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纸飞机

 

        飞翔应该是我们儿时一个永恒的梦想,燕子在阳光中翻飞,麻雀在枝头掠过,蜻蜓在水面上缓缓升起,蝴蝶在花丛间翩翩起舞……无论是哪一种飞翔,都会让我们好奇着,向往着。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看的还是飞机从碧空中飞过。那时,每当听到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我们便会仰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去寻找大飞机。待飞机飞过头顶时,小伙伴们还会一起拍手欢呼着"飞机飞机拉白线,打倒美国吃好饭",并兴奋不已地朝着飞机飞走的方向翘望,直到飞机远去,没了声响,只留下天空中那道白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薄。正意犹未尽呢,就会有小伙伴提议,我们来折纸飞机玩吧。既然不能飞翔,那就去模仿飞翔,听到这个提议,其他小伙伴便会一边附和着,一边跑回家去,找出几张旧报纸,或者就干脆拿来一本旧作业本。

        那时乡间孩子的玩具几乎都是靠自己琢磨制作,而折纸玩具是最简单易做的,其中的折纸飞机无疑是我们童年玩过的最普遍的游戏了。无论男女,几乎每一个孩子都爱玩,也会折纸飞机,只需有一张纸,我们便很快就会让它有了飞机的形状,并在它的起飞、滑翔、坠地中,感受到飞来飞去的快乐。

         纸飞机的折法很简单,把一张纸左右对折,在中间压出折痕,将对折打开,把左右上角折向中间的折痕,再依先前的中间折痕,左右对折。最后再把两侧纸张向外侧翻折出机翼,一架传统的纸飞机就完成了。这一连串的步骤,对我们来说前后不用一分钟。

        飞机折好了,小伙伴们便会拿着各自的得意之作,相约到场院里、操场上或田野中比赛,看谁的飞机会飞得更高、更远、更久、更平稳。一架纸飞机要飞起来,而且要飞得更好,除了要讲究机头尽量尖锐,机翼平衡,还需放飞得好,关键在于放飞时的力道要巧妙合适。

        把纸飞机举起,奔跑起来,用力送出去,当无数只纸飞机在空中飞舞时,我们在地面不知疲倦地追赶着,响亮地叫着、笑着,那一刻,就如自己在飞翔。

        飞得最好的纸飞机主人便会成为伙伴之中最受欢迎的,在比赛完后,他的身边总会围着一群人,向他请教他的飞机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也有不服气的小伙伴会把自己的飞机拆掉又重新折起,然后向上一轮的得胜者再做挑战。

         除了比赛谁的纸飞机飞得更远更稳,我们还会比赛谁的飞得更高更准。我记得我上小学时,我们教室内的房顶是露着草笆的,于是那里就成了我们比赛飞高的理想"靶场"。一到课间,同学们便纷纷把自己手里的飞机投向那里,不出几日,屋笆上保准会插满纸飞机。常常正在上着课,一阵风吹来,从屋顶上就飘下几只纸飞机,大家也顾不得上课了,笑着抢着,抢到的同学就像捡了个宝一样开心。而这时老师也不恼,只是吩咐个子高的同学放学后站在课桌上,用竹竿清理一下"靶场"

        也不知道是哪个孩子说起的,说把自己的梦想和愿望写在纸飞机上 然后对着它吹口气,放飞到天空,自己的梦想和愿望就会实现,于是大家纷纷仿效,放飞着纸飞机,也放飞着希望,并一直等啊等,一直相信着,总有一天,那些梦想和愿望就会实现……

 

同年的火药枪

        

        游戏玩乐是孩子的天性。在过去物质相对比较贫乏的乡间,那些规则简单的游戏,以及那些就地取材制做的玩具,给我们带来的欢愉是无法形容的——在河堤上比赛打水漂,在田野里放飞自制的风筝,在空阔地和小伙伴一起玩老鹰抓小鸡……只要是有游戏,哪怕衣衫褴褛着,哪怕面黄肌瘦着,我们依然会笑逐颜开,让童年成为我们的黄金时代。

        男孩子们最喜欢玩的还是打仗战斗类的游戏,三五成群,分作两帮,模仿电影和戏台上的情景,或两军对垒,或攻城拔寨,大呼酣战,如痴如醉。

        玩这类游戏当然少不了做武器的道具,用一块木条或一根木棍就可以来充当刀和剑,弓箭、弹弓也不难制作,但是如果这时谁能手握一把火药枪,那绝对会是威风八面,俨然一位带领着千军万马的将军,自然在游戏中也就有了绝对的指挥权。

        在那时,火药枪相对于其它来说,是属于比较高端的玩具了,能够拥有一支火药枪,无疑是所有男孩子的梦想。可火药枪的制作有些复杂,需要较高的手工能力,而且所需的材料又不易得到,因此让不少孩子望而却步。

         枪身还好说,我们那里木匠多,随便到谁家讨一块一公分厚的木板下脚料,在上面画出枪形,切出来,用砂布打磨光滑即可。也可找一根稍粗的硬铁丝,用钳子扭曲成一支手枪的形状,再装上枪机、撞针、枪管,一支火药枪就算制作完成了。

         枪机和撞针都是用硬铁丝磨制,枪管则需用八至十节中空的自行车链条排接而成,前两节用车辐条帽砸入使之成为一体,后面的几节以皮筋固定,那些空眼就构成了火药通道。虽然那时自行车是乡间主要的交通工具,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有一辆,但想弄到几节废弃的链条却并不容易。

        我们村中有个修理自行车的小铺子,每天放学后总有三五个孩子围在那里,一会抢着给补好胎的自行车打气,一会帮着修车的大爷收拾工具,并时不时瞄一眼挂在墙上的那几串换下来的旧链条。修车的大爷当然知道孩子们的心思,临收摊前总会拿下半截无用的车链条丢给他们。于是孩子们便兴高采烈地如获至宝,也顾不得回家吃饭,把链条拆解后,便你争我抢地分了。再从书包里掏出早已备了许久的其他零件,不一会儿,一支梦寐以求的火药枪便组装好了。完工后,有的小伙伴还会很仔细地把枪柄上缠上彩色的塑料带,系上一块红布条,就显得更美观了。

        有枪就要有弹药,这个可以偷偷从家里拿出一盒火柴,把火柴头填充到枪管中,一扣枪机,在撞针的激烈撞击下,火柴头就会瞬间爆炸。然而火柴不可多得,玩起来效果也不佳,那就等到过年时吧,鞭炮此起彼伏的声响中,总会有一些没有引爆的被崩落到地上,于是我们便捡起来,剥去鞭纸,把里面的火药收集起来,装入枪管压实,扳动枪机,一声炸响,火舌吞吐,声势惊人,不亦乐乎。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玩火药枪曾在乡间的孩子中风靡一时,但因其玩起来有一定的危险性,后来被家长和老师所禁止,小伙伴们只能聚集到隐秘的角落里,一起炫耀着、比试着谁的火药枪做得更精美,谁的火药枪打起来更响。

        我在小学时也曾经拥有过一把火药枪,但是没玩多久,就和其他同学手里的火药枪一起,被老师没收了,后来想再做,还没等攒够那些车链条,我就迷上了学骑自行车,也就放下了。

 

童年的山会

 

        老家的镇上五天逢一个集市,每年有两次山会,就如老县志上所说:人民为谋交易便利,每择于所宜地自由聚集,或曰市集,或曰山会……均有定期。两次山会分别在农历的四月二十八和十月二十三,算是规模是比较大的山会,人多货全,周边几十里的乡人,甚至是外地的商户都会赶来参加交易,从早晨到黄昏,能够持续一天。

        过去乡间生活简单,各家基本上过的是自给自足的日子,平时的集市上可交易的物资也比较匮乏,如不需急购物品,一年之中少有去光顾的。而一年两次的山会则不然,即使不需采购,哪怕只是为图去看个光景,也是要结伴去转一转“赶山”的。

        在距山会的前几天,三邻五舍的就开始约着伴,并相互询问着打算在山会上买些什么。而小孩子们的心里也更是早早的算计着山会的日期,并在大人们开始商讨山会购置的时候,试探着问一句能不能跟着一起去,或者是能得到一块两块的零花钱,和自己的小伙伴们同去,那就更是再好不过的了。因为那时生活苦,乡下的孩子在平日里好吃的好玩的几乎没有,而我在上小学时,学校还会在山会那天放假,所以,赶山会无疑是那时的我们的一个期望。所期望的,也无非就是去看看热闹,买点好吃的。

        大多数家长还是能满足孩子的愿望,得到应允的孩子会一连几天都欢天喜地地到处炫耀。即使再调皮的孩子那几天也会变得很乖巧听话,生怕一不小心惹大人生气了,愿望落空。也有的家长因怕累赘或舍不得花费,拒绝了孩子的请求,开始遭拒的孩子也不哭也不闹,也是乖巧着,心里还是等着大人一高兴,能忽然改变了主意。直到山会的那天眼巴巴的看着大人走远了,才会委屈地躲在门后抽泣起来,却也暗中盼望着赶山会归来的大人能带点什么好吃的回来。果然,眼瞅着大人归来后,就从包里掏出一串糖葫芦、半斤油条或几个肉包子,于是,委屈着的孩子就喜笑颜开起来,一把接过便吃。又忽然想到应先给大人尝尝,便拿着送到父母的嘴边。大人们是舍不得吃的,也就象征性的咬一下,说声“真好吃”,又送还给孩子,孩子便欢呼着去了。

        我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他们很疼爱我。爷爷是个老复原军人,每月都有几十块的补助金,所以生活比一般的人家要好一些。大约从四五岁开始,每年山会的日子,爷爷都会牵着我的手,慢悠悠的穿过八里的山路,临近中午时分赶到镇上,径直走进供销社开的镇上唯一的一家饭店,买上两个面鱼和半斤切好的猪头肉,找个座位坐下,我们爷孙俩美美地吃上一顿。吃完后,爷爷会牵着我的手,到山会上去看一会儿马戏,再买上一些日用品和零食,一手提溜着,又一手牵着我,慢悠悠的走回家。

        应该是在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后,爷爷患了半身不遂,出不了门。在那年的十月山会的早晨,爷爷塞给了我五元钱,喊着我的乳名对我说:“我不能领你去赶山了,你自己去,爱吃什么就买什么。”

        我儿时腼腆,也没花过钱,拿着爷爷给的这五元钱,到山会上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买,又空着手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忘记,当躺在炕上的爷爷看到我又把钱原封不动的给拿回来时,瞬间老泪纵横,很心疼地说:“你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买斤油条吃啊。”这个情景,一直都很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想到它,我就会记得爷爷曾经是多么地疼我。

        爷爷在我上初二的那年暑假就离开了人世,很可惜那时我还没能长大。因为我一直就有个“长大挣钱了,会在山会上给爷爷买很多好吃的”的心愿。可惜,这个愿望永远都无法实现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遗憾,更是一种痛。

        如今,老家一年两次的山会依然是在农历的四月二十八和十月二十三如期进行,但是自从离乡求学,后又落户异乡,想想,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去赶山会了。多想再赶一次老家的山会啊,或许,只为重新拾起儿时的那些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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