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今天晚上咱屯有电影,好像是《闪闪红星》”?
  “就是潘冬子那个吧,我哥看过,听说特有意思”。
  “那晚上咱们早点去占地方啊”!
  “好嘞,不见不散”。
  这是儿时我和最好的伙伴大川最纯朴最亲切的对话。多年以后,那童稚的乡音仿佛穿越时空又悄悄在我耳旁回响。
  那时候,农村没有电视,连最普通的收音机都寥寥无几,乡下人了解外面世界的唯一渠道就是生产队的大喇叭广播,所以每隔十天半月放映一次的露天电影无疑成了山村里最受欢迎的事情。大川他爹是生产队长,来电影时马上安排社员套车拉放映设备连取片子,所以他总是第一时间知道演电影的消息,因此没少向我们炫耀,那神情美得要命。
  有电影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我们这群孩子在心中更是慌慌的不得了,恨不得一下子就到晚上。那种期盼,真是一种煎熬。下午见太阳偏西赶紧催促母亲烧火做饭,之后早早地搬着板凳,拿着马扎,来到放电影的场地圈占有利地形。孩子们淘气好动往往坐不住,便你追我赶欢呼雀跃来打发电影开演前的那段时间。
  露天电影场所简单,生产队队部的后房山子,屯里商店门前两棵碗口粗的柳树都能凑合挂影布。后来有人在场院竖立了两根笔直的杨木杆子,放电影的场所才相对固定下来。等放映员老汪摆好了放映设备,争强好胜的顽皮小子就爬上电影杆开始挂影布。
  一块厚实的五米见方镶着黑边的白色影布,端端正正地挂好时,一束白亮的灯光正好聚在幕布中央,逐渐向四周扩散,直到调到最好为止。有时在正片开演之前,还要放映一些纪录片,我们管那影片叫“假演”。我们孩子不喜欢,就在人群里捉迷藏,等到正片开演,全场一片哗然,接下来一片肃静,大人孩子都聚精会神地观看影片,心随着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一起沉浮一起欢笑哭泣。
  在我的记忆里,各种影片都是在大队与大队之间轮流放映,这样就有了先后之分。有时为了先睹为快,我们这些大孩子不惜赶七八里山路去观看。如果遇到心仪的影片没看过瘾,还要跟着放映队看第二遍,甚至第三遍。
  我和大川曾经跑到马家沟看过《黑三角》,跑到岭东看过《南征北战》,跑到靠边屯看过《小花》,跑到老爷庙看过《小兵张嗄》……足迹遍布方圆十里的村村落落。因为心思全在看电影上,再远的路途也不觉得远。
  每次看完打仗电影,我们还模仿电影里的情节,在路上边走边玩,一伙人藏在沟壕里,一伙人埋伏在草丛中,一顿“嘟嘟嘟”的机枪扫射,一阵“轰轰轰”的高炮射击,俨然两支真正的队伍在疆场上决一死战。
  渐渐的我们学会了许多好听的电影主题歌,也常常被电影里的美好人物形象感动着。大川的妹妹自从看了戏曲电影《红灯记》就越发喜欢上了京剧,最后竟然考上了市里的戏曲剧团。
  露天电影,宛若一束烟花,绽开在那个年代,燃放过后的灿烂已经消失在历史的边缘,唯有那些流淌在记忆里的快乐时光,至今仍温暖着我们清贫而苦涩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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