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生产队里,当了15年的人民公社社员,15年的农民生活,在乡间的小路上,留下了许许多多难忘的故事,现在只要有机会回家,我都想到乡间的小路上走一走,去寻找我那个时期的足迹。

  通往腰涧里的路上,有我洒下的汗水。

  1962年,初中毕业后,18岁的我正式当了农民,这时正是生产队栽红薯的季节,从村里到腰涧地里,足有三里路,男劳力的任务是担水,一担水记一分工。初中刚毕业的我,肩膀还很嫩,百八十斤的担子放在肩上,先是一路歇几歇儿,后是歇两歇儿、三歇儿,再后来就是歇也不歇了。第一天肩膀红了,第二天肩膀肿了,三天过后就起了泡,后来成了痂,再后来就成了老茧,三年过来,炼就了一付铁肩膀。在通往腰涧里地的路上,每年都有我洒下的无数无数的汗水。

  通往下头石的路上,有我的欢歌笑语。

  1965年,“四清”运动过后,农村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五四”青年节,要以生产队为单位举行歌咏比赛,但不能耽误劳动排练,工作队的老温想出了一个办法——往地里来回走的路上,边走边教唱。这样我们十来个男女青年,上下工的时候,由我负责教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歌声笑声欢乐声,在广阔的田野飘荡。

  在通往上南边的路上,有我带血的足迹。

  记得夏收时,在上南边地里割麦,下午刚上工不久,突然天空乌云密布,雷声大作,社员们一看这阵势,拔腿就往回跑,转眼间,顷盆大雨。由于心急路滑,不小心,镰刀在我的大腿后面碰了一下,一时血与雨水搅和在一起,顺腿往下流,也顾不得包扎,一步一个血迹,直到保健站。至今我的右大腿后面,还留有一道伤痕。

  通往上沟地里的路上,有我青春的浪花。

  我与青梅竹马的她,我俩只有友情而没有爱情,只能相爱而不能相恋。记得深秋的一天下午,收工后我与她在回家的小路上,她说她要订婚了,她怨她的父母,嫌贫爱富。我向他祝贺,我怨我家贫,更怨自己的出身,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谁家甘心情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四类分子的人家呢?我能理解。我俩漫步在夜幕中,互吐衷肠,相互体谅,很理智的放弃了那十多年的情感,把这段情感当做了友情,深深地藏在了心底。那个时代的年轻人虽然不敢牵手,这也算是很浪漫的吧。

  通往大涧沟里的路上,有我的泪水。

  1970年、1971年,在我一生中,是我最难过的两年。在“一打三反”、“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中,我是重点批斗对象,七斗八斗,斗的我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了。

  1971年冬的一个夜晚,开完我的批斗会后,已是12点多钟了,队里又派我一个人,去五里地以外的电灌站渠口去巡渠。电灌站的引水渠,是沿着沟沿开挖的,这里的路,弯弯曲曲,沟沟坎坎高低不平,白天人们走,还要很小心。农历二十几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这天夜里下着大雪,在白雪的映衬下,路只能隐隐约约的辨认出来,我背着一捆麦草,铣当拐杖,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滑倒了,再起来,就这样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走着走着,泪水洒下了一路。

  我难忘家乡的田间小路

  每条通往田间的小路,都是原生态的自然美,或顺沟墚走势,或沿田埂迂回,弯弯曲曲,宽窄不一,但看不见有人工刻意雕琢的痕迹。盛夏,小路两旁只有农村人才能叫得上名字的、五颜六色的各种花草荆棘,年复一年顽强的生长着,乔木灌木错落其间,争奇斗艳。当你行走在这田间小路上时,青翠满目,芳香扑鼻,时有蜂飞蝶舞,蝉鸣鸟叫,使人感到心旷神怡。到了秋天野果成熟,酸的甜的举手可得。家乡的田间小路,一代人步一代人的足迹,不知走了几代人,到现在大部分的小路还是原样未改,还是那样的原生态美。

  ……走在家乡的每一条小路上,都有一串串的故事,现在回忆起这些故事,不管是苦是累,是喜是忧,是血是泪,我都觉着那样的美,我爱家乡的每一条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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