证出了问题。

  ……

  车子到了飞机场,苏大和张晓梅、陈总、小刘一一握手说:注意安全,保持联系,祝你们顺利。

  陈总说:苏大你放心!我们保证张教的安全。

  哈哈!她的安全我不担心。别看我们张教小巧玲珑,人家在部队就学过擒拿格斗,现在还在练跆拳道呢。像你陈总这种块头一两个未必对付得了她。不过三人小组在外活动要统一,你们这次跑的地方又多,怎么走?找啥人?和当地公安联系,一切都由张教统一指挥,陈总你看怎样?

  没问题!我负责买单。

  张晓梅说:光买单就不用你陈总亲自出马了。你认识我们要找的所有证人,需要找谁我们商量后陈总你负责联系。

  行!没问题。

  在飞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张晓梅一边和陈总闲聊一边回忆着刚到经侦大队上任时张局找她谈的那次话。

  晓梅啊,你愿意办案子这很好。本来调你去经侦也不是让你去做政治思想工作的。做政治思想工作苏大比你在行。你的长处是对法律和政策的全面掌握,这对办经济案件很重要。你也知道,政法系统和社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难免不被社会利用。尤其是把经济民事纠纷当成刑事案件来办,这在目前很常见。比如眼下经侦接的这个晋江老邢的案子。不瞒你说,这个案子是市里郭检向我打过招呼的。虽然郭检离休了,但他是我的老领导。郭检现在是这家当事人公司的法律顾问,这家公司也是我市有头有脸的大集团……

  郭检看过这案子的有关证据吗?

  看过,郭检说定经济诈骗没问题。我让苏大接了,他们的立案报告我也批了。苏大他们也把嫌疑人给弄了起来。但是,对这种老领导打招呼的案子更要慎重,办错了案责任是我们的。我们经侦这些人你也知道,都是刑侦出身,让他们想办法抓个人审个案没有问题。但经济案件的复杂性我怕他们认识不足。现在听说那个老邢家里有人提出新证据了,从他们走民事这条线看,应该有律师介入。我希望你去了以后尽快熟悉这个案子,必要时带队下去一趟。苏大办案还是比较仔细的,他要求自己是要么不抓人,抓了人就决不放。但经济案件毕竟有其特点。我不对你提要求,一切以法律为准绳,如果真是经济民事纠纷,你照放人不误。不要到了检察院再被打回票。

  张晓梅上任五天来,每天都在看邢树辉案的卷宗,找小刘了解取证情况,约当事人公司的有关人员谈话,还到看管邢树辉的宾馆和邢树辉正面接触了一次。

  邢树辉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这在南方人中算是高的。身材清瘦,眼窝深陷,标准南方人长相。除了头发有些花白,看上去要比他五十三岁的实际年龄年轻些。

  邢树辉说话文质彬彬,和张晓梅经常接触的治安案件中的地痞流氓很不同。但张晓梅很快发现,想从邢树辉嘴里拿到口供很困难。这个老家伙根本不承认自己是诈骗,只承认经营不善,亏了本。要说诈骗也是韩国人把他给骗了。

  张晓梅在询问中突然提到秦芳的名字。邢树辉楞了一下,但很快就镇静了下来,痛快地承认秦芳是他的老情人,跟了他十几年了。他俩的感情很好,为此家里人都对他有意见,老婆也要跟他离婚。

  张晓梅问邢树辉给过秦芳多少钱。邢树辉说,我哪有多少钱?五年前花六万块钱给她买了套房子,那时我还不认识这边的公司呢。平时也就是给秦芳点生活费而已。说到这里邢树辉甚至有点眼圈发红,唉!也不知秦芳现在怎样生活。

  张晓梅心想,这个老家伙果然狡猾。本来想震慑他一下,暗示他我们掌握了他诈骗钱财的去处。没想到反而给了他一个解释自己为什么和家人关系不好的机会。而且他好像意识到秦芳出面来救他了。这个问题不能再谈,不然以邢树辉的反侦察素养,估计他会更顽固。

  从卷宗里的所有材料看,郭检和苏大的判断应该没错,这是一起经济诈骗案。好在经济案件书证第一,凭我们掌握的书证和人证,不怕你邢树辉不配合,哪怕是零口供也照样判你。

  坐在飞机上,张晓梅还在想着案子。

  飞机降落在晋江机场。一出舱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五月份是长江流域最好的天气,可闽南的天气却像是夏天了。

  小刘打开手机,对着话筒喊:老婆,又一个二十万没有了。哈哈!

  什么二十万没有了?陈总不解地问。

  小刘笑道:陈总你忘了?在飞机场你不是给我们每人买了二十万保险吗。我跟我老婆说了,万一飞机失事,她就能拿到二十万。现在飞机没有失事,她的二十万不是没有了吗?

  陈总哈哈大笑。张晓梅也笑了:你这个乌鸦嘴,把你的新娘子吓出个好歹来,看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小刘憨憨地笑。

  晋江、泉州、安溪、南安、厦门、漳州、龙岩、三明、福州,张晓梅他们跑了大半个福建省。已有的证据毫无问题,该取的新证据也全部取到。除了邢树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张晓梅几乎见过了邢树辉所有的家人。也见过了能找到的所有证人。众叛亲离,这是张晓梅对邢树辉的深刻印象。

  邢树辉妻子说:我也没办法。我没有工作,儿子本来跟他干,现在他工厂关了,儿子也失业了。我们娘儿俩的生活还不知怎么办呢?请律师我是请不起的,你们让我带钱和衣服给他,衣服在这里,钱我只凑了五百块,再多我也没有了。

  陈总打电话给邢树辉的儿子约他出来,邢树辉的儿子在电话里说:陈经理,我的摩托车卖掉了。到你说的那个地方去我连打车的钱也没有……

  邢树辉的儿子来了,有问必答。临走也没问问他父亲在里面现在怎样。

  张晓梅摇头,准备好安慰他们母子的话看来都没用。

  邢树辉的姐姐和邢树辉是同行,开了一间同样性质的工厂。邢树辉还欠着他姐姐不少业务款。他姐姐说:我兄弟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自己走的,政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只是你们就别去我厂里了,因为我母亲现在住在我的厂里,她活不了几天了,我不想让她知道小辉被判刑的事。

  张晓梅心想:邢树辉现在还没逮捕呢,甚至连拘留都还没办,哪里就谈得上判刑呢?

  张晓梅发现,所有的证人都认为邢树辉肯定是要被判刑的。一位跟了邢树辉十多年的业务员甚至说:我知道,老邢干的那些事吃花生米都够了。我反正拿工资干活,他干了什么,怎么干的我一概不管。

  张晓梅还从邢树辉的一些同行那里了解到,邢树辉干的这一行利润很大,只要有单子做,绝对不会亏本。而且老邢干这一行快三十年了,说他亏本几乎没人相信。那他弄的这些钱去哪里了呢?一位三十年前就和邢树辉在一个车间里上班,现在也是业内小老板的人说,老邢这人喜欢女人我知道,但他在女人身上是不会花多少钱的。比如说花了一万块钱把一个女人搞掂了,睡了三个月,他会在某天夜里突然来到女人家,说有急事要借一万五,拿了钱他就不再来了。就是说他连自己女人的钱也要骗的。

  邢树辉是个“赌猪”。这是当地人对嗜赌且逢赌必输之徒的别称。熟悉的人说,老邢平时在本地都是小赌,每年两届广交会是老邢放开来大赌的时候,每次从广州去香港澳门都是老邢去送大钱的。

  在局里看卷宗时,张晓梅就冒出个想法,邢树辉的案子按“职务侵占”办比按“经济诈骗”办简单得多。当事人单位能够提供全套关于邢树辉的任命文件,连工资表都能提供。虽然这些东西是当时为了应付工商部门和业务关系的表面文章,但这些表面文章在法律上足够用了。张晓梅向苏大汇报自己的想法时,苏大说:同样金额,“职务侵占”比“经济诈骗”量刑要轻得多。当事人单位只想着要把邢树辉“做死”。不过小梅,我同意你做两手准备。只要能把这个案子办铁。

  这次下来取证,张晓梅就是按两手准备的。以张晓梅的工作标准,按“经济诈骗”办这案子,最好能拿到韩国商人的证词,据说还牵涉到台湾商人,可那样也太麻烦了。按“职务侵占”办这案子,这次不下来取证都够了。

  所有该见的证人都见了,只剩下一个秦芳。从证据的角度看,秦芳提出的新证据完全站不住脚,但秦芳还是要见的,张晓梅对见秦芳做了充分准备。张晓梅知道,秦芳五年前就不工作了,一直由邢树辉养着。今年春节前,秦芳从医院里抱了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知是否在民政部门办了正式领养手续,但据说在医院的见证下和孩子的生父母办过了什么手续。现在秦芳没有了经济来源,她们母女靠啥生活呢?张晓梅甚至想,秦芳会不会把小孩抱来甩给我们呢?理由很简单,这孩子是她和邢树辉两人领养的,现在她一人养不了,你们把她带给邢树辉吧。把孩子甩下扭头就走,我们还真麻烦。

  张晓梅把见面地点按排在秦芳所在的居委会,还请了当地的户籍警在场,可说是万无一失。秦芳已经把房子租了出去,自己住到了姐姐家。张晓梅他们在居委会里等了一会,秦芳来了。

  看着款款而来的秦芳,张晓梅先是放下了一颗心,因为她是一个人来的。接着,张晓梅又吊起了一颗心,一颗好奇之心。张晓梅从户籍警这里了解到,秦芳和自己同年,今年三十七岁,比自己还大几个月。可是,看着眼前的秦芳,张晓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晓梅对自己的身材和长相一直蛮有信心。论长相,张晓梅自认为在同龄人中应算中上等。论身材,张晓梅自认为在同龄人中属上上等。由于一直坚持锻炼,张晓梅敢穿着比基尼和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比身材。可眼前的秦芳竟让张晓梅有点自愧。秦芳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六六,这在南方女人中是鹤立鸡群了。尤其是秦芳的皮肤,白皙且润泽,这在南方女人中也是凤毛麟角。鹅蛋形的脸庞和张晓梅的瓜子脸各有千秋。身材虽不像张晓梅这样健朗,但女人味十足。张晓梅心想,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会没名没份地跟了邢树辉十多年呢?

  张晓梅很快从暇想中回过神来,端起架子向秦芳提问。几个问题一问,张晓梅发现,秦芳的大脑并不像她的外表这样出色。跟了老邢十几年,竟然对老邢的业务活动完全不了解。跟着老邢去参加过几次广交会,老邢去香港澳门不带她,她就猫在饭店里看电视。老邢去香港澳门输了多少钞票她也从没问过。她自己提出的关于老邢案子的证据也不能自圆其说,最后承认是一位律师朋友教她这样提的。张晓梅的结论是,秦芳的智力水平停留在二十年前,甚至不如今天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精明。

  秦芳在笔录上签字画押后,张晓梅让小刘把笔录本收起来,她要问几个不做笔录的问题。

  “秦芳,你为什么要提出证据来救老邢?”

  他是我男人,我应该救他。秦芳面无表情地回答。

  可是……

  张晓梅想说,你们的关系并不受法律保护。但这话到了嘴边没说。张晓梅心想,那位受法律保护的妻子却是没有救老邢之意。

  秦芳,你知道老邢犯的罪将受到怎样的处罚吗?

  我希望他不要死,最好能早点出来。秦芳还是面无表情。

  张晓梅心想,就按“职务侵占”办老邢吧,这样老邢死不了。就算死不了,也是十年起步。一二十年后出狱的老邢对秦芳还有意义吗?

  临走时,张晓梅悄悄问秦芳,你们抱的孩子怎么办?

  秦芳说:“我姐姐身体不好,我现在住在姐姐家照顾姐姐。姐夫替我养孩子,我跟他过……”

  说到这里,秦芳低下了头,眼里噙着泪。

  秦芳从包里拿出一叠钞票:“这是两千块钱,麻烦你们带给他,让他在里面买点吃的。”

  秦芳的眼泪没有忍住,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秦芳扭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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