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大了,越发地记不住事儿,好几次端着盆兴冲冲地打开冰箱,却在刹那间想不起来到底是来取鸡蛋还是拿水果。眼前的事儿转身就忘,常常惹出笑话,可遥远童年的那些有趣往事反倒越来越清晰,仿佛还能随时体味那些酿了多年的浓郁乐趣。

       

       吃不饱的童年


       儿时的记忆大约从上个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开始,那时国家正处于困难时期,家家生活在低准标水平。

       每人每月三两油,野菜、谷糠是主打粮,偶尔吃上一顿净米饭就是最大的幸福感。

      有一回,母亲难得地给我们做了高梁米面的砍刀卷子,刚出锅不到几分钟,都被我们哥仨(当时还没有小弟)一抢而光,现在回忆起来,还觉得香得不得了,直到如今都好像再没吃过一顿那么有味儿的饭。

       

        冬天出奇地冷


       儿时的冬天似乎比现在要冷,马路上始终结着冰,家里窗户上结的霜到中午才能化去。一次我和妹妹跪在窗台上,凝神赏玩玻璃上结出各式冰花,有像树叶的,有多角星形的,还有的隐隐约约露出点山峰的轮廓,逆光望去,银光闪闪,甚是好看。出于好奇,年幼的妹妹竟伸出舌头去舔这些奇妙的花样儿,想要尝尝这些好看的花纹到底是什么味道。一瞬间,妹妹的舌头粘到了玻璃上,吓得她大哭。我也顿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害怕遭到母亲的责骂,一心想着赶紧把妹妹的舌头跟玻璃分离开来,结果使了蛮力,把妹妹的舌头扯破了皮,流了不少血。

       那时的冬日清晨,风格外凛冽,气温更是毫不含糊地在把整个世界都封成静态,似乎稍一用力,冻结的空气都能“嘎巴”一声折断。可我们还是要早早爬起来,挎上篮子,操着炉勾子,奔去附近的工厂。一些单位的门外总是堆放着头天傍晚或是夜里倒出来的煤灰,谁去的早谁才有机会刨出没有燃尽、质量好些、可以回去继续生火的煤核(渣)。忙活一个早晨,捡满一筐煤核,我早已冻得满脸通红,两只手鞠成勾型,嘴也木得话都说不顺溜儿了,但低头瞧瞧自已这满满一筐的战利品,心里竟是别样的美。


       夏天的秘密


       盛夏的早晨,我们上学前,要顶着露水去家北的坝外,先剜上一筐野菜回来,放学后,还要去割草。一次,我与哥哥割完青草背回家,一条蛇从草筐里钻了出来,吓得我大哭。

       我们兄妹四人的童年是在艰苦和快乐中度过的。

       我家的东边是一片河塘。河塘里,蒲草丛生,芦苇丰茂,有鱼,有藕,更多的是青蛙,还有鸭子在苇草莲杆儿间戏水,蜻蜓蝴蝶在香蒲棒花上飞舞追逐…

       最让我们开心的,是偶尔跟小伙伴们在河塘中追蜻蜓,捕蝴蝶,捡鸭蛋。


       学校里的见闻


       1960年初,我本该上学,可是父母认为女孩子得大一点再去上学,免得受别人欺负,便告诉我不够年龄上不了学,还硬拉着我去前栋排屋一个叫王志敏的老师家里问询,其实背地里母亲早与王老师订下了攻守同盟,害得我生生晚上了一年的学。

       童年的校园,儿时的伴伙,充实了我的童年。我上的小学是我们那座小县城的第一座小学,校园很大,教室整洁,老师亲切,铃声响起,一群小野马冲出教室,跳绳儿、踢毽子、跳房子、跳皮筋儿、跑长城……花样多着呢,玩得那才叫开心。

       放学后,我们三三俩俩,自由结成小组学习。没有课外班的补习,不必硬着头皮练琴,更无需承受父母间的攀比带来的伤害,老师定期家访,没人强求我们必须考进前三名,那时的学习是自由的,课业是轻松的,课余生活是快乐的。

       六月的阳光非同寻常地灿烂着,学校的运动场上,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欢呼声、加油声响彻校园。参加400米跑的运动员检录完毕,号称小飞毛腿的王小敏同学羞涩地看着别人脚上都穿着结实的跑鞋、球鞋,光着脚就出场了。犹豫了半天,她壮着胆子朝人群喊了一声:谁有35码的鞋?只见,男生沙沙高举双手应声:我是35码。小敏接过鞋,急匆匆往脚上套,突然感觉怎么这么挤。明明是35码的鞋子,怎么会不合适?当她拎起球鞋一看,嘿!一层厚厚的泥土在鞋的里边凝固得像铠甲,难怪穿不上…

       儿童节,是一年一度的盛宴。这一天,我们每人都是一身毛蓝裤子,白布衫,系着血红色的红领巾,唱歌跳舞,做游戏,校园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正在我们似懂非懂,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当口,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终止了我们的学业,也结束了我们的童年!

       冬寒河面滑冰车,酷暑爬树掏鸟窝。早晚剜菜跑北坡,担水拾柴干活多。停课下乡唱农歌,投身建设波澜阔。学业中断事无成,遗憾终生始为错。

       时光已去不可追,童年遥远得再无法触碰,但它是我人生初始的一缕阳光!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五彩的梦,让人无一刻不留恋,是我永远的回忆,生命最美好的一段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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