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有一头黑牯牛,无论分配给哪一家,都不愿要。可是,那个年代,队长说了算,不要不行。

  这头黑牯,到哪家哪家遭殃。虽然这头牛被比黑牯还黑牯的五大三粗的队长教犁过田,也犁过地,那是队长用计拴住牛鼻子,并叫可以提亲的儿子掌犁把,他亲手抓住牛鼻子教的。在队长的眼中,只要强教过这黑牯一回,拿它多练练活,自然懂得它活着该做哪样事?

  可是,当队长把它放松的时候,瞅队长不注意,它头一乜,瞬时将队长掀了一大跟斗,还想用角顶死队长!队长火冒三丈,扬起鎌刀,惊天恶云地吼了它一声:“畜牲!你想死狠!”黑牯看到队长暴怒得想吃它的肉,这才退了几步,调头就跑。

  队长明白,这头黑牯牛在哪家都会惹麻烦,可不敢伤它,又不想养它。

  有一个冬天,队长的儿子晚上撒夜草,对和黑牯无冤无仇的队长儿子,它竟然如仇人相见,不问三不问四,就突然乜起那对尖角,绷开四脚,现一副想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样子!好在队长的儿子晓得这黑牯的牛的脾气,左手开牛圈门,右手拿夜草。同时,借着从牛圈门照进的月光,队长儿子注意着黑牯的动态。当看到黑牯那副欲将向他往死里整的架势,队长儿子眼疾手快,手中那根手杆粗的生岩柴棒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拍在黑牯的角上,打得它前脚双双跪了下去,并且那头因剧烈的疼痛乱甩不停。队长儿子狠心的想,死了好!并在心理骂道,既要人服侍,消耗草料,又犁不得地的畜牲,拿它有啥用!本来,队长的儿子是拿草料喂马的,因为马无夜草不肥。更何况他家的马比一个强劳力强得多。可只有一个牛圈,隔不开。就因为这样,经常出力的那匹老马,在夜草上,却要让着那头死活不想出力的黑牯。这让队长和队长的儿子都感叹不已!

  队长也怕这黑牯在他家惹事生非,借故他家的田地可教那匹马犁,就硬性把这头黑牯分给老黑家。说是老黑年轻,也像头黑牯,降得住它。再说,老黑家那头老母牛,又小又瘦,犁不得。这头黑牯有的是力气,只要降得住,再教教,让它再练练,应该好犁。

  老黑晓得,队长要做的事是无法阻止的,不得不接受。

  队长是用根早已准备好的有钩的钢筋,瞅那黑牯不注意,钩住麻索做的牛鼻圈后迅速绞紧,让它动弹不得,然后牵它交给老黑。老黑用队长的方法,教家人牵着黑牯的牛鼻子犁田犁地。可是,就算让人牵着,它总是七埿八蚴的。试着放开,它就想攻击人。好在老黑那犁是棵楷杷树做的,扎实。所以老黑将那梨把往上一抽,那牛想打人也奔不脱。奔不脱的黑牯就拉横耙!一副吃饱吃足,就是不想干事的架势!

  才养了一段时间,老黑就心烦这只想吃不想干活的黑牯。虽然队长的儿子教过,对待这黑牯,得警惕,该下狠手的时候得下狠手,让他怕。否则,由着它的牛脾气,对主人的饲养,不但毫无感恩之心,而且码干吃尽,丝毫不想为主人出一点力,总想瞅机会置主人于死地。

  老黑叹气说,要不是队长硬塞,我才不要呢!可是,一旦接手,老黑也没办法!因为老黑要想再脱手,就算倒贴钱,对这头只想消耗草料而一点也不愿出力的、甚至对主人恩将仇报的黑牯,没人接手!老黑深深叹息,并咒黑牯说,唉,要是你会倒坡死不是好!

  后来土地下放,牛可以自由买卖了,并且有广东客商出钱顾人到乡场上买牛,再用火车运往广东的屠杀场杀来买牛肉了。老黑晓得这个消息后,狠心地想,暗暗对黑牯说,老子看你还不听话,真是讨死?