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舅的相见,应该间隔二十年吧!2OO8年的天气,天寒地冻,在一个暮色笼罩、阴云密布的黄昏,我终于看见了大舅。

  他从街的一角,踽踽走来,一只手拿几个鸡蛋,一只手拿一把挂面。亲切地叫我和妻子的名字。

  犀利的大舅,让我们非常惊讶!大舅说:“你们有口福,今天加餐买了几个鸡蛋。”听了大舅的话语,我心里有一阵辛酸。

  看他弱不禁风的身板,能看到他生活的凄凉,我強忍住泪水!

  大舅看我开着轿车,带着妻子儿女,想必是这些年混得不错。问我生意怎样?说些离别后的经历生活。

  他说他拾荒,拾回来的废铁钉,矿泉水瓶,收买站压价格,不想收买,市场经济就可能出问题了。

  为了讨他高兴,活跃聊天气氛,说他有“观落叶而知劲秋”的雄才! 

  我劝他和我一起去广州或回老家河南,他坚决拒绝。他说,你们一大家人不容易,自己逍遥习惯了。

  给他留钱,他更是不要。他说他很好,桥下面另一位拾荒人还不如他。大舅过春节,还给了他伍元红包。 

  大舅的精神世界是何等的富有!那样困厄的情况下,还想着别人,让我肃然起敬。

  可见,人的知足是何等的快乐。 

  我把妻子和孩子,安置在宾馆,返回与他聊至深夜。不知何时飘起了雨加雪。

  北方的暮冬,寒风凛冽,不知什么时候,我打开了酒瓶,与大舅对饮在暮冬的深夜,豪情满怀,心在滴血。

  想到他青年时的壮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冥冥之中,难道应了偈语?

  喟叹命运,无常悱恻!

  想想生活中的烦恼,大舅的知足、快乐,幸福成败将又如何评说呢? 

  一个无家处处家的人,天当被,地当床,大桥下面躲避风霜。一个人能适应那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放不下,又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 

  那夜的雨雪一直在下,那夜的雨雪下在心里,对酒当歌,那夜的心里,一直流血! 

  自从那夜之后,第二年春节,我又去寻大舅。可是,没能找到。不知他转战了何方,还是在躲避我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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