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无聊赖的寂寞时光里,我只想养一种宠物:梦。


  它是我的手帕,有它,所有的伤口都不再疼,有它,所有的眼泪都能找到故乡。当我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有一个好去处——梦的巢穴。


  可是最近,我的梦总是在凌晨戛然而止,或者是因为憋着的一泡尿,或者是因为数十年如一日的咳嗽,总之,温暖的梦总会在凌晨的栅栏前紧急刹车,对于梦的不完整,不免让人心生怨恨。


  温暖的梦被惊醒,就像在心底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或者,命里注定,凌晨是我的一道门槛吧。所以我的梦不是韩剧,不是千折百回之后的大团圆,它是永远的悬疑剧,结局永远留给明天。


  这样也好,总会让我对明天充满幻想。梦结了冰,我的生活就有了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物价上涨,拿着那点微薄的工资到偌大的市场去,就仿佛是乘着一叶小舟在大海上航行。并且,任何一次涨价的风暴都会将你打沉。


  我戒了酒买体彩,我戒了烟买福彩,我戒了大鱼大肉买基金,我的明天动力十足,我把自己组装成一部马力十足且耗油量小的轻型小卡,每天都上紧发条,不停歇地奔跑,让我无法确定,奔跑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高速公路。我的基金,我的彩票,我的每一个明天都伴着新的叹息和新的希望。


  现代人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情感焦虑症,超速、闯红灯,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讯息迅猛,像汹涌的车流。还了按揭贷款,生活又开始捉襟见肘。身心俱疲的时候,想到放弃,放弃整个尘世。不过明天还有彩票,还有基金,这就像是汽油,让我又有了动力。虽然油价不停地上涨,但我总要奔跑。我无法停下来。如果可能,我会把梦都安上轱辘,装满汽油,开到宇宙,去别的星球分一杯羹。那时,“宇宙就变成一座黑暗森林,每个文明都是带枪的猎人,像幽灵般潜行与林间,轻轻拨开当路的树枝,竭力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儿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他必须小心,因为林中到处都有与他一样潜行的猎人,如果他发现了别的生命,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开枪消灭之。在这片森林中,他人就是地狱,就是永恒的威胁,任何暴露自己存在的生命都将很快被消灭。”这就是宇宙文明的图景,是刘慈欣在其科幻小说《三体2》中对费米悖论的精妙解释。


  因为凌晨又把一个明天换成了今天,我盼着明天到来,又怕它的到来。


  直到听见杨丽萍说过的一段话,我才放慢了脚步,灵魂的舞步也从疯狂的的士高转到了慢四。杨丽萍对自己的生命之旅有个很美的评述,她说,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


  这是多么豁达而优美的话,和她的舞蹈一样超凡脱俗。这一次,她带给我的,不仅仅是美的震撼,更有灵魂上的顿悟。


  在凌晨醒来又有什么关系,不是正好可以看到星星吗?不是正好可以听到爱人的鼾声吗?不是正好可以铺一座桥,安静地和古往今来的贤人雅士促膝谈心吗?不是正好可以怀着忐忑的心,等着那轮太阳喷薄而出吗?


  忙忙碌碌的你,忘掉了很多事情。每一天,都要认认真真地去朝拜太阳,他日理万机,为整个尘世操心劳神。每一天,都要恭恭敬敬地瞻望月亮,这个白色的灯笼,让仰望她的颗颗心灵生出了丝丝暖意。


  我的梦在凌晨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现在,我可不可以这样解释它呢——我的梦,终于在凌晨凝结成了甘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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