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快乐的童年,最难忘那些个美好的山村月夜。

    月儿爬上东山,生产队的打谷场早早就聚集了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小伙伴。玩老鹰抓小鸡的、玩母鸡抱小鸡的、玩高射炮打仗的,还有“斗鸡”的、打陀螺的、滚铁环的、躲猫猫的……。打谷场到处欢声笑语,虽没有遥控小汽车、仿真枪、变形金刚等现代高档玩具,小伙伴们凭自己的想象,自己动手,自编自演,自娱自乐,玩得非常开心。挂在树梢的一轮满月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圆圆的脸笑得似乎鼻子眼睛都眯到了一起。

    打谷场的游戏散了场,我玩够了就一头钻进阿妈的怀抱。阿妈坐在屋檐下就着月光边搓麻线边给我讲故事。阿妈的故事中有一个唤着“老变婆”的十分可怕的妖怪,头发有一丈多长,指甲能围着身子绕三圈,眼睛暴突如牛卵,獠牙如虎如豹,专门在夜晚抓不听话的小孩。每到夜晚,我时常疑心“老变婆”就在那一处阴影里,有时半夜出门撒尿,回屋关门时看到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以为“老变婆”就在身后,慌忙中脚后跟常常被门夹住。因为“老变婆”的缘故,我的撒野、顽皮收敛了许多。

    阿妈还常给我和阿姐讲一个聪明人和憨包的故事。说的是一家人有两个姑娘,大姑娘不听话嫁了个憨包,二姑娘听话又漂亮,嫁了个聪明英俊的姑爷。有一年大姑爷二姑爷都来给老丈人做寿,二人同睡一张床。当晚,二姑爷吃得太多,半夜睡着后把屎拉在了床上。二姑爷醒来后发现自己拉的屎,感到没脸面,打算赖给大姑爷。于是把大姑爷推醒,对着他耳朵低声说,你干的好事,把屎拉在床上了。大姑爷懵懵懂懂的醒来,也搞不清是不是自己拉的屎。二人在被子里叽里咕噜吵了半天,你说是他拉的,他说是你拉的,眼看争下去谁都不承认,二姑爷说,既然说不清是谁拉的,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处理掉,大姑爷点头同意。那房间除了一张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夜半三更又怕惊动了岳父家里的人,二人商量了半天想不出好办法。二姑爷说,干脆一人一半把屎吃掉。大姑爷说要得。但是,谁先吃又争了半天。公鸡已经打鸣,天都快亮了,那堆屎还臭烘烘摆在床上。二姑爷说,再不吃天亮丢人现眼的你我都不要做人了,我先吃就我先吃。说着下巴往那堆屎杵下去。大姑爷一看,冒尖的一堆屎大半个尖不见了,还窝下去不少,无话可说,忍着熏天臭气,一口一口硬是把一堆屎吃了下去。阿妈经常用这个故事吓唬阿姐:不听话以后就给你找一个吃屎的憨姑爷。骇得阿姐连声说,不!不!我不嫁人。月亮也凑近来听阿妈讲故事,刚才还在树梢头,现在挂到了屋檐上。

    讲完故事,阿妈为我安排的最后一个节目就是哼唱她自己创作的“摇篮曲”。阿妈放下手中的麻线,让我横躺在她的怀中,一只手臂枕着我的头,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用绵软、悠长、天籁一样美妙的声音吟唱道:月亮光光,酥麻央央,水塘门口洗衣裳,洗得白白净,打发哥哥进学堂,学堂满,挂皮板,皮板漏,挂星秀(星星),星秀娘娘出来拜一拜,黄狗咬到金腰带,黑狗咬到绣花鞋,绣花鞋上一只鹅,噼里啪啦飞下河,河岸高,好买刀,刀又快,好切菜,菜又青,好买针,针又绿,好买狗,狗又花噜花噜好看家,河中有个蛋,拿给幺哥做早饭,幺哥不吃油煎蛋,要吃开水打鸭蛋……。阿妈的摇篮曲即兴吟唱,要唱多久就可以唱多久,歌词虽然不讲逻辑,有的甚至不知所云,但催眠效果极好。伴着阿妈的吟唱,不一会我就鼾声大作,进入了阿妈为我编织的梦乡。

    山村的月夜真美,无忧的童年真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